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凤白笙望进他的眼。他的眼是最浓稠的黑，雀偏偏有澄澈干净。她郑重地和他说，“长晚，你这般待本公主，本公主无以为报。”　　　　唐长晚扑哧一笑，道，“公主说哪里的话呢？其实臣也明白了，即便有事公主也不会和臣说，臣不过说了一句空话罢了。不过，臣的心意是真的。”他含笑看着她，“大云呢？它会和您一起去吗？”　　　　凤白笙摇头，“不会，路上带着它不方便。十阙会留下来照顾它。”　　　　“也是。”唐长晚笑了一笑，“它太庞大了，当初应该给您挑一个小的。”　　　　烈日的风穿越重重回廊而来，依然干燥，未见清爽。凤白笙想起傻乎乎的大云，“可别，它可爱的很，本公主很喜欢它。”　　　　“总之，您一路珍重。”唐长晚真挚地道。　　　　凤白笙颔首，“你也是。”　　　　是夜，凤白笙的卧房中唯有千灯、百盏两人，一众守卫都被她屏退了。至于云泽，便她的暗卫头儿南辰给打晕了，在他自己的房间里面睡觉。　　　　南辰屈膝，对凤白笙道，“主子有何吩咐？”　　　　“本公主明日启程。”凤白笙负手而立，神情淡漠，“你们暗卫、探子分三路，一路留在金陵，一路随本公主上路，还有一路本公主让他们先去了沧州查看情况，可抵达了？”　　　　南辰颔首道，“是，早已到达。只是公主，只留三分之一的人护卫您，会不会有事情？”　　　　“没有事情才怪。”凤白笙淡淡地道，“就是要有事情，要不然怎么对得起处心积虑要除掉本公主的人？你们在路上不要暴露行踪，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不要出来。”　　　　“是。”南辰又道，“主子到现在还没有夺嫡之心吗？”　　　　“没有。”凤白笙干脆利落，又问北辰，“上次让你查查莫闲、张太医的来历、身份，你查了吗？”　　　　“属下无能，没有查出任何线索。”北辰道。　　　　凤白笙叹了口气，“罢了，你们人本来就不多，也只有三十人。母后训练你们本就是为了自保。对了，如果本公主中途出事，你们尽量跟着本公主，不要跟丢了。”　　　　“是。”南辰、北辰一同道。　　　　凤白笙道，“路上不得安宁，千万要小心了，但不要太明显，暴露了自己。父皇派的那些侍卫不知道有多少是秦氏和凤曾忆的人，还是要除掉一些的。”她挥了挥手，“下去吧。”　　　　她说的秦氏，是指临贵妃。天盛的皇族姓秦，临贵妃原名秦临。　　　　次日，凤白笙坐在马车上。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往沧州的方向而去。马车很多辆，凤白笙和宋湮坐在不同的马车上，不过两辆马车相距并不远。　　　　车上放了许多干粮。中午便吃着这些干粮果腹。晚饭后则是在地方官员的家中过宿。一连走了两天，倒还算是安宁。　　　　这天傍晚，凤白笙和众人正准备着去过宿时，车队却忽然停了下来。前方有侍卫来报，“禀告长公主殿下，方才有一兄弟卫说是肚子疼，我们原也是不在意的，可是接二连三有兄弟闹肚子，我们无法，只得停下了脚步。”　　　　此处地理位置偏僻，虽然不是在山上，但是也鲜少有人来往。凤白笙沉默了一下，问千灯，“侍卫们早上和中午吃了什么？”　　　　“早上吃的是赵员外家里的食物，中午吃的是久栖客栈的水晶汤包、鱼香茄子以及白米饭。下午有些人饿了，吃了干粮。干粮早就验过了，没有毒，早上和中午吃的饭也验过了，一切正常。”千灯井井有条地道。　　　　凤白笙沉吟了一下，淡淡地道，“本公主原以为她会过几天再……却没有想到她挑在今天。我们路上行得慢，因此花了两天的时间。若是快马加鞭不过一日到金陵。说到底这还是在天子脚下，她却也干如此……不过，这时间也是挑得好，本公主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　　　　她看着千灯，“你让随行郎中再去一下干粮，看看干粮是不是有毒。”千灯应了声是，便下去了。　　　　马车里面只有凤白笙和百盏。她看着百盏，道，“你觉得这是个什么情况？”　　　　百盏想了一下，“百盏觉得临贵妃是他们要动手了。挑在这个地方，路上鲜有人，而又靠近临近金陵，公主也是意料不到的，倒是一个好地方。”　　　　“南辰那边有十个人守着本公主，若是拼了命要保本公主性命，也是可以的。只是，现在车队里面有秦氏的人，若是南辰他们贸然出去，只怕会将南辰等人暴露。敌暗我明，极其不利。”她才叹了口气道，“所以他们还是暂时先不要出来了，到事发再出来吧。”　　　　太阳在远山外，渐渐地落入地平线下，只留下余晖万丈。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凤白笙掀开了车帘，看着被晚霞染红的天空，眼神飘渺，“你说他们这次会派多少人呢？既然这么等不及了，应该会很多吧。百盏，你去看一看那些侍卫们还有几个没有中那些毒？”　　　　百盏走了出去。过了不久，千灯便回来了，对凤白笙道，“回禀长公主殿下，郎中验过了，里面是毒，会使人肠胃不适，进而武功尽失，毫无招架之力，不过成为刀下亡魂。”　　　　凤白笙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果然如此，看来，看管干粮的人里面也有秦氏的人。不过，她既然弄这一招，本公主也随着她的意思，让谋杀顺利进行，而后暂时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否则这一路前行，少不了多加提防，如履薄冰，也是麻烦的很呢。”　　　　“公主准备怎么做？”千灯的眼中无不担忧，“干粮是必食的，只怕除了临贵妃的那些人没有吃以外，大部分人饿了，都吃了。那么到时候没有作战能力，也是必然。”她叹了一口气，“也好，不过要麻烦南辰了。”　　　　窗外忽然响起了云泽的声音，“长公主放心，云泽誓死护长公主安全中。”　　　　凤白笙想起门外也有个云泽，也不惊慌，反正云泽也在南辰的视线之中，而且佩佩不会害她，派来的人必然是有用、忠诚的。她想到这里，平静地道，“嗯。”　　　　太阳一点一点地落入地平线，晚霞也燃尽，到最后天地一片漆黑，天上的星子若隐若现，一轮满月皓然如辉。　　　　凤白笙凤白笙想起了身后的那辆马车，又对千灯吩咐道，“把府邸里出来的忠实侍卫，拨一半给宋湮。宋湮的武功，本公主一向不太了解，为了以防万一，便如此吧。”　　　　“不行。”千灯急急地道，“本来也没有多少人，怎么可以这样呢？”　　　　“云泽。”凤白笙又唤了一声云泽，在云泽回复了之后，她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你负责护着宋湮。”　　　　云泽想拒绝，凤白笙却道，“这个时候，你必须听本公主的话。”　　　　他心中一惊，竟然说不出违抗的话，但又想起了凤佩於曾经的命令，犹豫了一会儿，这还是服从凤白笙的吩咐。他想，凤白笙身边有那么多的人，那么活着应该也是没有问题的，遂后退了几步，走到了宋湮的马车前。　　　　前方传来了侍卫的痛呼声，再接着传来了“有人来袭”的大喊。但是车队在这个时候已经停下，那些没有武功的侍卫毫无招架之力，被打得落花流水。　　　　那些黑衣人也不缠斗，而是集中精力望凤白笙的方向来。千灯去看了一看，“长公主，这次来的人很多，约摸有三百人。”　　　　凤白笙一怔，没有想到竟然派了这么多人来，临贵妃那还真是看得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