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陈宗顺先才是找梁氏有事,便来后院寻她。却见陈芝芝的房门紧闭,只当她们母女二人有什么话说。    他上前正打算把梁氏喊出来,谁知却听到陈芝芝这一番“高谈阔论”,越听越生气,便出声打断了。    梁氏看在父女两个都在使别扭,只觉得头疼。她想了想,觉得眼下还是把这件事揭过去才好。梁氏笑道:“你爹也是为了你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这么不懂事……”说完,还给陈芝芝递了个眼神,示意女儿快点给陈宗顺赔罪。    可是陈芝芝今天是吃了称砣铁了心,定要让陈宗顺和梁氏同意她按照自己的心愿行事。    当然这种事情不能硬碰硬,不然她铁定赢不了陈宗顺的硬脾气。    陈芝芝娇俏的杏眼眨了眨,乖乖巧巧的去给陈宗顺沏了一盏茶来,又拖了一把椅子坐在陈宗顺的跟前,软着声音讨好道:“爹,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陈芝芝语气柔软,却不曾提自己有错。    陈宗顺淡淡地睨了她一眼,脸上不像刚才那么难看,但也没个笑脸,只等着女儿还有什么惊人之言。    陈芝芝见陈宗顺喝了几口茶,顺了气,悄悄地观察着他的脸色,才试探着道:“爹,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说说嘛?”    陈宗顺眉头又要竖起来了,见对面的妻子给自己使了个眼色,陈宗顺才勉强不生气,只冷哼了一声,鼻子出来的气还引得胡子乱颤。    陈芝芝讨好地把他唇上的胡子压回原来的位置,才笑眯眯地,捧着脸对陈宗顺道:“爹,咱家开药铺,不就是应了咱们前堂那个“悬壶济世”的匾额嘛!您女儿笨,没能力救死扶伤。可我也见不得旁人受容颜之苦。    不说旁人,就说桂丫。因着面疮的缘故,受了那个马媒婆多少诽谤之言。若她能好了,她开心肖婶开心,我也替她开心。这些虽不涉及生死,可到底是帮人解脱心中一个烦恼,这有什么不好?”    陈宗顺不吭声,陈芝芝只好继续瞎掰扯:“老祖宗都说了,凡事术业有专攻。就好比有人专攻疑难杂症,我就偏偏好解这面疮酒刺之难症,总归也是医理之内,又为什么不能做?”    陈芝芝觉得自己说得相当有道理,可是陈宗顺压根不吭声,也不理会她。    “爹,你倒是说句话呀……”陈芝芝拉长了声音,苦恼地看了陈宗顺一眼。    她说的本来没有错,只不过她专注的领域非同寻常而已,不带这么歧视人的!不过这话陈芝芝可不敢说。    陈宗顺听了陈芝芝满口歪理,一时间找不出辩驳的话来。他想起两三年前的事情,便冷着声音道:“说的都是歪理,只是按着你这个法子,你爹能有多少个三十两的银子给你赔!”    陈芝芝一听就知道他是在说那个小胖子的事情。立马站起身,对天发誓道:“那绝对是个意外。再说了恶血积于面,若是不除,新血不生,只会更严重。”    当时那个小胖子胆子小还经不起疼,她还来不及给他收拾就跑了,才会让旁人看到他一脸血肉模糊的样子。旁人被吓到也属正常,可不该一口气否决她的努力。    若是那个小胖子乖乖地给她治,也不至于现在还顶着一脸的痤疮粉刺。    “那是我不小心挑错了人,您不能一杆子把我打死了呀!”陈芝芝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盯着陈宗顺,颇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的陈宗顺不好和她说狠话,只眉头直皱。    见她爹又皱了眉头,陈芝芝晃着陈宗顺的胳膊撒娇道:“那件事是我不对。但是您看看我给桂丫治脸,娘不也说我对症下药,说明我虽然不懂得救死扶伤,都是治面疮这方面也是可以的,不是嘛?”    陈宗顺被晃得脑袋都要晕了,伸手拍掉陈芝芝的手,虎着脸,语气不善道:“等你治好了桂丫,再来说这些浑话!”    陈芝芝见陈宗顺语气有所松动,立马上杆子往上爬,急急忙忙道:“那要是我治好了桂丫,您和娘就不许再拦着我,而且,”陈芝芝顿了顿,在陈宗顺生气前先开了口,继续道:“而且,我要收治病人,您也不许拦着我!”    陈宗顺被陈芝芝的大口气弄得不气反笑,恨不得打她,只哼了她一声,骂道:“说你胖,你还真的喘上了,也不看看,人家要不要来找你……”    梁氏在一旁听了,只觉得陈宗顺这话说的不像样。谁家这么教训女儿,遂嗔怪地看了丈夫一眼,语重心长地劝着陈芝芝道:“你也别心高气傲,合该你好好多学点东西,哪里没学会走就要飞了!”    “娘!”陈芝芝见他们两个都这么教训,一时也急红了眼,道:“我不,我就爱这个!”    而身旁的陈宗顺听了却不悦地拍了拍桌子,瞪着陈芝芝道:“你有这个心思,还不如多念点书,多知道一点甘草卖多少钱一两!”    陈芝芝还想再辩驳,见陈宗顺和梁氏都虎着脸,想起梁氏方才说的话,心头泛上一计。    她收敛了方才坏脾气,一秒变成父亲的小棉袄,给陈宗顺顺了顺气道:“爹,我知道您为着什么。您想啊,我现下才十六岁,您给我两年时间试一试,好不好,我要是做不好呢,以后一定乖乖跟在您身边,和您学习怎么打理药铺好不好?”    陈芝芝竖着两根手指头,和陈宗顺讨饶道。还示意梁氏也帮她说话。梁氏欲言又止,而陈宗顺始终不看陈芝芝。    陈芝芝没法,只好厚着脸皮和陈宗顺讨价还价,她把一根手指头收了回去,凑到陈宗顺跟前,撒娇地求道:“那就一年好不好?好不好嘛,爹,你就给个准话吧。”    一年是最后底线了,她今天一定要让陈宗顺答应她。陈宗顺不说话,陈芝芝只好从梁氏下手,她转头又去求梁氏。    梁氏心比陈宗顺软,被陈芝芝的连番哀求之下,已经动摇了,毕竟知女莫若母,她瞧着陈芝芝一头热的模样,谁也劝不住。只是到底顾忌着丈夫的想法。    陈芝芝见梁氏眼神动摇,连忙抱住她千求万求地,惹得梁氏最终不得不点头应她。    陈芝芝心里欢呼一声,又转头去看陈宗顺,依旧百折不饶道:“娘都答应了,爹,你不是最听娘的话的嘛,快点答应我!”    陈宗顺被陈芝芝的话气到只想打人。又看了妻子一眼,见她微微一叹,给了自己一个眼神。陈宗顺就没有说话了,只是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    陈芝芝才不理会那么多呢,现下瞧着梁氏和陈宗顺的模样,语气和态度都软了三分。此时不赶快为自己争取,更待何时。    “那我就当你们答应了,若是我治好了桂丫,可不许再拦着我了!”陈芝芝立马拍板。    陈宗顺喝了茶不说话。女儿的心思好像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了,而且方才她那一番歪理,竟然也挑不出错来。如今只有让她碰碰南墙,才知道回头。    见陈芝芝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陈宗顺终究还是给了一句准话,“若是一年后没有弄出什么名堂,就得乖乖地跟着我打理药铺……”    还没有等陈芝芝反应过来,陈宗顺还是不放心地又念了她两句:“可不许再弄出上次那样的动静了,别说我不让你再倒腾这些,我还要打你!”    陈芝芝自然连连应好,心中却喜不自胜,只觉得伟大事业踏出了第一步,胜利曙光就在望了。    等送走了陈宗顺和梁氏,香桃立马进来打探消息。陈芝芝开心地抱着香桃低声尖叫了两声,又兴奋地在原地转了好几圈。    香桃差点以为陈芝芝疯了,等陈芝芝说了来龙去脉,香桃才感慨一番:“早知道这么容易就能说服老爷太太,当初小姐您何必那般偷偷摸摸的……”    陈芝芝确实高深莫测地摇头晃脑一番,道:“只能说眼下时机正好,而且小姐我呀,运气也好!”    香桃闻言皱了皱眉,不解地问道:“若是一年后不成功,小姐真的要跟着老爷学着打理药铺?”    “呸呸呸,”陈芝芝连忙打断香桃的话,皱着眉不悦道:“你要想着你家小姐定能马到成功,一年之后闻名泉州城,怎么可以不成功!”    香桃只能连连应是。虽然在香桃眼里,药铺才是正经事,不过自家小姐好这口,她也只能跟从。    “去!”还没有等香桃反应过来,陈芝芝就伸手拍了拍香桃道肩,指了指那个藏她宝贝的柜子,意气风发道:“把小姐我的那些宝贝们都摆出来!”    现在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摆弄它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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