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

阿秀一听不是要处置自己和小欣，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懵了，“庆祝什么？”　　　　小欣也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但是她看了一眼老爷，觉得自己应该是逃过一劫了。　　　　“庆祝你打人了。”　　　　虽然算不上打人。　　　　阿秀：“……”她不是很懂公公奇怪的想法。　　　　小欣：“……”我也不懂。　　　　陈显坐在一旁，眼中含着沉静，他不说话，阿秀怯怯地也不敢问。直到菜一道一道上来且是她从未见过的丰盛时，阿秀愣住了，“公公，你认真的吗？”　　　　陈显瞥她一眼，“怎么？你觉得我会骗你？”　　　　阿秀听了赶紧摆摆手，讪笑道，“不不不，公公怎么会骗人呢？”　　　　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说陈显骗人啊。　　　　“小欣，你想要什么赏赐？”　　　　被点名的小欣当时就愣住了，老爷不但不处罚她，还要给她赏赐，怕不是在做梦吧，“小欣不敢要什么赏赐。”　　只要她命在就行了。　　　　“那我先记着。”陈显淡淡地说。　　　　小欣退到一旁，心里不禁有点高兴，因为虽然没有什么赏赐，但是最起码下次她犯了什么错，可以拿这次的功来抵。　　　　阿秀抿着唇，她觉得公公才有点奇怪呢，因为不敢觉得他有病，所以觉得他奇怪。陈显拿起筷子，看了对面愣住的阿秀，夹了很多菜放在她碗里。　　　　她抬眼瞥他一眼，心里想，这些菜没有下毒吧。　　　　陈显似乎感受到了她心中所想，所以一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最后看得阿秀实在是心里发毛，也不敢不吃，一边吃一边突然想到什么，担心地问他，“公公，我闯的祸，后果会不会很严重？”　　阿秀肠子都悔青了，生怕自己连累公公。　　　　陈显听了，脸色明显阴沉下来，阿秀心里一沉，听到他很是严肃地说，“后果很严重。”　　　　她立刻被牵动了神经，紧张地问他，“有多严重？”　　　　“可能……”陈显顿了一下，惹得阿秀咽了咽口水，他笑了笑，接着说，“可能明天淳嘉郡主就会上门道歉了吧。”　　“什么？”阿秀愣住了，“淳嘉郡主道、道歉？给谁道歉。”　　　　陈显看她一眼，答案不言而喻，“你啊。”　　　　“我？”阿秀指了指自己，脸上满是不可置信，愣了好一会儿才急忙摆手，“不、不、不，她给我道歉？我害怕。”　　　　“我还当你有出息了呢。”陈显看她吓成那个样子，心想自己也是高估她了。　　　　“我……”　　　　“只是一个郡主而已，你觉得我会怕她？”陈显不屑地说，他接着郑重地嘱咐她，“陈秀娘你要记住，除了皇宫里的几个主子，没有谁是我陈显得罪不起的。”　　　　“这样真的好吗？”阿秀抿唇，“公公，你得罪了他们，以后你怎么办？”　　　　“你真的觉得是我要得罪他们？”陈显似乎想到什么，嗤笑了一声，眼神又夹杂着复杂的苦涩，“即便是我不得罪他们又如何？难道他们就会给我什么好脸色了吗？”　　　　陈显拿起酒杯灌了下去，烈酒顺着喉管辣到心口，“陈秀娘，你知不知道在宫里有多难生存下去么？没有人把你当人看。”　　　　他冷笑了一声。　　　　阿秀感到自己心口跟着有点疼，她小跑到陈显身边，半跪着将手按在他腿上，“公公，你别哭。”　　　　陈显：“……”他什么时候哭了，不要面子的嘛？　　　　陈显面色徒然冷了下来，可以说翻脸比翻书还快，他低头狠狠瞪了阿秀一眼。阿秀虽然害怕，但是还是鼓起勇气伸出头，“公公你是人啊，阿秀永远在你身边，阿秀觉得你是人。”　　　　陈显不知道该感动还是什么，他总觉得这话怪怪的，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阿秀继续安慰他，“公公那么好，是他们不对，他们不给你好脸色就不给呗，反正公公你那么厉害，他们不跟你好是他们的损失哎。”　　　　她以为陈显被他感动了，陈秀却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问道，“可以从我身上起来了吗？”　　　　阿秀触及到他的眼神，急忙从他膝盖上起来了，她觉得自己有点尴尬，于是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两只手攥着自己的衣角。　　　　陈显原本想跟阿秀说的话顿时全都忘记了，他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总之你在京城里可以横着走，你早就不是那个阿秀了，现在的你，就算是仗势欺人又如何？”　　　　“横着走？”阿秀十分真诚地看着他，“我不想横着走，有点怪。”　　　　陈显：“……”蠢得可爱。　　　　被阿秀这么一打乱，陈显觉得这话没办法好好说了，罢了罢了，今天这件事也算是一个小小的进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也不能强求阿秀突然变成像淳嘉郡主那样的人。　　　　这般想着，陈显便放宽了心，他看了一眼阿秀，“坐回去，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了？”　　　　“哦。”阿秀坐回原位，突然伸出来的筷子将她的碗堆成一个小山，她有些受宠若惊，“公公，你对阿秀真好。”　　　　陈显被她诚挚的夸奖弄得十分不好意思，他也不知道这丫头是真的傻还是什么，只叹了一口气，“这不算好，你以后会知道。”　　　　他总觉得，阿秀会有更好的人生，会有崭新的生活，那个时候他应该不在她身旁，她会有温柔的夫郎，那个人会用尽一生温柔对她好。那才是她该拥有的。　　　　“我不想以后知道。”阿秀抬起眼，那里面仿佛装满了漫天星辰，灿烂得让人移不开眼睛，“我只知道现在公公最好，那就够了，为什么要管以后？以后和现在又有什么关系？”　　　　陈显有时候觉得她笨，有时候又觉得她聪明，就比如现在。或许这该叫大智若愚吧，陈显的嘴角翘起，心口那嫩芽儿又长长了几分。　　　　“好，你最喜欢讲歪理。”他似乎是在责怪，又似乎有着无奈，可话语里的温柔和宠溺，却是旁人难以窥探的。　　　　阿秀嘟囔着，“我怎么就是歪理了。”　　　　吃完饭，阿秀觉得有些撑了，实在是有点不舒服，所以怎么也坐不住。陈显看见她动来动去，眉头皱了皱，“你这又是要做什么？”　　　　“公公，吃得太多了。”　　　　陈显翻了个白眼，“贪吃，出去走走。”　　　　阿秀见公公陪着自己，高兴死了，她一边走一边辩解道，“不是我贪吃，是公公你准备的东西我平常都没见过，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陈显很无奈，“这些以后还可以给你吃，下次别那么傻了。”　　　　两个人并排走着，阿秀突然很羞涩地说，“公公，你看我们像不像老夫老妻啊？”　　　　陈显本来觉得没什么，被她这么一说，满脸通红，却还是嘴硬道，“胡说什么？”　　　　阿秀不敢再多嘴，但是心里甜滋滋的。　　　　第二天阿秀去上课，竟然没见着淳嘉郡主，一回来才发现对方在陈府。想起公公说的那些话，阿秀还是吃惊极了，没想到他说的是真的啊……　　　　一个郡主跟她道歉，她怎么敢接受，但是陈显却老神在在地坐在一旁，脸上挂着嘲讽的笑，“郡主的歉意，陈某恐怕受不起。”　　　　淳嘉郡主有点急，若是在平时，她肯定是生气地走人，但是现在她一想起父王说的话，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陈督主能原谅我的口无遮拦么？”　　　　“咱家也想原谅，但是郡主也未必太过于口无遮拦。”陈显笑了笑，“郡主只是被撞了一下，就要我夫人给你下跪道歉。你是郡主，出身高贵，我夫人就不是我的心头肉了？”　　　　“你……”淳嘉郡主气得半死，她可是郡主，阿秀要如何跟她比，现在道歉就算了，面前这人竟然还不放过自己。淳嘉郡主其实也想不明白，父王明明是王爷，为什么要怕面前这个娘娘腔。　　　　阿秀听到“心头肉”三个字，心颤了一下，她拽了一下陈显的衣袖，“要不……”　　　　陈显比了个“闭嘴”的口型。　　　　阿秀立刻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陈督主，你现在总不能是让本郡主给你下跪认错吧。”淳嘉郡主咬牙道。　　　　“不敢。”陈显瞥她一眼，“你只需记住，我陈某十分记仇，今日施加在我夫人身上的一切，来日必加倍奉还。”　　　　他用阴鸷的眼神将淳嘉郡主钉在了原地。　　　　后者无可奈何，淳嘉郡主无论如何也不会舍弃自己的尊严选择跟一个太监下跪，那她宁愿被父王打死。　　　　陈显将她的想法看得清清楚楚，他伸出手，指向门口的方向，“郡主，不送。”　　　　等到淳嘉郡主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时，阿秀才开口说道，“公公，她可是郡主，是不是有点过分？”　　　　然而淳嘉郡主背后只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　　　　“过分？”陈显冷哼了一声，“别说是郡主，便是公主，哪里及得上你的位置？”　　　　等等……公公怎么突然这么会说话啦？　　　　阿秀觉得自己的脸好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