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沛犹豫着要不要说三牛患的风寒传染性很强,让王家人尽量少接触,想了想还是告诉三牛,让他自己决定。 于是当王家夫妇进厨房和面做包子时,他扶着三牛进了房间,把他的病可能会传给其它人时。 三牛在看病时,大夫也是这样告知他的,现在又听他二哥这样说,决定病好之前少和其它人接触。 见他精力不济,江沛让他躺在床上休息,趁着药还没煎出来,自己先回去帮他煮份热粥送过来。 虽然与王家夫妇熟悉,但如今他这个做哥哥的出现,总麻烦别人不是太好。临走前把准备捐的薄被子给他留下,又把紧闭的窗户打开通风透透气。 到自家院门口拍门,当兰香过来给他开门时,江沛告诉她,让她开门后离他远些,少接触他,兰香不解的问他原因。他把路上碰到生病的三牛的事情告诉了她。 “那要不让三弟搬到咱家吧,他独自一人在外不容易,如今生病又没个亲人照顾。”兰香听他讲明后,思想斗争一番,咬着嘴唇神情坦荡的望着在灶上忙活的江沛。 “同他说过了,他不愿意,我去看过他住的地方就在城南包满香,情况还不错,别多想,那小子贼的很,有了中意姑娘想离人家近一些。” 听到他说三牛不愿意搬过来不是因为她,兰香心里轻松下来,江沛不让她上前帮忙,于是去帮三牛找两件他的厚衣一并带过去,她再重新再给江沛做。 除了熬粥,他还帮三牛煮些柴胡水,煮粥时里面加了生姜,煮的多兰香和自己也要吃些。 “晚上不用等我了,锅里煮的生姜粥你喝些暖暖身子,坐被窝里今天别再习字了,门杠紧我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 “二牛哥,你也要注意些点,我给你在灶上烧上水,回来好好洗洗。” 江沛点点头,带着瓶瓶罐罐和兰香递的一个包袱重新回到三牛住处。等他进屋后,注意到王叔的女儿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见了他也是勉强的笑笑,他猜想是三牛同她说了些什么。 “赶紧趁热把粥给喝了,喝完粥再把这药水也给灌进肚子里,闷着头睡一觉看看怎么样,我去商号告个假,再来看你!” 三牛已经把在医馆抓的药喝完,见他来赶紧坐起来,江沛进屋时已把口罩给戴上了。 兰香在包袱里也给塞了几个,反正商号发的加上她给做的,不下十来个,他告诉三牛同别人说话时就带上它。 “二哥,你忙你的,不用来那么勤,我喝过药觉得好多了。” 既然这病会传染,三牛担心把二哥也给传染上了,毕竟他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不能出点事。 “别担心,我身子骨好穿的厚,你嫂子每天都给我煮碗姜汤喝,三牛快点好起来,好了才有姑娘娶,这是我的衣服你先穿着,窗户就这样敞着。” 江沛说到有姑娘娶时,笑的痞痞的,看着精神还算不错的三牛,朝门外努努嘴。 “你不是去商号吗二哥,天儿不早了,再不去该下工了。”三牛被他挪谕的眼神闪烁,催着他快点走。 天色是不早了,江沛是趁着中午的时间出来的,这眼看一个下午时间就要过去,还得去商号说明原因,再请两天假照看着三牛,想办法让他把这场病给熬过去。 由于官府出面干预,除施粥的时间,粮行的檐廊下已看不到什么难民,到了商号大家神情严肃,都在小声议论城内越来越多的病患。 他找到陈叔说明了事情的经过,陈叔关心询问一番,允了他的假期。 目前很多人意识到情况糟糕,越来越多人病倒,很可能是时疫。祁家商号的职工去捐赠点送完东西后,都不敢停留,把自己包裹的紧紧的。 路人看到他们带上口罩,也都纷纷模仿起来,有的为了省事,直接在脸上系上棉布巾,不费心思去做高大上的口罩了。 祁记布庄的掌柜脑子灵活,打出布庄的布质柔软透气性良好的广告,找几个裁缝,在楼上做加厚棉巾和口罩,在一楼售卖。 一时之间布庄的门槛都快被百姓踏破了,其它布庄也发现这一商机,加入进来。于是乎,现在整个蒲阳府城街上走的人甭管穷富,脸上都蒙着面巾或者戴着口罩。 现在时疫还在小范围内,官府没有禁城,外地人进城被这一奇异的现象惊呆了,他们纳闷,堂堂的梁朝陪都蒲阳城的百姓,怎么都这般装扮,难道是加入什么邪教组织?一打听,哦,是有原因的。 但无论是戴口罩还是戴面巾也阻挡不了时疫的爆发,由于患病的难民再怎么防治,回到避难所,大家都挤在一起,肯定会有交叉感染,最让人们惶恐不安的是,听说给难民看病的其中两位大夫也病倒了。 连当今圣上也给惊动了,还派下太医院的太医来蒲阳城加入义诊救灾中,过几天就能到了。 一传十十传百人心惶惶,百姓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府城中生意最好的店铺就是卖生活必需品的,比如粮店、油盐酱醋等小店,大家纷纷囤集生活用品。 粮行生意最近特别好,江沛又要不时的照顾三牛,他的情形时好时坏,烧退了还没来得及高兴又烧起来,人瘦的不成样子,现在药堂的药材因患病人数剧增,开始告急。 现在百姓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包满香生意受到严重影响,只好关门歇业。自从知道三牛患的病会传染时,即使王家夫妇再中意三牛,也不会冒着把自己搭上的危险,在跟前嘘寒问暖。 不过因为有女儿在,他们并没有说出让搬走的话,每当女儿珍珠要去给三牛煎药做饭时,夫妻二人都哀声叹气的,警告她不要进屋,否则就不让三牛在这了。 江沛每天三点一线,人瘦了一圈,兰香心疼的每天想法设法的给他做吃食。他也提醒自己不能太劳累了,太劳累免疫力下降,说不定自己也会染病。 由于每天都在外面跑,不敢再和兰香睡在一起,兰香不乐意的把另外一间房给收拾出来让他睡在里面。 不是他太过小心翼翼,而是听商号的人讲,夜里碰到很多官兵在向一处废宅泼火油,把整座宅子给点了,猜想里面死的人太多,没办法处理只能烧掉。 其它人也插嘴说官府把患病死掉的人集中到一处直接用火烧,没人挖坑掩埋,甚至把一些患病还活着的人也给堵在里面活活烧死。 他听了不寒而栗,随着疫情蔓延知府接到禁城的诏令,府城百姓能进不能出,尽管三牛病情不容乐观,但只要有口气也不能放弃。 提前买的柴胡几乎都进了三牛的肚里,每天逼着他喝些生姜腊肉粥,刚开始是生姜粥,但他觉得吃久了营养跟不上,里面又加些腊肉。 “三牛,是不是爷们,是爷们就给我挺住!你不是喜欢人家珍珠姑娘吗,等你好了咱们好好挣钱把她娶回家!快点起来喝粥,不喝粥哪有力气活着,再不醒你中意的姑娘可就是别人家的了!” 看着一日不如一日的三牛,江沛心里快急死了,医馆里已无药可卖,真怕他支撑不住,什么时候就去了。 此时他正冲着昏睡不醒的三牛大吼,吼完眼泪忍不住的流下来,在古代一下小小的流感就能要人命,他却无能为力。 “三牛哥,你要是再不醒来,阿爹就把我许配给别人,到时你做多好的包子我都不会理你的!三牛哥醒来啊,快醒来……唔唔……” 一直躲在门外的珍珠听到江沛的吼声,猜想情况可能不好,立即跑过来推开门,朝着床上闭着眼睛面色潮红的三牛哽咽的威胁道,江沛见她进来,连忙把眼泪擦掉,他多么希望爱情的力量能唤醒三牛。 “珍珠……你等着我……不要嫁给别的男人,他们做的包子没我做的好……”三牛缓慢的睁开眼睛,直直的望着门口泪流满面的珍珠。 江沛瞬间觉得自己是个大大的电灯泡,不过还是正事要紧,他立马跑到隔壁厨房,锅里还温着粥,火炉上还煎着柴胡,医馆抓的药早吃完了。 “起来先喝点粥,病好了人家珍珠才能等着你啊。”不敢让珍珠靠近,江沛扶着骨瘦如柴的三牛,在他身后垫床被子让他靠着,一勺一勺的喂他。 “好消息,大好消息啊!祁家商号的车队给咱们蒲阳城送药材了,连着好多辆马车装的都是,三牛有救啦!” 王叔气喘吁吁的从外面跑回来,站在三牛的门口,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兴奋的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屋里的人,看到门口站着的珍珠也顾不上责怪。 他是因为家里粮食不多了,要去祁家粮行买粮,如今整个府城只有祁记粮行还没有断粮供应。 “爹,是真的嘛,太好啦,三牛哥你病能治了!”珍珠高兴的要跳起来,欢呼雀跃的拍着小手朝着三牛喊。 “王叔,你亲眼看到是祁家商号的人来捐赠药材吗?”他记得祁家是不做药材生意的,如果此时能大手笔的捐药救人,单从这一点看,说明祁家的主事人也不是只顾敛财的奸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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