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看到江沛他们到来,停止了训斥,转身背着手,拧着眉目光冷肃的看着他们这些短工。祥哥面色发狠的对大家说    “你们没吃饭吗?!抓紧点,出这么多工钱,是来让你们干活的,不是做慈善的!再让我抓着谁偷懒,立马给我走人!还不快点去扛包,都傻站着做什么!阿沛,你过来!”    祥哥呵斥完对江沛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祥哥!”他不知道身穿绸衫的青年男子怎么称呼,谦卑的拱拱手鞠了半躬,男子扫他一眼微微点下头,便不再搭理他,没兴趣听他们俩的谈话内容,向大院里装着麻袋的板车处走去。    “阿沛,让你做工头,你就应该担起这个责任,活干的漂亮,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有谁偷懒耍滑,不必客气,不听劝的只管告诉我,看我怎么修理这帮孙子!”    江沛才不愿意打小报告,不过他确实没有尽到工头的责任,因为他年龄是最小的,大多数人不愿意甩他,而且工钱又是固定的,大家是能偷懒就偷懒。    要不是他是工头,他也会躲着休息会。对开小差的人他提醒了两次,他们当面受教,但过后依然我行我素,江沛也懒的再管。    他扭头看了一眼青年男子,略一犹豫,对还在气愤中的祥哥说“祥哥,小弟有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有什么主意,有话快说!”祥哥拿眼觑了一眼自己的上司,他可是带着东家的命令来的,五日内必须把所需的粮食装车运走。可照这个进度,别说五日,十日也完成不了。    “每人扛三袋粮一文钱,有力气的让他们尽管扛去!多劳多得,来这里都是想挣钱的,他们肯定是不惜力的干!用这种方法两头都有好处。”    江沛觉得这种干力气活拿死工资的制度,漏洞最多,谁愿意多干,多干又没有好处,最后任务完成拿钱走人。    “那怎么知道他们扛多少袋,这帮泥腿子奸猾的很,万一瞒报怎么办,庄子里的人都有自己的事做,监工少,也没空盯着他们”祥哥听了江沛的话,眼睛一亮,不过又说出他的顾虑。    “这个好办,让他们每人记自己的,十人负责一仓房,在仓房外把名字写在木板上,扛一袋用木碳划一横,采取互相监督制,如果有弄虚作假者重罚,不予工钱。只要仓房里装包的人别出错,到时把总数目一对照,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只不过监工要劳累些罢了。”    古代太落后,江沛目前只能想到这种方法,其实穷苦老百姓,大部分人是不会弄虚作假的,吓唬一下抓几个典型,肯定都会老老实实的,况且再奸滑也没有他们这些粮商奸滑。    祥哥听了江沛的主意,觉的可行,但这涉及到工钱的事情他做不了主。    “你等着,我去向阳少爷请示一下。”说完,便向不远处的青年男子快步走去。江沛看他弯着腰不知在同男子说些什么,男子不时的朝他这边看来。    “阿沛!”祥哥喜笑颜开的大声喊着,向江沛挥舞着手,江沛见他唤自己过去,便小跑过去,周围扛包的工人用各种羡慕的眼神望着他。    “阿沛,这是负责这次运粮的主事,快叫阳少爷!阳少爷有话问你呢!”    “江沛?主意是你想出来的?”阳少爷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的江沛,慢悠悠的问话,刚才眉间的愁绪消失不见。    “不不,阳少爷,主意是祥哥提出的,我只是在事后多几句嘴。”江沛说完,祥哥笑眯眯的,这小子会来事,没选错人!阳少爷觑了眼笑的眼睛快看不见的祥哥,扯扯嘴角冷笑一声,搞的祥哥原本灿烂的笑容凝在脸上,讪讪的。    “那你们俩今晚戌时之前把这事办妥,明早我要看到结果!”说完袖子一甩,不再看他们,慢悠悠的向大院门口走去,不知道去哪,江沛心想拽什么拽,不就有几个臭钱嘛,我们是雇佣关系,不是奴隶关系。    由于暂时找不到木板,庄子上的人把房门给卸了下来,充当临时工具,用完后再安装上去,又从伙房里找些木碳用箩筐装着。    众人见每个仓房外的墙上竖着两门板,旁边还放着小篓子,里面放的是木炭,都十分好奇。东西摆置好后,祥哥便把大家招集到大院里,开始开员工动员大会。    “静一静,兄弟们!你们来扛包是为了啥?”    天色昏暗,寒风瑟瑟,大院里除了车就是乱哄哄的人,都在小声议论东家把他们招到院里的原因。    “还能为了啥,挣钱呗!”有胆大的工人仰着脖子大声喊道,跟着一阵哄笑。    “对,挣钱!想不想多挣点?!”    “想!”    “东家是不是要给咱们涨工钱!那今年过年多割两斤肉给娃儿们吃!”祥哥见大家的情绪被调动起来,开始把江沛的方案讲给大家听。    “……有力气的尽管使,没力气的你也甭说出来献丑,大家咬牙加油干,最后谁扛的包数最多,我会向阳少爷禀明为你们讨赏!”    他见底下面人听了扛的最多还有奖赏,个个情绪高昂,突然话锋一转。    “不过咱们丑话可说在前头,如果一旦发现有人虚报包数,别怪我心狠,工钱一文不发,还要抓着送官!”    做什么事都要奖罚分明,对于给头名奖励的事还是江沛向他建议的,原本他想说设置一二三等奖的,但是他觉得有点不切合实际,于是只向他争取了第一名的奖励。    “三包一文钱,那我一天扛三百包,不是能挣一百文吗,可以给我娘抓药了”    “东家这个方法好,看谁还偷懒!”    “这是哪个龟孙子想出来的骚主意!”    ……    “现在十人组成一队,三福你们每人带一队,依次到仓房门前集合,如有差错你们也要领罚扣工钱!”    庄子上有专门管粮仓的账房先生,祥哥让他在各个仓门口的两个木门板上把工人的名字写上。    江沛担心来做工的都是文盲,有的还不认得自己的名字,又让账房先生在他们名字后面加上算筹上面的数字,告知工人不认得字的,只需记住自己是哪个数字。    最后给他们每人发放一小块木炭,装进口袋里,扛完一包回来就划一横,如若忘记记录后果自负。    一切事毕后,很多工人们都磨肩擦掌,跃跃欲试,好像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当然也有些不愿出力的人,心里咒骂着。    江沛从一名扛包的工头,一跃成为一名监工,不用再扛包干苦力,而且各项待遇都提高了,在小伙房与监工们一起吃饭,可以睡在有火盆的房间里。    “你小子还真行!”祥哥看到院子里争先恐后扛包的场景,喜不自禁,言语中已把江沛当得意的小弟一般。    “我是嘴上放炮,最后还不是要靠祥哥施行的好嘛!”由于不用扛包干力气活,只是在院子里拎着灯笼看着,天冷冻的他鼻尖耳朵发红,忍不住的跺跺脚,搓搓耳朵。    双手想放进袄袖里可惜腾不出手,在微弱的灯光下,看着那些短工们由于出汗遇冷气,头上冒白雾,像修仙的一样,心里一阵羡慕,难度他是传说中的抖m?    “照这个进度,肯定能在五日内完成任务,到时候阳少爷有赏,大哥不会少了阿沛你的好处的!”    江沛听了他的话,心中又起疑惑,五日吗?为什么要强调五日呢?如果运到府城,百姓要开始提前置办年货,好像这与祥哥刚开始说的也不相悖,想不明白,江沛干脆不想,他自己还是泥菩萨过河,就不操心劳苦大众了。    由于不可能把所有的仓房都打开,因此短工们依然采取两班制,晚班结束后,待账房先生在监工们的帮助下把门板上的数据记录好后,再一一核对无误后,短工们才离开。    白班的监工江沛不用参与,下班后,江沛与监工们一处到小伙房吃饭,祥哥有事找庄子上的其它人,不与他一处。    其它监工见他是祥哥身边的红人,对他都客客气气的,江沛知道监工是庄子里的有头有脸的老人,家丁护院都在仓房里装包呢,因此假装无意的说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粮食,这么大的庄子,大东家肯定是位了不起的人物!”    “那还用说,听说咱们的大东家是京城里的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只是从未露过面,就连阳少爷每年也只是储粮出粮时才来庄子里。“一位看着年岁与江沛年龄相仿的人悄悄的告诉江沛。    “阿剩,胡说八道什么!上次的教训还没让你长记性!”另一位与他五官轮廓有点像的男子瞪了他一眼,惹的叫阿剩的男子与江沛都讪讪一笑。    江沛刚听一句话,就感觉里面的水太深,不是他这种小老百姓所能知道的,于是收起八卦念头,好奇心是要害死猫的。    吃过饭后,江沛向小伙房的厨子要了一些食盐刷牙,他都两天没刷牙了,不洗澡可以忍忍,可是不刷牙,他觉得都不好意思张口说话,其它监工看他那么讲究,和他开玩笑说庄子里可没女人让他亲,嘴巴洗那么干净做甚,江沛淡定的回一句不想口臭熏着别人。    惹得其它监工都张大嘴巴用力吐出一口气,让旁边人闻闻臭不臭,结果他们捂着鼻子连声说臭,于是都用江沛拿回来的食盐开始漱口,江沛被他们的样子差点笑倒。    第二天上工的时候,祥哥看见江沛后高兴的手舞足蹈,亲热的拉着他说阳少爷特别满意,回头与东家请功还有江沛的一份,江沛心想他不要表扬,最好给他点物质奖励,比如金钱或者粮食?    忙碌的日子持续到第四天的中午,江沛是被祥哥给叫醒的,庄子里的车已被装满了,开始要转运粮食,监工都要在场帮衬,阳少爷也在。    江沛一听阳少爷也在,心里即使再不情愿的起床,也不得不立马打起精神快速的穿衣起床,连饭都没吃,随着祥哥赶去大院。    走出住处,见整个庄子里来了很多陌生的人,还多了许多骡马,在古代牛很精贵,一般农户买不起的,江家就是其中的一户,更何况是骡马,江沛猜测应该是请的驿帮的人来转运粮食的。    此时一些人把每两辆装着的粮食的车子用粗麻绳连在一起,大院里其它短工也在帮忙把粮车从四合院里推到外面的青石路上。阳少爷旁边站着七八个陌生人,不时的指着粮车在同他说些什么。    “阳少爷!!”江沛内心里不喜欢阳少爷,太过倨傲,好像所有人都是他的奴才一样,没想到这次见了江沛难得的给他一个笑脸。    “小子,还是个雏吧,这次带你见见世面,尝尝……”阳少爷身旁的一中年男子打量江沛后,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大黄牙,笑的十分猥琐,荤话还没说完便被阳少爷冷冷的瞪了一眼,周围的其它人很不厚道的笑起来。    江沛听了他的话,又看他一脸丑样子,心中只想做呕。    “阿沛,这次你也跟车!”阳少爷言简意赅的对着江沛说,也不征询他的意见,江沛想要拒绝,什么情况他都没弄清楚就让跟着走,为他们卖命。    结果身旁的祥哥赶紧拉着他的胳膊,暗暗的掐着他胳膊上紧实的肌肉说。    “阿沛,还不快谢谢阳少爷!”江沛被他掐着,好像他一旦说出拒绝的话要把自己的肉抠掉一块似的,江沛与他接触几天,觉得他不会害自己,于是躬身向阳少爷道谢,十分感激的样子。    “他跟哪边,是府城还是……”阳少爷身旁的一位大汉出声问道。    “他与阿祥一起,不是府城。”旁边的人点点头表示明白,看着他们像打哑迷一样,弄的江沛一头雾水,不去府城,难道还要去其它地方?    等所有的粮车套好骡马后,短工发过工钱被解散回家,江沛看着领到工钱,喜笑颜开的短工,心里想着他的工钱什么时候能发啊,跟车是什么鬼,还能不能赶回家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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