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行色匆匆地跟着黑衣人走进了那间光线昏暗的书房。 他不敢打量周围的环境,更不敢抬头看那名凶神恶煞般的首领,他就这么跪在地上,身体因为害怕而抖得有些厉害。 首领透过薄纱的屏风,远远地望着刘海,良久不发一言。 他似乎在故意晾着他,好在心理上打垮这只狡猾的“猎犬”内心里最后的防线。 显然,他做到了。 周围死一般的沉寂让原本就胆怯的刘海愈加害怕,他跪在地上,额头的汗珠如瀑布般地流满了他的整张脸。他不知道接下来等待着他的是福还是祸。 首领终于开了口,声音有股冷到骨子里的寒,他说:“刘管家,近来可安好?” 老谋深算的刘海怎么会听不出这句话里隐含的杀机,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赶忙回答说:“好……好……托大人的福,留得小人性命,小人愿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到没这个必要!”首领突然大笑起来说:“你只要告诉我魏鹏的家眷现在身在何处就可以了!” 刘海知道这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此番询问魏鹏家属下落,定是来者不善。 “大人,魏鹏流放之后,魏鹏的两个妻子都被卖到了洛阳,听说是当了打杂的下人。魏鹏还有一个妾,育有一女,是被杭州的一个商人买走的。”刘海如数家珍般的回答到。 “具体地址可有记载么?”首领听了很高兴。 “小人都记在了本子上,回头给您拿过来。”刘海如释重负。 “不用回头了,我这就让人去你住处取来!”说着,首领便给下属下了命令。 …… …… 拿到本子时,刘海已被要求离开了书房。 首领点燃了案上的烛火,仔细地翻看起来,灯光下他的整张脸赫然显现——那是一张极度扭曲的脸,一头的白发不落杂色。 “这龙纹玉佩终于要落到我手里了!”首领紧握着拳头,脸上充满了渴望。 天亮时,搜寻了一夜却无功而返的黑衣人抱着挨打的态度跪倒在首领面前,他们因为极度的害怕,面庞的肌肉在不停的抽搐。 “大……大人……宅子里搜遍了,连地我们都挖了,就是……没……没有找到。”豆大的汗珠从黑衣人的额头滚了下来。 “果然不在宅子里”首领轻轻地嘀咕着。 底下跪着的一群黑衣人不知道首领在嘀咕什么,纷纷吓得瑟瑟发抖。 “你们退下吧,去让慕容长司过来见我!”首领朝他们挥了挥手。 黑衣人如若获救般地散了出去。 不久,慕容长司执剑走进了书房。 “大人……果不出我所料。东西一定在魏鹏家眷手里,待我去把他们全部捉来盘问!”长司信心满满地说。 首领不苟言笑地望着慕容长司“找你来正是为了此事,这里是他们的落身之处,你带人尽快给我找到,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龙纹玉佩必须弄到手!”首领说着将从刘海家拿来的本子甩到慕容长司面前。 慕容长司拿起本子口气坚硬的说:“请大人放心!小人一定不辱使命!” …… …… 五月,扬州。 “萧娘脸薄难胜泪,桃叶眉长易得悉。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 曹时的马车停在了一户稀疏的篱笆墙外,他远远地望着院中正在洗衣的女子,那份熟悉深入骨髓。 可他不敢靠近,他觉得自己这些年在官场混的并不好,他觉得自己这些年面容苍老了许多,他甚至觉得这些年柳枫已经忘记了他,见面认不出会尴尬。 无数的理由充斥着他的脑海,像一双无形的大手死死地拉住他欲前进的身躯。他只躲在角落里,远远的看着,可能在他心里,那终究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她过的好,我便放心了。”曹时暗暗地想,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 而与此同时,洛阳的于府里突然来了一群打扮怪异的商人,他们上门便要找府里的主人,说是要谈一桩大买卖。 这于家在当地是出了名的大户,家里世代为商,洛阳城的铺子他们家占了八成,在当地算是德高望重的主儿。 听说有人上门谈生意,而且说是大买卖,对于唯利是图的商界老油条来说,那自然兴致是极高的。 “我们从遥远的扶桑而来,想来贵国学习刺绣的手艺,得知贵府在此地德高望重,故特来请教。”商贾的领队用一口并不流利的汉语说。 主人听说是远道而来的客人,赶忙让府里的伙计上茶招呼。 “学刺绣来洛阳怕是来错了地方咯”一旁站着的于夫人用手帕遮着嘴,差点笑出了声。 于老爷赶忙给自己的夫人使了个眼色,那意思似乎在说:“你能不能闭嘴不说话?让我来忽悠他”。 几十年的默契似乎在此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徐夫人赶忙收了笑容,自觉变回了路人甲。 “贱内无知,先生莫要见笑才是。”于老爷佯笑着,眼睛眯成了一道缝:“您想要学刺绣,找我于某人可算是找着了,是慧眼识珠!论当朝的刺绣,苏绣要说自己是第二,那么就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可巧的是,我府上正好有两位刺绣行家,苏州名门出生,那刺绣功夫就跟路边大妈纳鞋底一样自如!” 商贾显得有些喜出望外,他用一口根本不存在任何语调的中文问到:“苏州哪个名门?” “礼部尚书!”于老爷话语里透着骄傲。 以他这么多年在商界混世的经验,对付眼前这帮外国佬就跟瓮中捉鳖一样容易。 他看着商贾,感觉银子正哗啦啦地往他口袋里淌,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很好,很好!就要这个名门”商贾竖着大拇指,看上去很满意的样子:“于老爷快让她们出来展示一手,也好让我们开开眼!” 徐老爷脸上露出一丝狡黠,“那……工钱……” “只要手艺好,银子有的是,这个不成问题!”说着他示意手下的商人捧着一个半尺见方的木盒子放在于老爷跟前,打开一看,全是白花花的银子。 “我们是要做大生意的,学技术花钱,应该的”商贾示意于老爷将银子收下。 于老爷看到银子,两眼直冒光,他赶忙对身边的伙计说:“去,把人叫到这里来。” 再次看到两位魏夫人时,她们早已没了往年的风光。一身粗布的衣服,一头梳的并不整齐的头发。 贵族落魄的羞怯感让他们在一帮生人面前遮遮掩掩。 “以后你们就跟着他们走吧,你们有一手好的苏绣,他们正好需要老师,也不枉费你们身上的手艺。”于老爷说。 魏夫人没有作声。 “听于老爷说,你们精通苏绣,我们是从扶桑而来,想在此地学习刺绣,日后还望二位多多指教。”商贾操着一口并不流利的客套话。 …… ………… “柳枫啊,那边有个人一直鬼鬼祟祟地朝你家看呐……你们母女俩晚上可得防着些,别被偷了东西。”一位大妈路过篱笆墙,把柳枫儿招呼到自己跟前小声地对她说。 柳枫用围裙擦了擦潮湿的双手,寻着大妈指的方向望去,正好和曹时看了个对眼,可把曹时吓了一跳。 曹时敏捷的背过身去,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准备离开。 而此时,柳枫儿正朝这边赶了过来,她一把叫住曹时说:“先生可是当初搭救我们母女之人?” “不……不是……我只是路过……”曹时结结巴巴的回答到,内心如浪花般跳得厉害。 “先生,您若认识搭救我们母女之人,劳烦您给他捎句话儿,他的恩情,我们母女永生不忘!”柳枫儿站在曹时身后的不远处,那声音像一把刀子一般一刀刀的扎在曹时的心上。 他想回头看看她,却又没有勇气。便只这般愣在原地,倒是有些骑虎难下的味道。 多少个时日里,他盼望着能见到柳枫,然后和她坐着说说话,哪怕是一句寒暄也好。可是如今,那个让他魂牵梦萦了十多年的女人就站在他的身后,而他却终究鼓不起勇气回头好好看她一眼。 曹时心跳的厉害。 “你……大概是认错人了……我真的只是路过呢”曹时背对着柳枫结结巴巴的说。 “先生的声音倒是很像我的一个朋友”那个深入骨髓的声音从曹时身后传来,“也罢……打搅先生了。” 柳枫整理了一下围裙,转身朝篱笆小院走去。 曹时站在原地,眼中的泪水顿时如雨水般滑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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