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晨刚来到荷湖,就见白柰子正在楼下等她。她扑到白柰子怀里,啜泣起来。白柰子刚刚从半缘君处得知消息,知晓望晨之痛。她轻轻地摸着望晨的头,轻言柔语地安抚望晨。 从清晨到夕阳,望晨在白柰子的悉心劝导下,渐渐平息。 望晨傻傻地问:“师父,你说是不是还有很多很多人像兰舟父亲、肖大哥那样死去?” 白柰子茗了口茶,说:“是的。自神力下放,凡间修炼法门打开之日起,人类无度使用神力,致神力泛滥。人界污浊之物沾染外溢的神力,催生无数的精怪妖鬼。” 望晨又问:“这么多的妖怪仅靠人力剿除,得要除到什么时候?师父,可有良策?” 白柰子意味深长地看着望晨,又望了一眼荷湖,问:“你确定要这样做?” 望晨有些被吓到了,说:“我不知道,我甚至都不知道我要不要回去。我只知道微小的我现在可以让这个世界有一点小小的改变,可以为我身边的人做点什么。” 白柰子伸出手,抚摸着望晨的脸庞,说:“那我现在就告诉你。”说完便背过身,将自己后背的黑色柰子树纹样刺青展示给望晨。 看得目瞪口呆的望晨慢慢靠近,细看,那刺青线条在慢慢流动,泛着暗光。她的指尖轻轻触碰着那冰凉的肌肤,渐渐推上手心,直至全手覆于左侧肩胛骨上。透过血肉肌肤,望晨能清晰的感受到白柰子缓慢微弱的心跳。 两千年前的那一夜,无月次仙的元神下凡后。 在翌日清晨,在凡间的某处森林中。暖阳和煦,风轻云淡,莺啼声声。 一个不足一岁的男婴正安坐在一座暗红绣金的伞顶式肩舆中,轿夫俯首跪在四侧。 两个人影渐渐从暗处浮现。细看,是两位身材纤瘦,模样相同的清秀娟丽的绿发公子。他们正是上古湘妃竹化成而成的孪生男体。不过一人为红眸,名为绛竹。而另一人为白目,天生为盲,名为雪竹。 绛竹牵着雪竹的手走向无月。他们向无月行过礼后。便向无月展示他们右手掌背,皆是黑色湘妃竹纹样刺青。无月细细揣摩,才看到那流动着暗光线条。他随即面露喜色,说:“是你们了,绛竹、雪竹。” 绛竹便问:“次仙为何不俯身于健壮男子中?一来,行动方便。二来,也能习法术。” 无月说:“我的三分元神神力极其薄弱,俯身于凡人已属不易,若强行用这凡体习法,必会耗尽我元神。同样,若这俯身的身子死于非命也会折伤我元神。成熟男子寿命不及婴孩寿命长。此名男婴生于权福之家,定能一生长寿富贵。我向来不喜仙班神道,如今当了凡人倒是圆了我的愿。”他看了一眼绛雪竹,问道:“你们找我何事?” 雪竹说:“我们按照次仙的要求,已将修炼法术的门道著成书,广发民众。另外,一些天赋异禀的凡人已练成基础法术,他们启发了更多人习法。如今修炼法术之风正盛。可是修炼法术会折损身体。仙质优良的人物都会被其劳伤元神、精气。而且,到达身体极限会被神力反噬而亡。何况是凡胎肉体?每每想至此,我们便忧心凡人命运。” 无月说:“他们若真因炼术而死,便是对他们最好的警觉。大可放心。” 绛竹、雪竹相视一眼,似乎还有话。 可惜,无月无心再听,便说:“现在,你们需谨记以下几点: 第一,我给你们赐名为甲代神仪。往后神仪名衔就按天干取; 第二,神仪之位每五百年,交替一次。神仪必须在期限到来前,找到继承神力者; 第三,所有的神力法术源自上古,交接者必须是流落凡间的上古神物。由于我的神力本是一体,交接者要一胞孪生。否则在交接神力时出现双方肉身不符,致神力外泄,势必会让世间大乱; 第四,合适的交接者需要极强的法力底子,不然他们承受不了神力,也是功亏一篑。 最后,我现在与凡人无异。所以神仪要巡视凡间,帮我监视神力动静。同时,也要定时与我联系,向我汇报人间各处法力情况。” 绛竹、雪竹跪下,对无月行礼,说:“甲代湘妃竹神仪绛竹、雪竹遵命。” 无月点头,示意他们退下。他抬头看着朝阳,想到自己的大业进展顺利,不由得欣慰一笑。 五百年后,一千五百年前。某日某地,夕阳西下,昏黄霞光照进黝黑的山洞里。 橙黄色的光映在无月眼眸中,使其失了几分亮色。此时的无月是某皇族子弟。 两名金发金眸的女子走近无月,她们模样精致,身姿娉婷。她们向无月展示自身脖颈处的黑色穗禾纹样的刺青。她们正是丙代九穗禾神仪、甲代湘妃竹神仪之徒,也是上古神之九穗禾炼成的同枝双女,一名为九穗,一名为九禾。 九穗说:“凡人通过五百年的修炼发展,法术之力已超过低等范畴,且有愈烈之势。平民用法多在□□掳掠;权势者则争权夺利,战乱苛政不断。可怜天下百姓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更甚的是,人类过度使用神力,致神力泛滥,而过余的神力又致人间魑魅魍魉横行,残杀无辜之人。” 九禾和九穗齐齐跪下,说:“恳求无月次仙归还神力,封闭人间修炼法门。” 无月说:“你们所言极是,不过这些都是凡人习法必经之路,我早有预想。常言道物极必反,我相信此类情况很快会有所好转,人类又不傻。你们且放心。” 九禾说:“此非否极泰来,而是每况愈下。再不制止,灭世有日。” 无月大怒,说:“你活了多久,我活了多久。我见证了多少的世事变迁,统统不过是轮回罢了。躲在天庭的神仙一直不插手此事,一是懦弱怕事,二是他们认为凡人是愚钝贪欲之人,在神力加持下,必会反噬其身而亡。他们自以为聪明,预知结局。我偏就不信,我信人类并非如他们所想。倘若我此刻退缩,岂不违背初心?堕落得与那些他们一样?岂不就是告知三界,我耗尽一生所得只是一个错字?” 九穗说:“次仙之心,属下虽不懂,但能谅解。可是。。。。” 无月说:“没有可是!我告诉你,即使是错了,也无法回头了。当初我一人下放神力,如今上交也必定一人。去哪里找?找一个能受得住我神力的上古之人?天界是不可能了,而地界之神与我神力属性不符,也是不行的。这四海八荒,我看你们怎么找那根本不存在的上古之人。西王母谶语?不知是哪里的愚蠢谣言。” 九穗、九禾听此,便低头沉默。 无月说:“以后,我不要再听到相关话语。回去吧,往后再来找我。”语毕,无月便离开密室。 至此,九穗禾神仪一边假意奉承无月,一边悄悄寻找上古之人。无月自知她们计划,但自认胜券在握,便不予理会。 五百年后,九穗禾神仪寻找无果,便将遗志与神力传给两名徒弟——丙代三桑神仪。他们是上古三桑树一躯双生的男体,皆为黑发黑眸,颜如舜华。一名为扶桑,一名为玉桑。 三桑神仪汲取师父教训,决定不寻上古之人,绝音于无月,苦练同步上交神力,模拟一人之效。 无月虽震怒于丙代神仪的绝迹,但为了自己的大业不被破环,他成立一专门侦查神仪的帮会,名为落蝉,因其成员皆纹有落蝉刺青而名。该帮会安插于朝廷军队中,人员精简却都是顶尖高手,助无月探知神仪消息。 五百年后,一千年前,华山之巅。 这日的天穹上乌云翻涌,电闪雷鸣。黑白柰子听着暴风的呼啸声,眼前是死沉压抑的世间。她们内里百感交集,但三桑神仪却心如止水。他们裸着上身,相对盘腿而坐。他们的右胸口上的黑色神桑树刺青正发着亮光。 远在神天之上,氐宿星灭,柳宿星亮。 丙代三桑神仪裸着正酝酿着,准备上交神力。他们的徒弟——黑白柰子则在一旁观候。黑白柰子乃是上古神柰子树孕育的一胎双生之女。其姐为黑发,名为黑柰子,生来即白目,为盲女;其妹为黑眸黑发,名为白柰子。 扶桑和玉桑两人闭目冥思。突然,他们伸出双臂,四手相撑,他们脚下立马显出巨大的太极两仪图。一道白光、一道黑光各自从两个身上飞升上天,两道光柱缠绕着,吸附着云雾凝聚。 不一会儿,地上狂风化为一圈光波,冲击范围达数万顷。而天上浓厚的云层中一个巨大的窟窿愈演愈大。眼看神力上交即将成功,却听的“嘶”一声,只见地上的太极两仪阵图裂开一道微小的细痕。 扶桑说:“不行!快!将神力交给徒弟!” 细痕越来越多,越来越大。黑白柰子及时接替神力,才避免神力失控,灾难发生。至此,黑白柰子正式接过神仪之位,同时接过的还有未完的大业。 五百年前。 尽管落蝉仍无法对神仪构成威胁,但丁代柰子神仪一改先师行事之风,对落蝉严加防范。同时她们收养乞儿,培养他们成才,助其抗衡落蝉。 计谋、厮杀、侦查、潜伏如此这些,你来我往,暗中角力。 自神力下放后,凡人法术有大进,人间看似国泰民安、祥和繁荣。但人类欲壑难填,内里情况愈加恶劣。为法痴狂者更不惜发明旁门邪道,诸如千人献祭、万人血坑等残忍手段为自己练法。而当权者利用法术神力行一君独治,压榨百姓。又垄断修炼之法,使平民永无出头之日。加之猛鬼凶怪肆虐人间,真真是亡世之象。 一百年前,无月见此灭世之象,复而想起西王母谶语,眼看两千年期限将到,就愈发担心焦急。他便命令落蝉搜寻天选之人,自己则前往昆仑山,求见西王母。 与此同时,东海之滨的柰子神仪也正焦灼忧虑。第一,不能再走先师之路,就只能再寻上古之人; 第二,期限将至,神力即将交接。可她们既未寻得上古之人,凡间已无神物; 第三,即便现在寻得上古之人,那人也需极强法力,方能接替神力。万一他没有,又得要数百载修炼,可柰子神仪是绝撑不到那时。 青溪织女听闻此事,便提议说:“当今,你们的神力稳定且昌盛,所接替之人必需胜过无月法力或与他一样。无月仙质得天独厚,又历经上千年修炼。上古之人本就难找,还要达此要求,简直比登天都难!我们不如反其道而行,削弱神力,让那人好受神力。这样一来,你们即可撑的久些,又可达成大业。” 白柰子问:“可是我们要如何削弱神力?再来,那上古之人出现在何处?这苍茫的九州大地,我们又如何寻得?” 黑柰子却说:“削弱神力,我有一计。至于寻人,我们可觐见西王母,求她相助。” 青溪说:“那我给你们带路。” 这青溪织女是天庭里织就凡间溪水的织女,生来孤傲顽劣,即使有闭月羞花、冰肌玉骨之貌也难得天庭重用。她也正因管束少,幸得与黑白柰子结缘,与她们养成姐妹情谊。此时,她正身怀有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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