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可真是好福气。”钮钴禄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笑容温和。惠宁见着，却总觉得那笑容里面笑里藏刀，她在心里叹了口气，陪着兴致正高的康熙及各位妃嫔赏梅。 这玉笙阁里的红梅不知是打哪儿来的，倒真是芳香不已，微风一吹，连人的衣襟上都沾染了不少香气。惠宁身子弱，先前已经赏过一遍，此次再走一遭，就有些力不从心了。她落后以后，轻咳了两声。 安贵人李氏趁机走到她旁边，低声威胁，“你还算识趣，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以后都给我闭紧了你那张嘴巴，否则我可不会轻易的放过你。” 惠宁脚步顿住，微笑道，“安贵人多心了，嫔妾不知道安贵人在说什么。” “最好如此，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她冷哼一声，立马又离开，生怕被人看见。 安贵人走后，远远看着这一切的瑞常在便走上前来，关心的问道，“妹妹，安贵人她……” “姐姐担心了，兴许是刚刚安贵人见我咳了两声，所以便上来关心问候了两句。”惠宁浅笑着，推了推瑞常在，“皇上可就在前面呢，姐姐今日穿得这么漂亮，若是不前去可就太遗憾了。我是身子不行了，姐姐你可一定要争气。” “可是。”瑞常在有些犹豫，“妹妹你身子真的没事吗？” “恩。”惠宁点了点头，轻声应道。瑞常在见此，便与她告退跟上了大部队，惠宁走到旁边的石椅处，幽兰赶紧放上东西垫着，扶着惠宁坐下。 “小主，该喝药了，否则你身子又要染上风寒了。” “无碍，皇上和皇后娘娘及各位娘娘兴致正好，我休息一下便跟上去。今日天气这么好，我怎么敢打扰了大家的兴致。”惠宁微抬着下巴，语气恭顺。安贵人还在回头看她，观察她的一举一动，惠宁继续维持着浅浅的笑容，既然她现在已经成为了不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那先前的计划便该有所改变了。 宫里是个吃人的地方，她上辈子已经感受到了。宫里惯是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她也再清楚不过。 惠宁勾唇，凝望着这一园的红梅，只是不知道今日过后，谁会是最先动手的人。 只不过，谁先动手，谁便先成为她的踏脚石罢。惠宁眼神冷了几分，幽兰无意间看着，竟是觉得比这地上的雪还要冷上几分。她惴惴不安的立在一旁，她家小主好像变了，要不要禀告娘娘？ 她想了片刻，再看向惠宁时，发现刚刚看见惠宁眼里的眼光，只是惠宁眼里微微的泪光罢了。幽兰有丝迷茫，自己刚刚生出错觉了？ 惠宁很快收敛好了心神，休息好了，她便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今日天气好，太阳照得暖洋洋的，蓝天白云，红白交错的紫禁城，大气巍峨，独具气势。惠宁远远看着，眼睛被阳光刺得微微眯了一下。 康熙来了一会儿，带着众妃嫔转了一圈儿便离开处理政务去了，只留下一屋子的妃嫔，惠宁让清竹和幽兰拿出糕点和茶水好生招待着，大家只坐了一会儿便各自回了宫。其中不乏有热络想要套近乎的，也有隐隐藏不住嫉妒心思的，惠宁皆装作没有看见，低眉顺眼的送走了。 盯着她的人不少，那妙答应就是再明显不过的一个人。先前在那汤药里下毒的人尚还未知，今日一过，惠宁面对这些吃食，是再谨慎不过的了。 不仅如此，连其他方面也不能掉以轻心。 好在这几日还算太平，惠宁摸清了那些人的心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若是有人过来，她便让幽兰一致对外称自己病了，需要静养，谢绝了那些各怀心思的人。 第五日，皇后派嬷嬷来传话，嬷嬷对着惠宁行礼，布满褶儿的脸上带着笑意，“小主，皇后娘娘说想念小主这里的红梅了，便让奴才过来折几支。” 惠宁听闻，哪里不懂皇后的意思，她笑着，让幽兰给她系上了大氅，“既然皇后娘娘想念，那嫔妾便折几支给皇后娘娘送过去吧。” 她这般说，嬷嬷也没有拒绝，惠宁让清竹拿过一个花瓶，冒着雪出了暖和的屋子，她摘下了整整九支，插在细长细长的青花瓷瓶里尤其漂亮，惠宁接过清竹手里的花瓶，“嬷嬷，您看这样可好？” “小主有心了，皇后娘娘一定会喜欢的。”嬷嬷笑着领在前头，“小主聪慧机敏，皇后娘娘甚是欣赏小主，若是有时间，还希望小主能过来多多陪陪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处理六宫事务，每天疲惫不已，有时候娘娘想念阿哥，都没有时间看望。若是娘娘处理事务时，有人能在旁边看着阿哥，陪他玩，就再好不过了。” 惠宁轻笑，未再接话。皇后态度不明，惠宁也不敢轻举妄动。况且阿皇家子嗣尊贵无比，若是在她手里出了差错，免不了又是一顶大帽子。历史上皇后赫舍里氏的子嗣承祜本就就命薄，算起来，现在离那日也不远了。 惠宁现在尚只是一个小小的答应，万万经不起这般折腾。 进了坤宁宫，皇后早已等在屋内，屋里依旧是上好的雨前龙井，以及红枣枸杞糕。惠宁行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这几日本宫想念红梅，今日忍不住让嬷嬷替我折两支放在屋内，没想到你却是个有心的，亲自送过来了。”皇后赫舍里氏看向宫女，“快把本宫的手炉拿过来，让妹妹好生暖暖。” “谢过皇后娘娘。”惠宁将插着红梅的青花瓷瓶交给上前的宫女后坐下，“若皇后娘娘喜欢，嫔妾每过几日便给皇后娘娘换上新鲜的，让娘娘日夜都能闻着这芳香。” “不碍事，你身子本就虚弱，若是经常跑，就算皇上不怪罪我，我自己也心里不安。” “这几日在玉笙阁可还好？近年关，天气也是越发寒冷了，之前我听说你那玉笙阁里，寒冷无比，今日炭可够用？”皇后赫舍里氏端起茶抿了一口，又轻轻放下用丝绢压了压嘴。 “承蒙皇后娘娘关心，一切都好。前几日在佟妃娘娘以及各个姐妹那里匀了一些过来，如今听说柴炭处的补给也快到了，应当是能撑过今年的。”惠宁低头，看起来乖巧无比。 “既然如此，那本宫便放心了。”皇后赫舍里氏看着她，瞧着她那与自己相似的眉眼，越瞧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她脸上强撑着笑意，拉着惠宁说了一会儿话后便温婉的赶了人。 “本宫今日精神有些不好，现在天气也不早了，你回去吧。” “是，嫔妾告退。”惠宁很快起身离开。 皇后赫舍里氏开始食晚膳，后侍女开始帮她卸装扮，“皇后娘娘今日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开心，是因为那答应佟佳氏吗？” 皇后赫舍里氏往铜镜中看了一眼自己的贴身宫女，脸上有丝苦涩，“是，又不是。皇上宫中妃嫔尚多，我若是看见皇上疼惜每个妃嫔心里都不舒服，那我岂不是要累死？” “可是……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她？”皇后闭上眼睛，遮住了眼里的泪光。 为什么偏偏是与自己容貌相似的佟佳氏？那日从玉笙阁回来之后，皇上还特意与她说，“朕觉得今日那佟佳氏穿月白色的衣服尤其好看，不免让朕想到了那时候，朕才见你第一面时，你也是那般端庄温和，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似一阵风都能吹倒。” 那时多好啊？她与皇上两心相悦，可如今，虽然他们依旧相敬如宾，相处久了，却难免会有倦怠之情。 “可是，皇上再喜欢那佟佳氏，不也迟迟没有临幸她吗？” “迟早的事罢了。”皇后赫舍里氏闭上眼睛，“罢了，扶本宫去休息吧。” “是，娘娘。” 惠宁出了坤宁宫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幽兰撑着伞走在她身侧，天色暗压压的，都有些看不见回去的路了。走到御花园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只野猫，惠宁吓得不行。宫里野猫素多，这还是惠宁第一次见着。她定了定心神，继续往玉笙阁走着。 “小主，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咱们走快些吧。”幽兰有些紧张，她一边撑着伞，一边紧张的四处观看。走了没两步，便见前面有人影晃动，走进了才发现是瑞常在，惠宁迎了上去。 “姐姐，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瑞常在似乎被吓了一跳，她回头，见到是惠宁以后才松了口气，全身都放松下来。 “嘘——”她伸出手指放在嘴唇上，轻声说道，“回去再说。” 惠宁点点头，闭上了嘴巴，瑞常在带着她去了自己的屋子，进了屋子，她挥退了丫鬟，惠宁也示意幽兰出去等着。人都走了，瑞常在才压低了声音，“刚刚我见灵答应和一个太监模样的男子偷偷走了出去。” “姐姐是怀疑……”惠宁皱眉。 “恩。”瑞常在点了点头，“只是我尚未确定，妹妹你切忌，千万不可声张。” “况且这天这么黑，我也不是很确定。” “妹妹定会守口如瓶的。”惠宁告别了瑞常在，回到了屋子里，一路上她都在想着灵答应，灵答应孤傲冷艳，也只是第一天出言说了两句，其他时间都爱理不理的模样，惠宁看着桌上端上来冒着热气的饭菜，轻轻摇了摇头把脑子里的杂念跑掉，她与灵答应速来不熟，也没必要为此如此烦心。 她放松了心神不再想灵答应的事，第二日，灵答应却主动上了门，幽兰把人领了进来，惠宁让清竹备好了糕点和茶，“姐姐尝些热茶，吃点糕食吧。” 灵答应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我今天来，是想劝你自己小心些，免得被别人当了枪使。” “有时候你听见的，不一定就是真的。”灵答应见她没什么反应，不由得勾起唇，“这宫里，不会有纯良无害的人，就算对你好，那也是带着目的的。我言尽于此。” “听不听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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