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到城中心与之相隔还有两条街的一条后巷,老远处就看到闪着一片可疑的红艳艳的光,走到巷口,脂粉气与酒香气浓重扑鼻,满眼都是高挂的红灯笼。 谢眸不禁感慨:这就是传说中的红灯区吧! 战秋狂绸缎锦衣中包裹着结实挺拔的身躯,一脸俏脸在灯下熠熠生辉,路过每处门前,总有站街的姑娘要在他身上摸两把揩几下油。 他强制性的将谢眸拉了出来,谢眸只来得及朝门内的石大娘喊一句叮嘱的话,就被他三两步推出了“莫停留”。 她实在很纳闷,还饭钱给银子就可以了啊,或者可以请她到酒楼大吃大喝一顿,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 他们在稍里的一家青楼前站定,战秋狂不怀好意的看着一个姑娘在谢眸脸上摸来摸去,谢眸心中的答案终于呼之欲出。 这个家伙是故意的!带她来这种地方就是为了给她做X启蒙教育的! 战秋狂扔了两锭银子给门口带路的人,便有人招呼他们进了一个不大的雅间。 屁股还没坐热,门外哗啦啦进来一排姹紫嫣红的姑娘。 领头的一个管事妈妈笑成了一朵花,腰肢扭得夸张,边甩帕子边朝战秋狂抛媚眼,一个个的介绍过去:“这是翠心姑娘,她弹的曲儿可好听呢,最近新学了《美人骨》,爷要不要听听?” 战秋狂摆了摆手,不耐烦道:“听不懂那些乱七八糟的莺莺艳曲,换一个。” 管事妈妈也不恼,笑得更欢,指着下一个姑娘道:“这是银华姑娘,会赋诗念词……这是侍竹姑娘……这是嫣儿姑娘……” 战秋狂眼尖,点了两个最漂亮的姑娘,又要了两壶酒一些下酒菜,管事妈妈笑嘻嘻的出去了。 两个姑娘一股脑的酥软了身子倒在战秋狂两侧,他挥了挥手,对着身旁的黄衣女子道:“你,去服侍你旁边那个。” 黄衣女子稍有些惊讶,而后迅速挂了个甜美的笑容,柔声媚语的:“哎呦,好娇嫩的小哥呀,这皮肤,啧啧,比我们姑娘家还要水灵呢!”说着伸手就往谢眸胸前探去。 谢眸身手敏捷,一个侧身躲开了那只玉手,黄衣女子整个人扑到她的身上,微带喘息着道:“公子你好坏啊!”手再次探向谢眸。 谢眸知道无论如何也躲不掉了,她抓过那只纤纤素手一把固定在了自己的腰间,另一只手顺势抓住黄衣女子的另外一只手不住的摩挲着。 黄衣女子笑道:“公子的腰身也好软,这么细,怕是年纪还很小吧?今年满十四了没有?” 谢眸笑道:“虚岁十五。” 黄衣女子在她腰身上的手隔着衣料轻轻揉捏着她的软肉,谢眸几乎惊呼出声,女子的手就借着她出神的一瞬间向着她的下身摸去。 谢眸虽内力不足招式不精,制服一个弱质的青楼女子还是绰绰有余的,此刻她警告般的钳住了女子的手,那只软弱无骨的嫩手便再也无法近半分。黄衣女子惊诧的抬起头,谢眸的嘴角还带着无辜质朴的笑,一双细长的凤眸却敛着精光。 黄衣女子被她这股子手劲捏的手腕生疼,讨好般的陪笑着嚅嗫道:“公,公子……想吃什么,奴家夹给你啊。” 谢眸摇头:“不饿。” 战秋狂正被身侧美人服侍的舒服,那女子当即娇笑一声跳入了他的怀里,一双不安分的柔荑在他健硕的身上摸来摸去。他仰头喝了一口美人递过来的美酒,大笑道:“阿谋小兄弟,这酒味道不错,你尝尝。” 黄衣女子很识趣的为谢眸倒了杯酒,谢眸由她喂了下喉,淡淡品了品,眼中就闪过一丝惊讶。她虽然不是品酒的行家,但简单的好与劣还是能分出的,这酒清冽甘醇,咽下肚后嘴里隐约回荡着一丝丝苦味,却十分恰当益彰,并不突兀。说它比“千日醉”好也不为过。 谢眸不自觉的问道:“这酒叫什么名字?” “我们红迎楼里叫‘缱绻’,外面店铺上卖的名字叫‘醉逍遥’。” 黄衣女子见谢眸好似十分喜欢,便又为她倒了一杯,她迎头喝下,女子笑道:“公子酒量不错,只是要小心了,这酒的后劲很大。” 战秋狂饶有兴趣的望着谢眸,嘴上却没停,酒一杯杯的下肚,不多时就喝光了一壶。 他怀里的美人夹了口小菜喂给他,他嚼着菜笑着对谢眸道:“看来你还有些见识。不过也不奇怪,你每日跟在谢老爷子身边,什么怪人奇事没见过。你是自小跟着他的么?” 谢眸点头。 战秋狂道:“谢老爷子一生为武,正直不阿,连自己的儿子媳妇都搭进去了,就剩一个孙女,还好这个艳容双剑争气,在江湖上小有名气也做了不少助人的好事,算是寥以宽慰了。” 他喝了口酒,又道:“可悲的是这样好的容貌生在这种家世……” 谢眸不解的追问:“这种家世?不好吗?” 战秋狂笑道:“不是不好,只是谢老爷子武功虽高却也不过伶仃一人,你想想,若以谢尔这种资质与姿色的女人生在一个豪门武林世家,又会是什么样的境遇?别的不说,且就说提亲的人,怕是能从这里排到金陵了。” 黄衣女子娇笑着道:“这么夸张啊?这是有多美啊?这么美的人行走江湖不是可惜了吗?” 战秋狂道:“这话说对了!美人是该养在深闺的,这样抛头露面的确实不好……更何况,又是谢家的后人,谢家如今只剩两个人了,春晖剑侠也老了,谢尔的春晖剑虽说耍的还算可以,但离大成差的太远,这辈子是别想追上谢老爷子了。” 谢眸不满道:“可谢姑娘还很年轻啊,她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战秋狂手握一只筷子敲着酒杯,说道:“要到七老八十才能大成,还有个屁用啊!老了就是老了,即便胸怀酬志那又如何?就拿谢老爷子来说,他若是真有心力根本就不会缩在这一方‘莫停留’中,早就上金陵取胡堃的狗头了!” 他一番话说到朝廷,桌上的两个女子皆变了色,脸色苍白的不敢再动,一言不发。 谢眸心中一叹,他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谢刃霜终究是心有余力不足,不然为何凡事都交给陆海生和谢尔去办? 老者一生参悟,红尘俗事不过泡影,政.治局势不过庸人一点虚妄的追求,就连鬼魅魍魉也只是踏在脚下不知哪一步便会投身而入的归宿,哪还有什么豪情壮志与血气方刚?这种东西天生属于年轻的人们,因为难能可贵,所以再热血的人,一腔愤慨最多也不过只存在十余年,之后的年岁里,不过仓皇度日罢了。 谢眸轻声道:“这话不要当面跟谢大侠说,他受不了的。” 战秋狂冷笑:“怎么不能说?是人都会老,就是你和我也一样,百年后不过一抔黄土,管你生前有多能耐多盖世,风一吹就没了,所以啊还是及时行乐来的重要。”他搂着怀中的女子“吧唧”亲了一口,女子被他惹得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 谢眸翻了个白眼,才觉得他正经几分,又开始不正经起来。 看来,这人啊就不能太高看他,不然他总要自跌身价来证实你的失误。 谢眸默然的喝着酒,突然想到一件事,她轻推开身旁的女子,微微正色道:“战大哥,杀死沈四的那枚飞镖是不是在你身上?” 战秋狂眼皮一跳,一瞬间就恢复了玩世不恭,朗声不满道:“带你出来玩的,谈那些血不呼啦的事做什么?是不是嫌姑娘不够.骚?我叫人再给你换两个!” 谢眸收敛眼睑,眼尖垂垂的凝视着战秋狂的袖口,又瞄了瞄他的胸口,猜测着那枚飞镖会被他收在何处。 战秋狂神色不善道:“阿谋,你是不是跟谢老头子待久了待出毛病了?什么阿猫阿狗的闲事都要管一管。” 谢眸一脸正义:“沈家的事怎么叫闲事?沈庄主与谢掌柜是多年挚交!” 战秋狂灰色的眼眸冷得骇人,身旁的女子被他这双眼睛震慑的微微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出声道:“你们先出去。” 两个女子风一般的夺门而出。 谢眸也不急,微垂着一双细长的眸子与他半对视着,眼波里只有平静。 她伸手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第二壶酒也已近似喝光,战秋狂喝了这么多,脸色还依旧如常,半分醉意都没有。 谢眸已有些微醺,但头脑是清醒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会有一种“欲诉之而后快”的朦胧意识,她纤细的指头蘸着酒水在桌面上写了一个字,之后抓起酒杯一饮而尽。 战秋狂突然对着她举起了酒杯。 谢眸点了点头,将壶中最后几滴酒倒了出来,脸色已有些醺红,嫩白的手指旋着杯高举在那张微红的脸前。 战秋狂缓缓端起酒杯,谢眸问道:“要敬什么呢?” “敬?” 战秋狂桀骜一笑,两只杯子轻轻一碰,而后清明道:“敬命如草芥,颠沛流离。” 他低头瞥了眼桌上的那个字,酒水水汽微散,依稀可以辨别那是一个“狂”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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