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三）

副将和侍卫都摇头晃脑兴致盎然地围观，姬望舒进入主帐把残月公主小心放到塌上，嘱咐道：“呆着别动，我待会儿回来。”说着就出了帐子，不一会儿拎了一双半新的靴子递给残月公主：“好好穿上，再弄坏了可真没有了。”　　残月公主拎起一只靴子来只是瞧着，没穿，问道：“这是谁的？”　　“是我的贴身侍卫的。”姬望舒回答。　　“你这个贴身侍卫也够惨的，不光床被你霸占一半，连靴子也被你抢了过来。”残月公主憋笑说道。　　“还不都是因为你。”姬望舒瞪着她。　　“我不要穿这个。”残月公主放下靴子盯着姬望舒。　　“那你要穿什么？”姬望舒蹙眉问。　　“嘿嘿。我想穿这双。”残月公主指着姬望舒脚上那双。　　“你还得寸进尺了。”姬望舒轻轻弹了她一个爆栗，残月公主笑着往后躲，嘴上虽然这么说，身体却很顺从地坐下把自己的靴子脱给她，自己穿上侍卫的那双靴子，“得，依你。”　　“嗯。”残月公主满意地笑了，心满意足地穿上姬望舒的靴子，还得意地伸到他面前炫耀。　　主帐里一片欢声笑语，副将和侍卫都不敢进去，却也都好奇地在外面偷听，面上都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神情。　　　　那日少了魔族军队的粮草之后，就不断有斥候来报，魔军还真算是损兵折将，粮草也前后不继。可魔族的自身的资质还是摆在那里，军士可七日不进水米而不死，只是战斗力会有所下降，无法施展法术，而从各地急调粮草也解了些许燃眉之急。姬望舒抓住机会，在三四日之内精准进攻，收复了两座城池。可这之后，魔族和人族的前线军队都不能在支撑任何一场战役了，于是像是约定俗成一般暂时休战，补充粮草和军力。　　而这段时间的残月公主一直在静养调息，没了神力内伤简直是恢复龟速，她偶尔听听军策，偶尔去后营空地练练鞭法，大多数时候都在看姬望舒随身带着的兵书国策。开始的时候残月公主并不认得人族的文字，缠着姬望舒让他给自己读完了整本书，而后便什么都看得懂了，不光认识了，还会写，写出来也不算丑。姬望舒简直要惊掉了下巴，残月公主不以为然，人族的文字跟神族的神撰比起来，简直是小儿科。　　这日残月公主刚起身便听到外面军马的动静，昨夜姬望舒率兵出征了，看样子回营了，她梳洗穿戴了就打帘出去，果然是姬望舒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姬望舒见她出来了，下马走向她，残月公主已经和姬望舒混得很是熟稔了，问道：“回来了。”姬望舒看着她笑着颔首，残月公主立刻便能会意：“看起来昨夜很顺利。”　　“托你的福。”姬望舒虽然连夜征战，可看起来精神尚好，只是眼底下有一篇阴影，“收拾一下，我们要带一个千人队往西，去行宫。”　　“我有什么可收拾的，”残月公主指指一身衣物，“身外之物，不过就是你这一身衣服而已。”　　姬望舒被逗笑了：“也是，是我疏忽了，军营里缺东少西的也不好置办，等到了行宫我让针工局给你好好做两身行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穿什么都一样，都是用来遮羞蔽体的东西而已。”残月公主忙道，“只是为什么要西撤去行宫呢？”　　姬望舒解释道：“本来这边安定下来了就要去行宫戍卫的，京城离前线太近了，不得已往行宫去，行宫刚刚安顿好，怕有什么不妥。”　　“王上在行宫？”残月公主弄明白了，直抓重点。　　“是，”姬望舒颔首，“京城官员和王兄都在行宫安置，怎么，你不愿意跟着去？也可以留在这儿，只是我不太放心，还是想你跟着去行宫的。”　　“愿意，谁说不愿意，当然要跟着去。”残月公主心中暗喜，若能见到中土的君王，说不定能力劝人族启神，那这场浩劫也能快些结束，“去行宫是不是能见到王上啊。”　　“你若想得话，我当然可以带你去见。”姬望舒笑道，“怎么，残月姑娘好像对我们王上很有兴趣的样子。”　　“我这不是没见过嘛，好奇，你们王上是什么样的人啊？”残月公主打探道。　　姬望舒回想着：“人品贵重，德行出众，才干过人，受人敬重，体恤民众，恩威并施，尊贵风雅，是个很得民心的君王。”　　“听起来还不错。”残月公主眼睛一转，点点头。　　“仅仅是不错么？”姬望舒打趣她，“日后到了行宫可不能这么说，别人会认为不敬的。”姬望舒往前面一看，千人队已经集结好了，他的随侍侍卫也打点好行装，远远地冲姬望舒点点头。姬望舒也点点头回应，转头来看着残月公主：“千人队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启程罢。”　　说着姬望舒领着残月公主往千人队那里走，残月公主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你昨夜一夜未眠，今日还要行路，能行么。”　　“你也太小瞧我了。”姬望舒冲她挑挑眉。侍卫牵了匹战马来给残月公主，姬望舒利落上了自己的战马，看着残月公主拉着侍卫递过来的马缰却没动作，只是看着千人队都上了马。姬望舒忙问：“怎么了？”　　“我不会骑马。”残月公主为难道。　　姬望舒“噗嗤”一声笑了，军士们都在拼命忍笑，姬望舒道：“寻常姑娘家的确也不必会骑马，看你通晓兵法，还以为你是个不寻常的呢，谁能想到你也不会骑马啊。”　　残月公主翻了个白眼，心里想着自己只会骑凤凰，从来没骑过马，实则是很想问他一句我会骑凤凰你会么。姬望舒止住笑，也瞪了一眼随行的军士，策马上前伸手给她：“上来罢，孤与你同乘。”残月公主还老大不愿意地伸手给他，姬望舒手臂用力，把她拉到身前坐稳，双臂环住她拉住缰绳，扬鞭而起，策马奔驰。　　残月公主看着两旁的景物往后飞逝，想着昔日里自己坐骑凤凰飞驰的时候，依着她的眼里两边的景物都看不清的，于是转转头看着姬望舒清冷的下颌线：“也不是很快嘛。”　　姬望舒一愣，他的名唤“白驹”，是万里挑一的宝马，是王上登基的时候西域进贡的宝物，因着兄友弟恭，王上与他亲慕，特意赏了他的。因此京城中无不称赞，姬望舒还有个别称“白马公子”，格外风雅。现下居然有人嫌弃白驹脚程慢，姬望舒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残月公主：“那还不是因为马背上多了个死沉死沉的姑娘。”　　“嘿，你……”残月公主拿胳膊肘捣了他一下，姬望舒笑着按住她，道：“别闹，待会儿在把你摔下去。”　　残月公主看着姬望舒有些疲惫的侧脸，拉着缰绳道：“要不让我来试试，你打个盹儿？”　　“不行，急行军马速太快，不安全，我不要紧的。”姬望舒不同意，“等到了行宫，我慢慢教你骑马。”　　“好啊。”残月公主答应着，在姬望舒怀里昏昏欲睡，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她也没想到姬望舒行军是日夜不停的，到了夜里直接睡到昏天黑地的。姬望舒低头看着残月公主安静的睡颜，这个女子醒着的时候动如脱兔，灵动又不失高雅，睡着的时候便静若处子，月牙一样的眼睛，蝴蝶翅膀一样的睫毛，眉毛如一痕秋水，嘴唇如最娇嫩的花瓣，让姬望舒一瞬间有些乱了心智。　　“姬望舒啊姬望舒，见过的大家闺秀也不少了，怎么在一个不知从那里蹦出来的小丫头这里翻了船。”姬望舒忙直视前方，咽了口口水，心中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动，姬望舒，你要自持啊。”　　残月公主再醒过来的时候是被姬望舒轻轻摇醒的，她有些不情愿地哼哼了一声，瞪了姬望舒一眼。姬望舒垂眼看着她，也没生气，笑道：“行宫快到了，我们要进城了。”　　“到了啊。”残月公主很是欣喜，瞬间就清醒过来，挺直了腰板往前面看着前面的城门，抬首揉了揉眼睛。行宫以前虽然不比京城繁华，但城防坚固，来往客商众多，京城危险，行宫就自然而然地顶替了京城在中土的地位，形同陪都。　　京城的守卫提前接到命令姬望舒公子要率兵回京，早就打开城门通知民众躲避，可街上的民众依旧万人空巷挤在街道两边。残月公主见到这些男男女女面上仰慕的神情，便知道姬望舒的确是天之骄子一般的一位公子。　　“那些女孩子们怎么都像看仇人一样瞪着我。”残月公主看着两旁拥挤的人群，行宫的女人个个儿都是花枝招展千娇百媚的，可眼神却像一根根针一样大喇喇地射过来，让残月公主不由地心中不豫。　　姬望舒笑了：“怎么，之前没人告诉你我在京城之时颇有声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