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飞风一脸的不可置信。  战秋狂轻拨开手中断掉的那半条链子,揭开鸟笼黑布看了看,噘起嘴来朝着笼内鸟儿“吱”了两声,摇着头道:“小可怜好像吓坏了。这鸟可是稀世珍品,若是吓死了它,你们要赔的!”  谢尔瞠目道:“还我重山之外!”  战秋狂不接她的话,却说道:“谢女侠的剑不错啊,哪儿打的?”  “关你屁事!”  许久没有出声的柳饮雪呐呐的道:“这位兄弟,不知什么来头?师承何处?”  柳饮雪比霍飞风头脑灵光,懂得趋利避害,大概也因为死的不是他弟弟。  战秋狂道:“闲人一个,黑锋剑客气客气。”  霍飞风捂着前胸,道:“若我没看错,方才你使的那招是关外的招式。”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关外天寒地冻,使用内力蛮力较多,方才战秋狂以内力别开并且震断霍飞风的铁链,这种拼命的招式在江南地带并不多见。  柳饮雪眼中惊讶之色越来越甚,关外多隐居的世外高手,难不成这小子是高人之后?  战秋狂却满不在乎的道:“什么关外关内的,方才我只是怕铁链弄碎鸟笼绞死了谢姑娘的宝贝小鸟,这才使了些蛮力,不小心弄断这位兄弟的兵器,实在不好意思。”  话里一点歉意都没有。  柳饮雪朝霍飞风使了个眼神,霍飞风便明白,今日这仇是报不了了。  他当下就在心里起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总有一天他会让害死自己兄弟的仇人血债血还。  他抬头问道:“敢问这位小弟兄的名字?”  战秋狂也不怕他寻仇,很诚实的答道:“我叫秋狂。”  柳饮雪眼中微光一闪,立刻拱了拱手:“幸会幸会,今日多有得罪,还望兄弟别太往心里去,我等告辞。”  霍飞风与柳饮雪并步离去。    战秋狂蓦的一笑,一把将剑扔了过去。  谢尔抬手接剑,将剑重新插了回去。  她依旧伸着手向他讨要着重山之外。  战秋狂道:“这样吧,你告诉我你是在给谁传信呢?我就考虑把它还给你。”  谢尔想了想,觉得告诉他也没什么损失,便说道:“给我师弟。”  “师弟?”战秋狂思忖片刻,忆起了关外那个年轻的少年。又道:“是谢老爷子的徒弟?今年多大?”  谢尔瞪他:“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战秋狂道:“我得把你周围的潜在情敌都消灭掉啊,自然要问清楚。”  谢尔白了他一眼,不再废话,伸手就去抢鸟笼子。  战秋狂转了个圈,轻而易举的躲开了。他摸了摸下巴又觉得这样的举动不太好,有打情骂俏的嫌疑,便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真没意思,算了,还给你吧。”  谢尔却把这句话理解为了她技不如人,战秋狂连斗都懒得跟她一斗,顿时火冒三丈道:“姓秋的,你不过在关外多待了两年,内力比一般人深厚些,用得着这么瞧不起人吗?”  战秋狂将鸟笼塞到了她的手中,摆了摆手道:“我不愿意跟女人讲道理,算我输可以吧?”  谢尔提声方要出口,他突然又道:“你这是上北方找屠少门主吗?”  听到仇人之名,她冷笑道:“不错。我要亲自手刃了屠昀司那个狗杂种。”  战秋狂嘲讽道:“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若在三年前你想取屠昀司性命,可能还是有把握的,但如今他已将祖传的绝学‘孤煞’练到了第八重,就是我都不敢随口说出手刃他的这种话来。”  谢尔抿了抿嫣红的嘴唇不语。  他继续说道:“而且我刚才看你的剑法,虽然招式准狠,内力也不弱,只可惜你太过性急了,就说柳饮雪卖给你破绽的那一招,明显就是诱你上钩来的,你不该太过心急。你要知道啊有很多人就是比较阴险的,你的招式使的太过耿直,这样会吃亏的。”  谢尔怒目道:“多谢少侠指点,我要赶路了,你别跟着我。”  战秋狂大笑:“我说过要跟着你吗?”  她羞愧的红了脸,狠狠剜了他一眼,转身到茶馆旁牵了马,走了。  战秋狂笑着望着她窈窕的背影,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如果我也有只‘重山之外’就好了,那样我就能传信给辰老弟,让他把这个婆娘领走,省得我总要分心帮忙。”    谢眸差点在马背上睡着。  午后的暖阳照在身上,她只觉眼皮越来越重,一晃神差点从马背上跌下来。  陆海生在身侧哈哈大笑道:“哎呦呦小弟啊,怎么给我行这么大的礼?大哥我可受不起。”  谢眸微微一笑,回他道:“对哦,你自然是不能领受的,这种大礼会让你折寿二十年的。”  陆海生撇了撇嘴,两年没见,谢眸倒是越来越伶牙俐齿。  他俩赶了大半天的路,连口水都没喝,好容易瞧见前面有个露天茶摊,陆海生慌忙推着谢眸,道:“小弟快下马,咱们上前面喝口茶去。”  谢眸恨铁不成钢道:“咱们比姐姐晚出发,还是不要耽误时间,赶紧追上她为好。”  这会儿子陆海生倒不急着嚷嚷找师姐了,只是拉着她的衣角不停催促:“快点下来!就喝碗茶就走!”  谢眸无奈的摇了摇头,随他下了马。  两人走进茶馆内刚叫了两碗茶,屁股还没坐热,就听旁边一桌的人在说道:“沈家庄已经没人啦,现在整个门府都叫人给查封了!”“我听说沈书明不知所踪,这是真的吗?还是说是胡相放出的假消息故意给荣王听的?”“这谁能知道呢!沈书明不见了,沈少爷和沈小姐也不见了,真是怪事。”  谢眸以手捂着茶碗,轻声道:“也不知沈辰和沈月往哪个方向逃的……”  陆海生微微叹息:“金陵在西南,往西南肯定是不会的,往北也不太可能,锦衣卫就是往这个方向去追屠昀司的,如果往北很可能会羊入虎口。”  那他们只能往东走了?只是这么浅显的道理,他们都能分析出来,胡堃肯定也能分析出来。  谢眸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想到那天沈小姐坐在马车里,沈少爷骑在马背上,她就觉得讽刺。  上一秒还在闺阁里绣花的小姐,下一秒就要亡命天涯,旦夕祸福确实是人世中最难测的东西。  谢眸嘴边浮起一丝苦笑。她自己不也是这样?上一秒还在电梯里,下一秒电梯故障坠落她就穿越到了这里。  她打败了癌症,经历了情变,这些人生中最难过的挫折都没能让她倒下,却被困死在一方小小的电梯间里。  真是可笑啊。  她仿佛把那碗茶当作了酒,仰头就灌。还好茶已经不太烫了,但那温度依旧还是有些灼烧她的口腔。  陆海生吓了一跳,有些失措的推了推她,道:“你还好吧?我知道你着急,但也不必急成这样啊,我去结账,咱们这就走,这就走哈。”  谢眸抹了抹嘴角的茶渍,也不辩解,舌尖舔了舔嘴里被烫起的一个小小水泡,默不作声。  他们站起身往外走,走到一半发觉不对,陆海生大呼出声:“咱们的马呢?!”  谢眸道:“你没看着吗?”  他摇了摇头:“我以为你会看着的。”  “……”谢眸无语。方才她神游到二十一世纪了,哪还有什么精力闲心去看马,竟然忘了跟她出门的是陆海生这个糊涂蛋!  门口一个顶着草帽晒太阳的老伯抬头看了看他们,问道:“你们的马是不是一匹黑一匹枣红啊?”  谢眸忙点了点头:“您看到谁牵走了吗?”  “刚才有个穿粉红色衣服的年轻小姑娘牵走了,才走不多时,朝北走的,你们快追两步应该能追上。”  谢眸跟老者道了谢,拉了陆海生点起脚驾起轻功就追。  二人追了一段路,前面小树林里有一个粉红色的娇小身影正端坐在枣红马上,手的一侧牵着黑马。  谢眸刚要喊一声“姑娘”,陆海生已经开口了,却是点名道姓的喊出了声:“唐酒儿!我就知道是你!”  粉衣姑娘听到声音也不急着跑,转过了身笑吟吟的望着他们,谢眸微微一怔,又是一个粉雕玉琢的美少女。  那女子声音清脆宛若山间清泉:“哎呦陆生生,这次你追来的还挺快的嘛,有长进啊!”  陆海生气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叫海生,我是在海上出生的,不是在陆上!”  唐酒儿笑了笑,嘴边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我管你海上生的还是河里生的,我告诉你啊,你上次还欠我一壶酒呢,天字号的酒知道多少银子一壶吗?你这两匹马都不够抵债的,这样吧,马我先收着,等你凑齐了银子再来换吧!”  “你做梦!”陆海生话音一落,身子已经飞了过去,竟然从腰间拔了剑直指唐酒儿。  唐酒儿嬉笑着躲开了剑锋,柔软的腰肢当即向后弯了下去。  谢眸看的清楚,陆海生的剑离唐酒儿的身体还有很大一段距离,也不知是他故意的还是没有刺准。  唐酒儿却笑道:“陆生生,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你总是舍不得伤我半分。”  陆海生涨红了脸:“谁……谁舍不得啦……”  谢眸实在没眼看小年轻们打情骂俏,在一旁轻咳了两声。  唐酒儿转头打量了两眼谢眸,小酒窝一凹一现的:“这位小哥哥好俊呀,陆生生,这是你兄弟吗?人家可比你长得好看多了,我要移情别恋啦!”  谢眸笑道:“唐姑娘,我叫阿谋。你认识海生啊?你们好像很熟?”  唐酒儿扬了扬俏脸,道:“对呀,我们老早就认识了。”  谢眸道:“海生在扬州的时候你没在吗?”  唐酒儿道:“我在啊,可他说他要去找他那个什么师姐,我不开心了所以就没有跟着。”她又转向了陆海生“怎么?你那个师姐没一起出来吗?”  陆海生一脸吃瘪相,谢眸道:“他师姐有事先走了,我们现在去追她呢。”  唐酒儿笑道:“那好呀,我跟你们一起走。”  陆海生气道:“唐酒儿,你没家吗?为什么总要跟着我?”  唐酒儿一脸理直气壮:“我喜欢你啊当然要跟着你。”  谢眸差点喷了,原来这世上好哪口的人都有,就连陆海生都有市场。  陆海生的相貌也算清俊端正,只是有点缺心眼。  这个可爱的小姑娘真是可怜啊,年纪轻轻,眼神怎么还不好使呢?  谢眸顿时向她投去同情的目光。  陆海生一眼识破谢眸心中所想,轻拉了她小声道:“这个唐酒儿是我在回扬州的路上认识的,有天在酒馆吃饭,我出门不小心碰洒了她的酒,她偏要我赔银子,太贵了我实在没银子给她,她就赖住我了,你可千万别误会,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谢眸眨了眨眼,道:“你跟我解释做什么?我误不误会不重要,你留着话跟你师姐解释吧。”  陆海生吭哧道:“但愿师姐不要误会,不然我……我真是跳进西湖都洗不清了。”  谢眸扶额:你师姐不会误会的,因为她根本就不在意。    唐酒儿是个自来熟,没多久就跟谢眸熟识了起来。  她说她家在金陵,她是逃婚跑出来的。  谢眸翻手札背笔记的职业病犯了,很仔细的问了唐酒儿的家世,她说她家是开镖局的,父亲叫唐之山。  谢眸从未听过这个名字,想一想浩瀚武林本来就是什么组织都有,手札中不会全都记载,便没再追问过。  谢眸不问,唐酒儿却是个好奇宝宝,谢眸的什么事她都要问一问。有时候谢眸就闭着嘴微笑并不回答,她也不生气,还会继续没眼色的问,直到陆海生不满的训斥出声她才会住嘴。  谢眸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唐酒儿,她太聒噪了,像一只叽叽喳喳的麻雀。  她一瞬间就想到了战秋狂,他说女人太啰嗦。现在她才深深的体会到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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