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她的意料,大当家的开门见山,谈的不是生意,而是婚事。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位陈帮主已经四十过半,自己也不是什么倾国倾城,还瞎了一只眼,这副尊容也值得他这样追求?无奈之下,她先是死马当活马医的用年纪尚小,正在读书来搪塞,陈帮主不耐烦的打断了,说早就查过她的底细,她今年不是十九岁,而是三十四岁,早不是什么在校少女了。她心下大骇,要说当年在滇西,查出她的底细哪怕是姑苏宋家,也不奇怪,可是这里除了约翰神父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世,那些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就像人想买月亮,至少要有人卖才行吧?她强打精神说自己有残疾,只剩一只眼不堪配陈帮主英雄豪杰,陈帮主冷笑一声,把一直带着的黑色皮手套摘了,左手三个指头,右手两个指头全没了,他呲着一口黄牙笑着说,“宋小姐少了一只眼睛,我少了五根手指,你说般配不般配?”。她没话说了,脑子里寻思着这陈帮主为什么非要娶她,有什么好处吗?    她请求陈九跟她单独谈判,陈帮主很大方的应允了,反正她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她跟着略有些蹒跚的陈九进了一间很小的屋子,心里琢磨着莫不是想绑架她勒索费里曼?这倒是很有可能。  没想到,等到了里面。她发现这也是一间暗室,和当年在滇缅边境赌石老板那里的差不多,陈帮主拿出两块石头,每个上面都已经开了窗,然后让她看,那个的玉更好。    她心说原来就为这个啊,直接叫她帮忙不就得了,何必搞这么大动静?这对她来说太简单了,把卤灯扭开,她把两块玉石在灯下慢慢转动,之后用手掂了掂分量,笑着说,这块碧绿窗的虽然露出的水头颜色具佳,可是只有薄薄一层,什么都雕不了,顶多是弄几幅耳坠子,旁別那个青玉,质地一般,可是量足,想雕个摆件都富裕,不过说实话,这两块石头都不值钱,两个加一起一百块不少。陈帮主叫人当场切开,和她说的分毫不差。陈帮主哈哈大笑,抚掌赞道,宋小姐名不虚传!她小心翼翼的问,“如果陈帮主有类似的差事,直接叫我来帮忙就好,何必。。。”,陈帮主做了个请的手势,她没办法只好又坐回去。陈九说他是从一个手下的堂兄口中听说了她的大名,此时正想做玉石生意,所以就把她这个专家请来了。她试着问,“敢问尊驾那位属下堂兄姓什么”?陈帮主倒也痛快,没用她挤牙膏一点点问就全说了,感情那位堂兄正是她在滇缅边境认识的赌石老板,她走后,那位仁兄跑到了缅甸,又从缅甸折腾到泰国,混的风生水起,他一直在打听木阿嫂的下落,希望继续跟随她发财。她听得哭笑不得,原来是这么回事,倒也不是蓄意出卖,是这么个不起眼的人惦记自己,走漏了风声,不过也好,自己也正需要他们帮忙做事。    其实话说到这里,宋司南没有反感反而很高兴把赌石老板那一条线找回来,但还是不理解为什么陈帮主说要娶她,这不是开玩笑吧?陈帮主的想法是这样的,他能找到宋司南,别人也能,必须有一个能留住她心甘情愿为自己效劳的理由。宋司南很无奈,陈帮主说的没错,可自己虽然想做生意,但是不想失去自由啊,不论怎么说,陈帮主就是坚持必须拜堂,赶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同时,陈帮主提醒她,约翰神父在哪个医院找哪个医生以及平时的来往路线,他们都掌握得一清二楚,如果不想有意外,最好听话。宋司南心里那个气啊,这件事本来可以好好谈的,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被推搡着她头上盖了块红布被绑着拜了天地和关老爷。她也豁出去了,跟陈帮主说,自己得回去照顾约翰神父,他要是死了自己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反正自己住哪里他们都一清二楚,也不怕她跑了。陈帮主犹豫再三,终于放她回去了。    她步履沉重的回到家,生意才刚开始,就被那么厉害的势力要挟,可自己手里什么都没有,拿什么去对抗陈帮主呢?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谈判,非要用这种极端的办法,不就是因为我是女人吗?如果自己的男的,那陈九还会逼自己娶女儿不成?据说陈九就一个儿子,也没有女儿可嫁,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她回了家,却看见桌子上有一张纸,上面是约翰神父的留言,说他已经办理了住院手续,要有一段时间不在家,请她照顾家中一切。她坐在桌边,连灯都懒得开,趴在桌子上,她想着自己的处境和这小屋子一样,漆黑一片。回到卧室,她连衣服都没换,倒在床上,脑袋撞到了书包的一角,她忽然想起来一个人。    第二天,她下了课就一路沿着大道走到了费里曼办公大楼所在的街道,她心里清楚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但是在人来人往的大马路上绑架人和在阴暗小巷子里是两码事,这意味着今天是她唯一的机会。她咬着牙跟前台说要找费里曼,由于没有预约又是学生打扮,前台根本不想理她,无奈中她递上那张名片,前台小姐的脸色变了变,终于拨通了利维办公室的电话。仅仅两分钟以后,那个平时避之不及的怪人此刻西服笔挺的出现在她面前,显然是跑步过来的,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来人,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声音略带颤抖的说了声,跟我来。    宋司南顺从的跟着,她心里明白自己在自买自身,也不知道这个男人能不能保护的了他,毕竟在她印象里金融业和黑道是两码事。她惴惴不安的坐在他宽大豪华办公桌的对面,越发觉得自己是待审的犯人,好几次她几乎想逃走了,她不敢看对面的人,努力了几次都开不了口。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头一回去李长官那里时能干脆利落的把假眼拍在桌子上,像个泼妇一样不要脸面,可这回怎么腼腆的像个小姑娘?对了,那次是为了孩子们,这回是为了自己。    可不说事情就解决不了,万般无奈,她走下座位,一下子跪在当初好几次跪在自己面前求婚却全被拒绝的男人面前,无可奈何地垂着头,结结巴巴的说着编好的故事,约翰神父病了需要钱,她欠了福清帮的钱还不上,人家让她拿自己抵押。就慌话来说,还是滴水不漏的,美国的医疗不是福利,价格高的惊人,虽然约翰神父是神职人员,但是人们也不知道教会负担多少,如果是要去指定医院以外的地方就诊,那百分之百的要自己掏腰包,宋司南一个在校生,想必没有其他贷款门路,只能经人介绍私下借款,这说辞倒是合情合理。但问题是,最关键的,她的问题是钱可以解决的吗?她不知道,可接下来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毕竟你被人逼迫,另外一个人尽管对你有好感就一定会娶你然后给你收拾烂摊子吗,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    她无言的跪在那,觉得自己失败透了,活了三十多年的骄傲全在这一刻坍塌了,有一个声音在耳边说,”你的全部都毫无意义,你的一生毫无价值,你和你唾弃的人一样。。。“,她抬不起头来。有一个声音在她头顶上想起来,她想听又下意识回避,似乎在说,”你早就应该来找我“。她木然地点点头,被那个人从地上拉起来。她还是不习惯他接触自己,突然站起来,对费里曼说,”对不起,费里曼先生,我今天耽误你很多时间,我不应该来的“,之后她径直走了,脚像踩了棉花一样,并没有其他办法,可如此这般她坚持不下去,逃走了。    身后那人大喊,”等等,等等,丽贝卡“,她只好停下来,出于礼貌。那个男人一如派送玫瑰花那天一般的矫健,闪到她面前,也拦住她的去路,认真的说道,”丽贝卡,我愿意帮助你,任何条件“。她失魂落魄地说,”不,费里曼先生,你没有责任帮助我,我这样要求你是无理取闹,我错了,对不起,我要离开“,说着她想要绕开费里曼走出去,费里曼果断的往她欲去的方向一挡,深吸一口气,问她愿不愿意嫁给自己,那样他就有了帮她的理由。她不住的摇头,捂着脸,这其实是按着她的期待发展的,可是终究是骗人的啊,是错的。    她不知道最后怎么答应的费里曼的求婚,也不知道自己肩头的外套是什么时候披上去的,在得知约翰神父已经住院以后,费里曼果断决定让她不要再回去了,而是派了专车和保镖送她去自己一处离她学校比较近的产业,她出于很矛盾的境地,理智上她也不愿意回去了,可是这样住在别人家里麻烦别人也是很不妥的,她觉得自己很不好,看不起自己,却没有其他办法不这样做。当年挖自己的眼睛,虽然那样痛和艰难,但至少心里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自己问心无愧,可现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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