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离吓得目瞪口呆时,尹风音突然捂着肚子,身体摇晃站不稳,后退好几步靠在墙上,豆大的汗珠从他头上滚落,脸色苍白,表情痛苦不堪。 “你怎么了?”宋离急忙上前扶。 尹风音甩开宋离的手:“别碰我,你给我出去!” 宋离摔倒在地,一回头,撞到一双还在燃烧着怒火的眼睛,那眼里的痛苦仿佛在火里煎熬一般,宋离顾不得危险上前去扶:“怎么了,我帮你去找大夫吧!” 尹风音直觉胃部疼得厉害,见宋离又过来,想也没想一掌推过去,不想用力过猛,把宋离推到桌脚,头撞到桌子角上,昏了过去,不一会儿竟有一道鲜血从脑门流下,从眉毛处滴落于地,越流越急。 尹风音犯的是胃心病,因与少灵分离时,经常数日不进食,得了严重的胃心病,虽有医治,却从未好彻底,倘若心情不好或不吃东西,就会重犯。 还好这次持续的时间不算太长,待尹风音缓过来发现满面鲜血的宋离,暗悔自己下手过重,连忙爬起来,抱起昏迷的宋离,大声喊道:“来人,快来人,传医师到白首阁。” 白首阁就是尹风音和宋离的新房的名字,是当年尹风音决定和少灵成亲时取的名字,只是从少灵走后就没提起了,牌匾也摘掉了,所以宋离自然不知道这个婚房叫作白首阁。 小花看到被少爷抱出来的少夫人头破血流,一时吓得挪不动步子。 不一会儿,好几个医师赶到白首阁,整个将军府也沸腾了,老夫人也赶来了。 老夫人眼含热泪,走到床边握起宋离如削葱尖般白嫩的手心疼道:“离儿呀,不要吓老身,赶紧醒醒啊。” 宋离慢慢睁开眼睛,只觉头如裂开一般的疼痛。 老夫人看宋离醒了,握紧宋离的手道:“离儿,你终于醒了,可吓死老身了。” 宋离看着眼前擒满眼泪的沧桑的双眼,心颤了颤,道:“娘,宋离没事,不要担心。” “都是风儿的错,老身已让他面壁思过去了,你莫要再生气了,动怒对身体不好,你一定要好好养伤。”老夫人眼里是满满的疼爱。 面壁思过?没打一顿?不过她把他的书房毁得不成样子,尤其是那幅画,面壁思过就面壁思过吧。 宋离道:“娘,我也有错,而且当时相公胃疼得厉害,他也不是故意的。”宋离想想,真是被自己的善良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胃心病犯了也不能打人呀,他胃疼都是他自作孽,你不用管他了,只管养好你的伤,这白首阁,老身以后也会常来的。”老夫人的手仍是紧握着宋离的手。 “白首阁?”宋离疑惑的看着老夫人。 “你还不知道吧,这间房叫白首阁,风儿取的,意为白头到老,永不分离,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匾取掉了,这孩子。来人,叫木匠定做一块牌匾挂上去。”老夫人吩咐道。 宋离已猜到事情的原委了,既是在她来之前取的,那肯定就是为少灵取的,只是不好向老夫人提起,怕她老人家伤心,便没说什么随他去操办了。 脑袋从连续的疼痛变成一阵一阵的剧痛,宋离在小花的帮助下坐起靠在床头,想起今天被尹风音推的那一下,宋离没想到尹风音他表面阴阴柔柔的,力气还真不小,待在他身边实在太危险了,差点就小命呜呼哀哉了,她这才几岁啊就差点英年早逝,不应该啊,宋离记得小时候外婆请了个算命的给她算了一挂,说她命硬,经活,只有在135岁的时候有个坎儿,她本来还以为那个坎儿肯定是个小病小痛啥的,以现在的身在虎穴的处境看,准是坟让人给刨了。 一道白色身影走了进来,看着宋离,眼中不带一点感情,宋离抬眸,不用看也知道是尹风音,有谁一天到晚冰着个脸跟欠他万儿八千似的。 “醒了就好。”尹风音冷冷的说完转身便要走。 “等等。”宋离喊住,头一阵剧痛,疼得双手抱住。 尹风音没有转身,冷冷飘出一句话:“还有什么事?” 擦,也不来关心一下,宋离忍住疼痛道:“老夫人刚派人挂的匾名曰白首阁,我知道是你为你心爱的人取的,你如果觉得刺眼就把它取走吧。”宋离说得有气无力。 尹风音沉默了一会儿,语气低沉:“不用了。” 他虽未表现出什么,宋离也能感受到他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也就没有再说下去了,因为再说下去,她怕尹风音回头再给她一掌,那她下半辈子就不用下床了。 宋离现在只想尽快找到回去的办法,这样就不会经常惹祸提心吊胆了,也不会无故招别人生气了,指不定还可以跨过135岁那道坎。 一想到回去,韩翼的音容笑貌仿佛又出现在宋离眼前。韩翼有着全天下最迷人的眼睛,忧郁,深沉,仿佛藏着无尽美好的故事,她有着白皙的皮肤,性感的红唇,丰满的身材,哪儿都迷人。 韩翼读理科,宋离也是读理科,但韩翼的成绩总是全年级第一,而宋离倒数第一都拿过,顺数第一偶尔在梦里也得过。 宋离第一次见韩翼,是在学校组织爬山的时候,宋离和韩翼最先爬到山顶,而在宋离得意忘形的时候脚底踩到滚动的石子,宋离又是站在山崖边上,身体没站稳脚滑了下去,就在宋离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一双强有力的温暖的手握住了宋离的手,宋离抬头看见韩翼死死抓住他的手,哪怕韩翼的胳膊都被坚韧的石头划出血,她也没放开宋离,那一刻,宋离觉得韩翼就如同天使一般,周身笼罩着不一样的光彩,那一刻,宋离认定韩翼就是他这辈子要守护的天使。 宋离想着想着,脸上露出傻白甜般的微笑,这也许就是她活下去的勇气和坚持找寻回去的办法的最大动力了。 宋离在床上躺了三天,头也好多了,老夫人每天都会过来瞧他,只是尹风音一次都没来过,宋离也不奢望他能来看望他,更别说给他道个歉啥的。 宋离躺在床上突然冷不丁冒出一句:“为了回去还是去找尹风音道个歉吧。” 可是宋离转念一想,这不是贱么?他把她脑袋磕破了,她还反过来去给他道歉,而且一想到尹风音那要么冰冷到把你冻死,要么喷火到把你烧死的眼神,她就不舒服。 但是,为了早日找到回去的神秘机关,早日见到韩翼,贱一贱又能怎样!以前又不是没不要脸过,老子道德经有一句说得好,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贱可贱非常贱,谁能比她贱! 宋离换好衣服,在小花的搀扶下,往事故发生地,尹风音的书房走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句话大概就是这么来的。 走到书房门口,宋离迟迟没有进去,想着要是尹风音又狮子吼怎么办?他又给她一掌怎么办?她又惹尹风音不高兴怎么办?最主要的是,她活不到135岁那可怎么办?! 宋离踌躇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情莫名的紧张,一紧张就想上厕所,憋着也不是办法,宋离于是又走回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可是一看到尹风音书房的门,刚刚上完厕所的宋离感觉身下又涨的慌,于是又跑了一趟厕所。 直到跑到第四趟,宋离终于找出了一种缓解紧张的办法,那就是念绕口令:“杨树底下尿羊尿,不叫羊尿羊要尿,杨树底下尿羊尿,不叫羊尿羊要尿……” 宋离一遍遍默默重复着,战战兢兢的走到书房门口,一眼望见尹风音站在屋子中央微倾着身子作画,从这儿正好看到尹风音的侧面,宋离相信,如果尹风音把他自己画进画里,那绝对是这世界上除了她以外最秀美的男子。 “杨树底下尿羊尿,不叫羊尿羊要尿……”宋离嘴里依旧吧啦吧啦的默念着。 “有事就说吧。”尹风音淡淡的说了一句,手里仍在作画。 宋离本想答他,却不想脱口而出的是:“杨树底下尿羊尿,不叫羊尿羊要尿……” “什么?”尹风音抬眸。 宋离捂住嘴,道:“没什么。” 许久,屋子里静默无声,最后,宋离起了个头,小心翼翼说道:“我是来道歉的。” 尹风音却如同没听见,没有任何反应,继续拿着毛笔在那点呀画呀……靠,尹风音不理她,她都放下姿态给他道歉了,尹风音还把她干晾着,这也太气人了……她忍。 宋离思忖着,她把尹风音的宝贝儿画毁了,现在肯定是在重画那幅画。 宋离慢慢走了过去,不免有些胆战,但出于好奇还是走了过去。 果然是在画一位女子,已然画得差不多收尾了,画中女子眉清目秀,端庄优雅,说其倾国倾城一点都不夸张,模样真实而又更胜于真实,恍若那女子可从画中走出,生动逼真。 没想到尹风音画画如此传神,放在现代也毫不逊色啊。只是这画中女子不太像之前那幅画中的少灵,那他画的是谁呢? “这画中女子这么美,画的是我么?”宋离想既然不是少灵,与她现在的容貌却有一分相像,只是自己不及他笔下的女子那般清丽脱俗而已。 尹风音停住手中的笔,似思索了一会儿,继续作画并淡淡的问道:“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应该见过少灵,为什么不说是她?” 宋离仔细端详着那幅画道:“被我不小心毁掉的那张画上画的确实是少灵姑娘,但这幅画,如果说画的是她,还不如说画的是我。你竟然把我画得这样美,不错不错。”宋离如同一位老艺术家欣赏后辈的画作一般点头赞赏。 尹风音冷笑一声:“你那么庸俗,刁蛮粗野,毫无修养,如何能配得上这幅画?”语气中尽带讽刺之意。 宋离一下子从老艺术家打回原形,抬头看着尹风音一时不知道怎么辩驳,最后撇过头道:“哼,说话伤人,你这才是毫无修养,你这画的就是像我,我说实话罢了。” 尹风音停下笔拉远端详了一下,竟真与宋离有点点相像,于是望着宋离冷眼说道:“哪个女的似你这般粗俗,哪像堂堂的公主,画的就是你又能怎样?” 说她粗俗,她忍。 宋离咬咬嘴唇,放下架势,面带笑意:“对不起,我是来道歉的,呵呵。”宋离想肯定笑得很假,变得这么快连自己都快招架不住了,“真不好意思,我不该动怒的,刚刚变态了。” “……” 看到尹风音惊讶的表情,宋离连忙解释道:“失态,失态,刚刚失态了。”真是一说假话,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宋离依然呵呵笑着:“你画的如果真是我的话,那就太能挑人了,好眼光!”宋离竖起两只大拇指。 尹风音眉梢微挑,道:“我承认这画中女子与你确有一些相似,但你敢承认你有如此天姿容貌么?” 宋离嘿嘿一笑,“你都把我画得这么漂亮,我哪好意思不承认,即使没有如此美貌,那我也得照着这画长啊。” 尹风音白了宋离一眼,“我看你挺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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