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元宵节,十里长街,灯火璀璨,他是剑眉星目的俊朗公子,她是清贵无瑕,尊贵若九天玄女的绝世红颜。 “皇......黄公子,这是我的义妹,岳灵芝。”战无不胜的岳奕将军向隐瞒了身份的君主介绍道,“她一直和家中亲眷生活在四方城,这还是第一次来到这繁华的京都,我便想着,趁着这元宵佳节,带她出来逛逛,瞧些新奇玩意。” 岳灵芝微笑着,微微欠身,“黄公子好。” “如此正好,我们便一路同行可好?”黄公子两眼放光,整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岳灵芝的身上,“灵芝妹妹好。” “自然是......再好不过了,灵芝,不如我们就和黄公子一道逛这元宵灯海吧。”岳奕如何能拒绝当今圣上的提议,他眼神闪躲,已经看出了皇上眼中的热切的爱意。可原本......他是打算等义父从边境归来,就向他老提亲的呀。 灵芝微微点头,眼中淡然一片,看不出喜怒,“便听义兄的。” “那好,今晚我做东!”黄公子高兴得整张脸都盈满了笑意,“岳奕,咱们今晚不醉不归!” ....... 晃儿又道,“良缇的生母,本性岳,名灵芝,字如壁,是平地虎将军的长女......她的母亲,也是红颜薄命,当时十国纷战,天下几乎没有一块安生的地,为避免战事祸及,她同亲眷们都躲在森山老林里苟且偷生,一次,在采集草药的时候,为了躲避突如其来的猛虎,而失足落下悬崖......” 女人是被痛心切骨的剧痛唤醒的,喉中腥臊异常,她张口一呕,竟是一滩又一滩的鲜血,把胸前都染红了。她费力的睁开眼睛,直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更没有一处是完好了。 “我的孩儿!我的孩儿......”她费力的坐起身来,看向双腿间,已经血污一片。 骨盆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感,几乎每隔一小会儿,阵痛就会袭来,且越加剧烈,整个人都忍不住想要蜷缩起来。女人已经是满头大汗,眉头紧蹙,可一炷香后,一大波的强烈痛感疯狂袭来,几乎让她失去了意识,可很快,疼痛加剧,她又疼得清醒了过来。 她浑身已经被热汗湿透,混合着血迹,散发着腥骚。女人疼得几乎想满地打滚大叫起来,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太疼了,剧痛的频率太密集了,疼得她无法集中涣散的思绪,无法言语,更无力大叫出声。整个腹部都像被人用大锤再反复的敲打......死去活来,不过如此吧...... 小半个时辰后,几乎虚脱的女人终于把孩子生了出来。她已经完全没有了一丁点力气,视线已经开始涣散,她用着最后的一点精力想,怎么办,我连看一眼自己的孩子第一眼,也是最后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正在此刻,才不过十多岁的岳奕终于赶来,“义母!义母!你怎么了义母!?” 一个时辰前,正抬着扁担出去洞外挑水的岳奕听到了猛虎嘶吼的声音,想起义母和婶娘一起上山采药去了,慌忙扔了扁担,拎着柴刀,就冲了出去...... 女人用仅有的声音说,“奕儿,把孩儿抱给我......看看.......” 尽管这声音微弱得几乎难以分辨,可岳奕还是凭着唇形和直觉听懂了。他慌忙脱下自己的衣服,包裹住了小小的皱巴巴的一团,扶起奄奄一息的义母,把孩儿送到了义母身边。 向来听话懂事的岳奕已经痛哭流涕,“义母......”义母身上那么多的血,他已经预感到她要走了...... “我的孩儿......还活.......”微弱的声音戛然而止,心愿已了的女人缓缓闭上了眼睛....... 又一只斑斓大虎,嗅着血腥,出现在了悬崖下...... 女人终是尸骨无存...... 多年后,成年后的岳奕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拎着柴刀,潜入深山,杀了那只斑斓大虎....... ****** 晃儿继续道,“一向风流薄幸的先帝,却在那一夜的元宵花灯节付出了真心。半月后,便不顾群臣非议,力排众议,封岳灵芝为皇贵妃,仅次于那时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 楚怀玉自饮一杯春花酿,嘴角一弯,笑道,“那这良缇岂不是......今上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这可是宫闱密谈......”良缇怕是二皇子的乳名,而今上既是长子,又是太后所出,后来便被立为了太子。 这不就是之前放火自焚的皇贵妃和二皇子么?楚怀玉暗自揣摩。要说这事,小时候也是听母妃说过的,帝王家向来狠毒绝情,从之前的十国混战到如今的三国鼎立,又何尝不是万骨堆砌的江山,鲜血成河。 太后也不愧是千岁之躯,先皇晚年身体抱恙,不过是对尽心尽力服侍自己的宫女颇为满意,跟太医偶尔提过,要不是她,朕也不会好得这么快。没过多久,那名宫女便在先皇殿门前被实行了烹煮之刑。她凄惨的哭喊声,几乎响彻了整个后宫,人人心惊胆战,许多宫女太监甚至尿了裤子。 晨起的先皇听闻殿前的凄惨呼唤,当即怒气攻心,张口咳出血来,直接晕厥了过去。 宫闱内传言那名被执以极刑的宫女乃是与阉人苟合被人发现,太后这才施以惩戒,震慑后宫!可是......事情倘若如此简单,先帝的嫔妃也不会一个个落得或疯疯癫癫或吐血而亡或绵延病榻,或一尺白绫含恨而终的下场。 晃儿抿嘴而笑,亲自给楚怀溪倒了一杯酒,“这酒性凉,本不宜多喝,可是我在这里面加了药材,有助于你的痼疾,日饮一杯,也并不为过。” 晃儿收敛了笑意,再道,“民间传闻,都是这皇贵妃不识抬举,与人私通,最后不惜以身试火,还胆大妄为的企图拉上先皇同归于尽.......” 可这皇宫内哪有这么简单的事呢? ****** 岳奕几乎是看着岳灵芝长大的,从沾了母亲血污的小小的一团,长成风姿绰约,冰肌玉骨的倾国美人,需要多久? 只需要十六年。 于岳灵芝而言,岳奕是长兄也是如同父亲般高大伟岸的存在。 晃儿仰起头,长舒一口气,“自古帝王多薄情。” ****** 几年后,皇后明着和皇贵妃姐妹情深,暗中却派人从民间寻访了各色各样的倾城美女,以宫女的身份,安插在皇上身边。朝中重臣之女,也多入宫为妃,为先皇诞下了子嗣。 而岳奕不知是何故,成了几位皇子的的老师。 烟花易冷,当浓烈的情感冷淡下来后,不过是物是人非。 后宫佳丽三千,每每深宫夜灯长明,皇贵妃只好独坐到天明。 一起长大的太子和良缇却是同吃同住,甚是亲密。 “良缇,良缇,我们偷摸出宫去玩,如何?” “良缇,良缇,你看那礼部士郎的小女怎么样,母后说,要我多与他亲近亲近。” “良缇,良缇……” 晃儿心神恍惚,面色晦暗不明,似乎感同身受? 晃儿又道,“待岳将军百年之后,朝中局势大变……” 熏香绕绕,一股股浅灰色的烟雾,弥散在前殿。 前殿里,岳奕正劝说着皇贵妃要时刻注意着安全,最好,带着能亲自戴孝送将军的遗体回四方城...... 后殿里,小太子和良缇正在屏风后玩着从民间带回来的皮影。 “良缇,我突然觉得好热。”小太子脸颊绯红,“你觉得热吗?” 良缇摇摇头,一双惑人的桃花眼,却满脸稚气,“太子哥哥,我不热。” “可是我……胸中憋闷,燥热异常……”小太子放下了手中的皮影,一把抱住了良缇,把下巴搁到了他的肩头,脸贴脸摩挲起来,“良缇,你的脸冰冰的,凉凉的,真舒服……” “太子哥哥,你……”被他这耳鬓厮磨着,明明不热的,良缇却也觉得浑身发烫起来。 “良缇,你身上有股香味。”小太子闭上了眼睛,一心一意往良缇怀里拱,只觉得那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情绪只有在亲近良缇的时候,有所缓解,他心想,先前怎么不觉得二弟身上这么香。 被小太子缠着的良缇想挣脱开他的怀抱,又觉得呆在他怀里的感觉很是舒服。在父皇的恩宠和皇后的不管束下,两人从小便赖在一起,同吃同住,早已习惯了这般亲密,可是今日怎么觉得怪怪的...... 柔软滚烫的嘴唇欺近了良缇的后颈,他一个激灵,差点叫起来,“皇兄,你……别欺负我……” 良缇扭捏着发热发软的身体,想挣脱这烫得吓人的怀抱。 小太子却突然扳过他的身子,让两人面对面,“我没有……欺负你……” 正处于变声期的少年,嗓音嘶哑,声线微颤,是良缇从未听过的性--感。 小太子欺身上前,叼住了良缇的唇瓣,一把将他带入自己怀中,“我只想……亲亲你……良缇……” “大哥!……” 一声惊叫,将浑身燥热的两人拉回神智。 前殿里,传来女人的哭喊声,“大哥,你……” “是母后的声音!”良缇赶紧推开小太子,从地上爬起来,绕过屏风,一路小跑,冲向前殿。 与此同时,一路快步赶来,扫开候在外殿的宫女太监的皇上一脚踹开了前殿正门,“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两鬓微白的岳奕瘫倒在皇贵妃的怀里,胸口插着一把匕首,鲜血已经渗透了他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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