太后寿辰结束后,夜已经很深了,赵合德一人回了合欢殿,她看着浴缸内早已备好的热水,还有其上漂浮的花瓣,更觉讽刺,“皇上不在,要这些有什么用!”    赵合德将浴缸里的水用力洒向外面,准备热水的宫女怯怯的上前,“昭仪娘娘,奴婢不知娘娘今晚不沐浴,若娘娘不喜,奴婢这就撤了。”    “你们都给本宫滚出去!滚!”赵合德将心底怒气全部撒在宫女身上,殿门合上后,她抬手褪下衣物,将整个人埋进水里。    回来的路上,她一直在汉成帝身后,她看着他们低头交谈,看着他们相视而笑,他身边的那个位置明明是她的,为什么!    明明她离他不到半步的距离,为什么他连看她一眼都不曾,他们明明说好的。    “我当终老是乡,不愿效武帝之求白云乡了。”    皇上,我们明明都已经说好了。    赵合德从水里出来时,满脸水渍,早已分不清哪滴是泪,哪滴是水。    她身着白色里衣,赤脚走至窗边,这月亮和往常一样皎洁,这是这合欢殿似比往常要冷上许多,皇上,你对我说过的话,也会对姐姐说吗?    *    昭阳殿内,赵飞燕身穿一袭红衣坐在铜镜前,及腰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汉成帝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他拿过梨白手中木梳,一点一点梳开赵飞燕的发结。    “皇后,你真的好美。”汉成帝轻闭上眼睛,贪婪的嗅着赵飞燕身上的香味。    赵飞燕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浅勾起嘴角,轻起身面向汉成帝,“皇上真的觉得臣妾很美吗?”    瑞风眼中,灯光熠熠,微翘的眼角,尽显媚意,她唇角浅勾,那笑容异常勾魂摄魄,让人情不禁想要去靠近,一亲芳泽。    “皇上,我们先来玩个游戏可好?”赵飞燕弯腰从汉成帝腋下跑出来,躲过他的亲密。    “皇后说什么便是什么。”汉成帝的一颗心早就被赵飞燕勾了过去,如果说合德媚其身,那么飞燕便是媚其骨。    “皇上,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赵飞燕展开桌上的一方白布。    汉成帝看了一眼白布上纵横交错的线条,像是路线图,又像是棋格,“皇后这是想和朕下棋?”    “是棋,但也不是。”赵飞燕轻笑了笑,“皇上,您先坐下,让臣妾慢慢告知于你。”    “这叫跳跳棋,这个代表皇上,这个代表臣妾。”赵飞燕从衣袖拿出两个棋子,她本想用木头制成人偶的,但想到自古以来宫中便忌讳人偶这些东西,怕生出一些无端的是非,便用黑白棋子代替了,“而这个东西叫骰子。”    赵飞燕轻抛起骰子,在它落下时,用手掌掩住,“这个上面有一到六个点,投到哪个点,便走几步,而这上面的每个棋格都有相应的惩罚和奖励,皇上,你愿意陪臣妾一起玩吗?”    “这跳跳棋,朕倒从来没有玩过。”汉成帝抬手接过赵飞燕递过来的骰子,“那朕便先抛了?”    “嗯。”赵飞燕轻点了点头。    “五点,那朕先走五步?”汉成帝手执黑子,抬眼看向赵飞燕。    “这棋臣妾还研究了许久,没想到皇上只听一遍便会玩了。”赵飞燕佯装有些不高兴的翘起唇角,汉成帝见状轻笑,“皇后这是在怪朕太聪明了?”    赵飞燕轻摇头,“臣妾只是觉得自己太笨了。”    “如果像皇后这般还算愚笨的话,那这世间便没有聪明的女子了。”    “皇上当真这样觉得?”赵飞燕抬眼看向汉成帝,有火光映在她的眼中,漾起粼粼光点,似比满天的繁星还要好看。    “君无戏言。”汉成帝笑着在棋盘上落下黑子,棋格上写着“倒退三格”。    “哈哈~”赵飞燕掩嘴轻笑,“皇上是想等等臣妾?”    赵飞燕轻抛骰子,三点,她执白棋行了三格,前进一格,停下。    “皇上,若臣妾赢了,皇上要为臣妾弹首曲子。”赵飞燕抬眼看向汉成帝,唇角浅勾。    “若朕赢了呢?”汉成帝抛起骰子。    “若皇上赢了,那……”赵飞燕脸上升起羞意,她轻移开眼眸,“皇上让臣妾做什么,臣妾便做什么。”    汉成帝看着一脸娇羞的赵飞燕,不由想起两人的大婚之日,心微动。    两人你投、我掷,不时有欢笑声从殿内传出。    *    庆府,松针站在门口踮脚眺望,他在听见马车的声音后,忙小跑着迎了上去,“少爷,你可回来了,听说今天皇后险些掉进湖里,是你救了皇后,奴才生怕你因此出了什么事,幸好,这次之后,你就不用天天去宫里了。”    马车还未停下,庆安世便听见了松针的声音,他没有说话,待马车挺稳后,他抬手掀开车帘,轻跳下马车。    庆安世抬步走进庆府,府内灯火通明,他和爹娘请安后,便回了别苑,他一眼便看见了屋内的古琴,轻皱眉,“这是谁送过来的?”    “哦,这是皇后娘娘差人送过来的,说是感谢少爷帮她准备太后寿辰。”松针笑着开口,但他在看见庆安世的表情后,忙敛了嘴角笑容,“少爷,你不是最喜欢琴了吗?”    庆安世拂袖坐在琴凳上,手指轻挑琴弦,发出清脆的声音,他知道皇后娘娘那里有两把名贵的古琴,一曰“秋雨疏语”,一曰“白鹤”,他这几日在昭阳殿看见的都是“秋雨疏语”,而赵飞燕送来的这架则是“白鹤”。    “松针,你先出去吧。”    “是,少爷。”    松针刚掩上房门,便听见了琴音,他大刺刺的坐在门外的阶梯上,托腮看向前面,少爷这次从宫里回来后有点怪怪的,本来话就少,现在更少了。    *    殿内漂浮着暗香,汉成帝只觉困意袭来,他强睁着眼睛,投掷骰子后,却连上面几点都看不清了。    “皇上,您困了?”    赵飞燕在看见已经闭上眼睛都汉成帝后,轻起身,“皇上,臣妾扶您去床上吧。”    “也好。”汉成帝应了一声,就在赵飞燕扶他躺下时,他轻拽住赵飞燕的衣袖,“爱妃不睡吗?”    “睡,皇上先睡,臣妾马上就来。”赵飞燕轻拂开汉成帝的手,很快便听见了他的呼吸声。    虽已入春,但夜里还是有些凉意,赵飞燕坐在古琴前,轻抚琴,铮铮琴音,是今日庆安世在宴会上弹奏的曲子。    太阳东升西落,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宫内灯火一盏一盏的亮了起来,然后又一盏一盏的熄灭。    合欢殿内,赵合德赤脚站在窗边,今夜的风有些大,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芙蓉,皇上有多久没来合欢殿了?”赵合德的声音有些嘶哑,未着粉脂的脸色看起来有些憔悴。    “回娘娘,五日。”    “五日……”赵合德失神转过身来,“皇上他有五日没来看我了,他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娘娘,许是近日朝政繁忙,皇上无暇来看娘娘,等皇上闲下来了,自然会来看娘娘。”芙蓉身穿粉色宫装,她小步走近赵合德,将一件外衣披在她的肩上,“夜里风大,娘娘需保重身体才是。”    “芙蓉,本宫好害怕,害怕皇上再也不来了。”赵合德用力握住芙蓉的手,她的手指冰凉。    “不会的,皇上那么宠爱娘娘,怎么会不来看娘娘呢?”芙蓉浅笑着握住赵合德的手,“娘娘,您看这合欢殿,这里的每一草、每一木都是皇上爱您的证据。”    赵合德轻摇了摇头,她松开芙蓉的手,“我知道,我都知道,皇上不是因为朝政繁忙,他这几天一直都在姐姐那里,他忘记我了。”    垂眸间,神色黯然。    昭阳殿内,汉成帝和赵飞燕两人脸上皆画有笔印,赵飞燕将手上仅剩的扑克牌出完后,抬眼看向汉成帝,轻笑,“皇上,您又输了。”    “爱妃这都是哪里看来的小游戏,朕竟从来没有玩过。”汉成帝任由赵飞燕用毛笔在自己脸上画着,并无一丝不悦,反而觉得很新奇。    “皇上,您输了,所以您要答应臣妾一个要求。”赵飞燕放下手中毛笔,抬步走至汉成帝身后。    “皇后想要什么?”汉成帝转眼看向赵飞燕,轻牵起她的手。    “臣妾想出宫看看。”赵飞燕不露痕迹的挣开,转而帮汉成帝捏起肩膀,“皇上,臣妾自进宫以后,便再也没有出去看过。”    “朕都知道,下次朕微服私访时,带皇后一起可好?”汉成帝抬手覆上赵飞燕放在他肩上的手,他稍用力将赵飞燕拽至身前,让其坐在自己腿上,“皇后,出宫并非小事,万一有人意图对皇室不轨,伤到你怎么办?”    赵飞燕旋身离开汉成帝的怀抱,裙摆翩翩,她轻笑着抬手挑起汉成帝的下巴,俯首靠近,笑着开口,她离他很近,说话间呼吸都会拂过他的脸颊,“皇上,您当初为臣妾赐名为“飞燕”,不就是希望臣妾像燕儿一样自由自在吗,再说,臣妾只要求一月出宫一次,而且会伪装成宫女或太监的样子出去采买,绝对不会被别人发现,这样可好,嗯?”    汉成帝轻闭上眼睛,他只觉赵飞燕的声音如莺啼般悦耳,“皇后说的,朕都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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