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行粗暴地扯开她的上衣,两手旋即抓紧了她的两只手腕,死死压在枕上。骤雨般的吻夹杂怒意,不顾一切地落在她的颈上、肩上、锁骨上,就要再往下走。 瑶鸿被他束住了手,下意识地反抗他,可越反抗,萧景行手上的力道便越大,吻得也越发用力。 颈上迅速便被他弄出了点点殷红,宛如雪地里的红梅一般。 萧景行压在她的身上,还在疯狂地印下吻痕。 瑶鸿迅速便感到了事态的不对,萧景行显然已是失了理智了,自己虽然借着别人的身子,但也不能这样胡来。何况自己此行是要替李慕云翻身,一来就乱了阵脚算是怎么回事。 她心中深深明白萧景行这番举动的反常,他是在报复她,她若是从了,断然不会有好结果,反倒不如不从。 但得有个法子,先教他停下来。 于是想着,瑶鸿忽然止住了手脚的挣扎,安静下来。 萧景行压着她,正要扯开她的肚兜系带,却忽然间发觉身下的人不动了。埋着的脸抬起来望了她一眼,不想竟就看到她双目迷蒙,目光里透出的至苦与绝望,两眼一眨,倏忽竟滚出两行泪来。 这一世一世将要经历的人生如戏,没点演技何以度化女鬼。瑶鸿本就是镜仙,见惯了人间爱恨别离,看过多少悲欢百态,自是手到擒来。 萧景行愣住了,就见她默默垂泪,黯然说起:“陛下觉我不肯承认陛下,那陛下可又愿意承认我?” “朕如何没有承认你?” “陛下以为,许我一个贵妃的位子,许李氏一门高官显爵,便是承认了吗?” “不然还当如何?” “陛下明面上是承认了我,可是陛下心里,却只信宜妹妹的……” 瑶鸿话说着,别过脸去,声音低低的,和她眼角悬的豆大泪滴一起,滚落枕上。 萧景行的手还扣着她的手压在枕上,那一滴一滴的泪就打在他手边,好不容易才因怒火而硬起的心肠,蓦地又软了。他轻轻松开她的手,有些无措地辩解道:“当日宜妃来告御状,事情实在突然,加之你父兄的消息,状况太多,是朕一时情急……” 瑶鸿没有答话,仍旧只是流泪不止。 萧景行又问了一声:“那你当真没有用那避子汤药?” 瑶鸿凝眉道:“陛下自己瞧,若陛下真的信我,又何苦巴巴地跑来问这一趟……” “说到底,还是陛下不信罢了。” 萧景行一时像是被针尖戳中了心头,眼前李慕云垂泪自苦的一张脸,眼里无尽的委屈可怜,他最见不得她如此。只是过去的她太犟,那份高傲的自尊教她从来不肯在自己面前显出半分柔弱来,其实说到底,她不过也是一个平凡的、内心并不坚强的女子而已。 萧景行正要再开口,李慕云却先已抬手推开了还压在身上的自己,跟着卷起被子挡住胸前一裹,人也随着瑟缩到床的一角上去。 她蜷缩在床角,埋着头,瑟瑟发抖的模样,低低说:“北苑地寒,陛下还是别再来了……” 萧景行心中怜惜不已,向她靠了靠:“慕云……” “陛下走吧。”瑶鸿赶紧又往角落里躲了躲。 她这一招算的是欲擒故纵,要拿下萧景行,便先要放走他,甚至不是放走,而是赶走。 萧景行果真还是应了。 见到眼前李慕云垂头抗拒的模样,又念起方才自己所作所为,想来也只觉面上挂不住。于是再没说话,转身下了床,低眉垂眼地穿好靴子,预备出门去唤李承贵。 然而人才离开床沿行出两步,却忽地听见身后猛咳几声。 萧景行一回头,入眼先却是落在衾被上的两团血印。抬头再见李慕云,唇上挂着血痕,还在捂着心口剧烈咳着。 “慕云!”他一个箭步,又折回去,“这是怎的了?怎会咳血?” 瑶鸿慌忙拿手去拭唇边的血,却禁不住又咳了几声,再吐出一口鲜血来。 “太医呢!李承贵,李承贵!叫太医……” “陛下……”瑶鸿抬手挡住他的嘴,而后又似犯了大忌一般颤巍巍地缩回来,再度蜷回先时的角落里,有气无力道,“妾是旧疾,不必惊动太医了……” “什么旧疾,为何朕却从来不知。” “这一年多来,陛下何曾关心过我……” 她细弱的话音掺着一点哽咽,萧景行一时被她戳痛,又起了一些心虚。 想起先前与她互不理睬的那小半年,许是那时候患的病,只他着实不知而已。想到她一人捱病,也不知当时有多辛酸。眼下见她又是这般可怜模样,心里半是疼惜半是懊悔,一时间也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瑶鸿见他片刻没了声响,又弱弱别过头:“陛下还是走吧,北苑少人烟,清冷无比,莫教陛下再染了病了……” 她再下一道逐客令,萧景行半晌才又垂了垂首道:“朕明日叫太医来,你好好养着。” 说着才又下了床。 门外李承贵早已听了萧景行的那两声唤赶来,在门口候着了,萧景行重又将黑斗篷披上系好,步履沉沉,方才踏出门去。 待到里屋的门带上了,瑶鸿才松下一口气来,跟着以背靠墙,长长呼出一声。 抬手揉一揉心口,想起先头萧景行初要走时,她在他转身的刹那,暗暗一掌拍在自己心上。 瑶鸿招蚊子,早年间拍蚊子练的,一掌一个快准狠,只是近两年来拍得少了,这一掌下去没把好力道,才拍得是惨绝人寰,差点将自己也像那些蚊子一样拍上西天去。那两声猛咳,压根就不是装的。 好在萧景行是信了,否则自己便是再拍出三斤血来也不够悔的。 萧景行这一信,定然便要念及旧情,萧景行一旦念旧,往后就要好办许多。 瑶鸿想着,又歪了歪身子,躺回床上去。 先时被萧景行打断的思绪,还未梳理完的,被萧景行这样一折腾,她已断定现下正是初入冷宫不久,无误的了。上一世的李慕云,真正的悲惨不在于入冷宫,而是入冷宫后的日子。 李慕云在入冷宫后,才正经看清了孟静娴的嘴脸。 宜妃孟静娴迅速上位,接管后宫,对幽禁北苑的李慕云几近刻薄。吃穿用度,无所不缺。但有一日却破天荒下了一顿丰盛饭食,说是宜妃有孕赏的。 李慕云在冷宫中,对外一无所知,那赐饭食的太监说什么便是什么,她无从考证也无力考证,只觉心灰意冷,饭菜也不想用,光就着那壶赏来的酒喝了个酩酊大醉。然而这一醉,再醒来时,竟发觉自己赤身裸||体地躺在榻上。身上青一块红一块的,被来收食盒的太监撞了个正着。 李慕云稀里糊涂,醉后失身,已是奇耻大辱,偏偏还连那个占了自己身子的人是谁也不清楚。 收食盒的太监不敢声张,只将此事报给了孟静娴。孟静娴好心要替她瞒下。 那一日在北苑里,就坐在瑶鸿身下这张床上,孟静娴拉着李慕云的手,说:“姐姐,出了这样的事情,姐姐若知那人是谁倒也罢了,可姐姐糊涂,竟连那人的样貌也忘了。妹妹纵是有心要瞒,杀几个太监,怕只怕到最后也是瞒不住的。与其教陛下知晓此事灭了姐姐的口,倒不如我先送姐姐远走。” 李慕云早已没了主意,含泪问她:“如何走?” “妹妹如今虽然不比姐姐当日权势,但要悄悄安排个人送出宫去,还不算难事。我来安排姐姐出宫,姐姐一走,我便差人到北苑来放一把火。北苑地处偏远,待到后宫里头发觉时,火势必然已经大了,届时再从乱葬岗里拉具死尸来替姐姐,即便火扑灭了,那人都烧成了焦炭,还有谁人认得。姐姐就此远走吧,山长水远,总有安身之地。” 李慕云信了。 孟静娴也当真说到做到,送李慕云走的当夜,李慕云在马车里头,远远便见到皇宫的北角,火光冲天。 可李慕云也没想到,孟静娴所谓的送她远走,竟是将她塞入和亲的队伍里,送去了南楚。 南楚与大梁一战,因李氏父子率兵不敌,终以大梁战败告终,萧景行无奈之下,向南楚提出了和亲。李慕云失节的当时,正逢南楚使臣一行迎了和亲公主预备返回南楚。 李慕云下等身份,入南楚后,被人几经关照,发为官妓。 死前的最后一段日子,李慕云便是在南楚,不堪折辱,自缢而亡。 瑶鸿想及此处,虽盖着厚衾被,也只觉浑身寒颤,气得发抖。哪怕是被驴踢了的脑袋也可以想见,那几经关照、将她发为官妓的人,十之八||九跑不脱定是孟静娴指派的。 李慕云大概至死才意识到,孟静娴原是这样恨毒了她。 瑶鸿正在气极的当口,倏忽却又听到房门被人轻叩了两下。 落于静夜里的两声“空——”,“空——”。 莫不是萧景行折回来了? 瑶鸿忙地坐起身来,捏着喉咙清了两声嗓子,而后斜倚床头,虚弱至极地唤道:“进来……” 可房门推开,冒出的人不是萧景行也非李承贵,而是怜香。 怜香探了个脑袋:“主子,你还未睡?” 怜香是李慕云的陪嫁丫鬟,自幼便跟了李慕云的,乃是李慕云的心腹。李慕云被打入冷宫,旁的宫女太监一概被充去了别处,只留了怜香一人在她身旁。 先时便听她在外头呼呼大睡的鼾声四起,萧景行那样大的动静也没吵着她,此刻睡眼还是惺忪朦胧的,又来叩里屋的门,这样的后知后觉,瑶鸿不禁又感到好笑。 叫她:“你睡醒了?” “还没,”她说着才又钻进屋子里来,“只是之前睡梦里,迷迷糊糊像是听见主子屋里有响动,以为做梦,可越做越不对劲,才想着起来看看。” 她行到瑶鸿床边,边揉眼边坐下:“主子你还好吧?” 一只小迷糊。 瑶鸿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脸,笑道:“还好。” 可她两手一抬,没能护住身前的衾被,被头滑落,露出颈上胸前一片星星点点的殷红来。那是先前萧景行将她压在身下时,印下的吻痕。 怜香当即“啊呀”一声,慌慌张张便探头来看:“主子你这是怎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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