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内响起一片嗡嗡声,很像群蜂乱舞。在场的女眷窃窃私语,竞相讨论白颖柔再度掀起的新一轮意外。    觉弘长老又不是阴阳先生,能请他批八字,说明那位客人身份不一般。莫不是庆怡王妃?果然对干女儿上心。    楚家和白家是姻亲,王妃为白三姑娘看中楚大公子,还要默默先找大师推演一番,可不就是考虑到与赵大公子的前车之鉴吗。要是真的再不合,也好悄悄揭过,免得白三姑娘落下克夫的名声。    中年僧人挺尴尬,收了素笺行礼,口中连声称歉,带着众僧退下。许青婵和钱慧雨却惊诧地看着穆凝湘,穆凝湘忙对两人摆手。    “青婵,你跟你的丫头说,在觉弘大师房外听到的话就当烂到肚子里。要紧!”她低声道。    “噢!放心。”许青婵和钱慧雨都急忙点头。的确,虽然疑惑批八字的小姐为何忽然换成了白颖柔,但楚白两家结亲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再扯别的根本不合适,且有损穆凝湘的闺誉。    穆凝湘这才感觉后背汗津津的。低头看着扎出血痕的手心,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总算不用重蹈前世覆辙,而白颖柔,还真是注定要嫁给楚奕钧啊。    楚文瑛是最为惊呆的一个。她知道楚夫人拿来的是穆凝湘的生辰八字。    母亲只告诉了陪房嬷嬷和她这个长女,因为心里也清楚这么做不地道,即使是表亲,哪有不知会人家父母一声的。母亲找觉弘长老还托了人情呢,打的是先斩后奏的主意。    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现在也没必要探寻原因了。要不了一天功夫,这“天赐良缘”就会传遍梅州......嗯,白颖柔在楚家很受欢迎,现在又做了王妃干女儿,这个儿媳,母亲应该会满意。    身边的妹妹们诧异又兴奋地交头接耳,楚文瑛望向白家女眷,人人脸上都带着同样的表情。    怪不得白颖柔今天没来。亲上加亲,青梅竹马,挺好。    ......    这天寺庙举行法会,午间供应素斋。用斋饭的时候楚家女眷坐在一起,楚夫人眼神忽闪,不时溜向穆凝湘。    心情复杂。纳闷,懊悔,怅惘,喜忧参半。不过,还是有喜悦的。她本就自作主张,幸亏没告诉丈夫,原来他另有安排。多亏那个贼,不然真要闹出天大的难堪。    傍上庆怡王府,这比她想象的还要好,穆家毕竟离得远。批文上说嫁娶宜早不宜晚,真是点到她心坎里。赶在钧儿进贡院之前把定礼下了,那就是庆怡王爷干女婿,督学大人还能不给王爷这个面子。    楚夫人夹了一筷子素鸡送到穆凝湘碗里。    “多吃点,好孩子。”她慈祥地笑着,“我怎么觉得你瘦了些?”    “谢谢舅妈。”穆凝湘拿帕子擦净嘴巴,“没有的事,我胃口好着呢,大约是刚把夹袄脱了的缘故。舅妈也吃。”    “哈哈……”楚夫人干笑,满桌的人都安静地吃饭,没有搭话的。    在另一间简朴的禅房里,觉弘长老正与一位年轻男子相对而坐。香炉青烟袅袅,遮不住觉弘发红的双眼。    “当真是本寺遗失的宝物。”    老僧话音颤抖。他正拿着一块软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矮几上的一只琉璃盒子,盒子正中央,墨绿丝绒上散着几颗晶莹剔透的红色珠子。    “善哉,善哉。”觉弘慢慢合上盒盖,语气中有激动,更多的却是沧桑和疲惫。    “东魏末年江州暴.乱,梅州作为陪都遭遇池鱼之殃,玉澄山寺被乱匪围困,镇寺三宝紫铜药师雕像、金经书、慧慈禅师舍利被抢……想不到啊,在贫僧有生之年,还能盼到这舍利子回归。楚公子如此慷慨,贫僧感激涕零。”    楚尉霆一直沉默地听老僧追忆往事,听到这里淡淡笑道:“大师别这么说,失物本就该回归原主。可惜我手里只有这一件,也曾苦苦寻找,另两样宝物还是不知所踪。师父别急,该回来的总会回来。”    觉弘念了声佛,“对,去便去来便来。公子也是有大智慧的人,福泽深厚。不过,令侄与那位穆小姐……”    这两个人确实有……奇怪的夫妻缘分。红线已系,却是断了的,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看看楚尉霆眼中的柔光,微微一笑,“世人多盲目。未来千变万化,任何结果都有可能,岂是简单的推算决定的。”    楚尉霆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我没害师父触犯戒律吧。”    “怎么会。令侄和白小姐的姻缘千真万确,贫僧在王府来的檀越面前也是这番话。”楚夫人要是知道庆怡王妃给她的儿子与白小姐合八字,还会多此一举吗?    其实,一切充满变数,未来的日子究竟过得怎样,还得看这两个人如何把握机会。    他不过是在黑衣蒙面“贼人”冲进来的时候听凭其抢走那张纸笺而已……嗯,楚夫人说得很动听,可断了的红线是接不上的,楚大少爷还是不要坐享齐人之福了。    造就怨偶才是大罪过。楚公子这样做顺其自然,他老人家就不说破了……    “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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