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尚未到,除却吃喝拉撒不用麻烦霍景霆,上药还是得麻烦霍景霆。 除却上药,便就是抓痒,手臂到底还是不能太大弧度的动作,背部痒得难耐,故霍景霆听到她说要抓痒的时候,他的脸色都快黑得像他身上的衣服一样了,那双眼神也几乎把她瞪出一个窟窿来。 沈容想,那时候霍景霆的内心肯定是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像她这么厚颜无耻的女人。 能有天不怕地不怕的霍大将军伺候,沈容突然觉得这伤受得也值了。 在驿站等了数日,大军到了,也做了返回未央城的准备,原本只要半个多月的返程,却因为多了两个病秧子,为避免两个病秧子的病情加重,只好放慢行程,预估要一个月才能回到未央城。 而这一个月的时间,也足以让未央城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让远在千里之外的沈容,霍景霆没有丝毫准备。 行程多为枯燥无味,本来还妄想着逃离了王宫这座豪华的大牢笼,她还能顺道的看一下沿途的美景,但有霍景霆这尊大佛在,沿途也就只能匆匆的瞥一眼景色,下马车多走几步也是奢望。 响午已到,霍景霆命大军就此在林子中歇息,沈容撩开了马车的帘子,看着阳光和煦的林子,如同是个刑满释放的牢犯一样,几乎欲哭。 她这是有多久没呼吸新鲜空气了?整整八天了,前面四天都是躺在驿站中,后面四天要么是在马车中,要么就是在帐篷中,差点没被憋死。 因为背部有擦伤,勒不得裹胸,加上天气炎热,穿不得太多或者太厚的衣服,身材发育得极好的沈容避免别人的视线都放在她显得厚了许多的胸口上面,直到不那么疼了,才让青决安排在她身边的宫女替她裹上了束胸,在宫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才下马车,后面的公子玉也下了马车,见到沈容,脸上淡淡的笑意更浓了些。 公子玉这株病秧苗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在驿站见面之时弱不禁风,脸色苍白得没有任何血色的人,在几天之后,气色突然好得奇快,脸上也多了些红润之色。 “魏王殿下今日的气色看起来,似乎已经无大碍了。” 芝麻跟在公子玉的身后,走到了沈容的面前,两个病秧子成功汇合。 “还行还行,信侯君的气色似乎也好了很多。”大家也算是共患难过了,况且沈容对公子玉也有几分的好感,故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意。 信侯君笑了一笑,即便肾虚体弱,脸色不够红润,但就凭颜值来说,顿时让沈容在七八月中看到了三月春暖花开,还有淡淡清凉的微风掠过。 都说眼睛最骗不了人,信侯君的双眼就如同头顶上湛蓝的天空一样,清透无杂质。 沈容对美的东西,不免都会看多几眼,比如公子玉。 但公子玉哪哪都好,就是有点虚,或许这肾也有那么点虚…… “在下能恢复得这般快,还是多亏了霍将军送过来的养气丸。”刚说完话,公子玉又掩唇咳了数声。 “……没事吧?” 公子玉摇了摇头,好像不当一回事的说着自己的症状:“无事,就是头有些晕,心口气闷。” 这都叫没事?! 沈容看着公子玉那开始苍白的脸色,又听他说的症状,真想立即派人把他送回燕国去,这果真是名副其实的秧苗,弱不禁风这四个词用在他的身上,半点也不为过。 “公子,快服药。”一旁的芝麻拿出了个药瓶子,拔开塞子的同一时间,有一股淡淡莲花清香的渗入了空气中,甚是好闻。 沈容轻轻嗅了嗅,这味道有点熟悉,就像是霍景霆给她那盒金疮药是一样的味道。 公子玉服了药,公子玉的脸色才慢慢的好转,看着药瓶子,问:“这是霍卿给的养气丸。” 芝麻连点头,应道:“回禀大王,这是霍将军的给的药,头天晚上公子咳得甚是厉害,但白日服了霍将军送过来的药,咳得也少了。” 芝麻语中难掩惊奇。 公子玉淡淡一笑:“确实如此。” 沈容笑了笑:“如此最好,寡人应当给信侯君你问一下那养气丸的调制法子,好让你以后也方便些。” 奇怪。 沈容很是奇怪,那晚霍景霆给她上第二次金创药的时候,那味道就明显不一样了,淡淡的莲花香,渗人心脾,很是好闻,不仅好闻还很见效,上了药之后,第二日醒来,明显就轻松了很多,霍景霆有这么好的药,为什么第二遍才给她上? “劳魏王殿下挂心了。” “不挂心不挂心。” 说给公子玉问配方,沈容倒是一点了不含糊,撇下宫女,直接就往不远处,正在喂马的霍景霆走去。 霍景霆的马向来极少让别人喂,一般是自己亲自动手,这边正喂着马,沈容便顶着一抹“有事”的讨好笑容走近。 “霍将军,喂马呢?” 闻言,霍景霆抬眸给了一个眼神她,似乎在说――你眼瞎? 也察觉到自己说的是废话,摸了摸鼻子,正要问,敛下了眼神的霍景霆却忽然道:“公子玉当真有这么好看?” 沈容顿时一愣……这话什么意思?他是看到了刚刚她多看了几眼公子玉? 她该回答什么?说再好看也没霍将军你好看?可霍景霆根本不是一个喜欢被奉承的人,那他这话是有几个意思? 犹豫了小半会,还没有回答,霍景霆脸色渐差,:“大王有何事?” 被问起,沈容才想起来自己到底是想干嘛来的。 “你是不是见过离辰了?” “何以见得?”霍景霆继而喂着马,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离辰被你们说得神乎其神,奇人有奇药那也就不奇怪了,再者像这些烧杀掳掠的人,肯定会重返一下自己的作案现场,欣赏自己的成品。”这种犯罪分析,是常识。 霍景霆的抬眸,略有所思的看了半响沈容,“我本以为你是个草包。” 所谓的犯罪分析,在这个时代,并不是常识。 “离辰那混蛋真的来找过你,且他还把你但猴耍,你就好好教训一下他?!”沈容瞪圆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霍景霆。 草包二字,沈容自动略过。 霍景霆的脾气她即便是不了解十分,但也了解了三分,谁敢捏一下他这非同寻常还记仇的泥人,还不把人家的手砍下来? 霍景霆皱了皱眉,到底是没说什么,只道:“你若想报复,回到未央城后自己去实施。” 沈容愣了一下,“你是说离辰在未央城?” 霍景霆也不说在不在,沈容皱着眉头怀疑道:“离辰一看就不是什么省心的主,他肯定在未央城挖了什么坑,就等寡人回去跳!” 霍景霆眼眸中也露出了思索,如沈容所说,离辰确实是个不省心的人,在未央城中怎么可能会安分守己的等着他们回去? 沈容的担忧,也是霍景霆所警惕的。 ……………… 距离未央城还有小半日的行程,天气却瞬息万变,一场瓢泼大雨正下得正酣畅,前半个时辰还是风和日丽的,谁曾想梅雨季节都过去了,还会有这么大的雨。 沈容随军在城隍庙避雨,百般无聊的坐在蒲团上看着霍景霆和公子玉交谈。 她如今伤势已好,却还没有和霍景霆说过一个谢字,不管是在汾水救下她一条小命,还是在她受伤之后的照料。 这本来是很简单的一句道谢的话,若是在第一时间就说出来了倒是没什么,但沈容拖了一天之后又拖了一天,拖到最后,觉得自己在这个时间点再说道谢的话,好似是在说她之前是因为难为情没有说。 难为情? 她难为情什么!不过就是因为每次想道谢的时候,都会有人来打搅了,不是因为忽然有人来敲门,就是公子玉这破损的身子,时不时闹得人仰马翻,一个月的的行程,公子玉就足足吐了四回血,病危了两回,就是大姨妈也没来得这么频繁,差点没把她吓出个心疾来。 要不是怕再次送公子玉回燕国,公子玉在半途给挂了,沈容非常的想要把他打就包送回去,她是要一个能压制住燕国的人质,而不是弄来一个压制她的病秧子! 许是沈容的目光太过直接,没有任何的遮掩,霍景霆转回头,就看到沈容看着他在发呆,眉头不免的跳了跳。 第五次了…… 霍景霆第五次看到沈容看着自己发呆了。 第一次忍了,当作什么都没发现,第二次还是忍了,他不想去招惹沈容这个麻烦,第三次他还是忍了,想想前两次都忍了,也就不差这一次,第四次更是忍了,毕竟就快回到未央城,但这离第五次还不到半天的时间。 忍无可忍。 “霍将军,怎么了?”公子玉问。 霍景霆看着沈容,沈容也回过了神来,四目相对,电光火石间转移了目光。 “我想,大王许是有事找我商议,先失陪一下。”迈动脚步向沈容走去。 才走几步之时从雨幕中走出一个神色匆匆的探子,站在了门外,看了眼沈容继而看向霍景霆,欲言又止:“大将军……” 沈容,公子玉,还有霍景霆都看向了探子,似乎都察觉到了有事情发生,庙中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霍景霆转了脚步的方向,走出了大殿,探子在霍景霆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霍景霆的眼神瞬息万变,就如同将要皮绒上阵,覆军杀将一般的气势,让人生畏,最后目光落在了沈容的身上。 沈容嘴唇微启,心中似有暗流汹涌,在霍景霆看向自己的那一刻,似乎就已经猜到了,未央城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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