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水的夜色中,他微垂着首,扇着一把小扇子,安安静静地站着,笑得温柔而……妩媚,似一只穿了白衣的红狐狸。 凤白笙忽然生了想要逗一逗他的心思,遂道:“在你身上身下,我都随意,只要是你就好。” 宋湮愕然,脸不可控制地红了起来,耳根子也在隐隐发红。他把头垂得更低了,清了清嗓子道,“公主……宋湮……先回去了。” 凤白笙这次没有拦下他,只是微笑地看着他走远,觉得他害羞的模样可爱极了,也觉得自己着实是……无耻了许多。 千灯百盏面面相觑,无奈地摇了摇头,给凤白笙推开了卧房的门。她一面走进去,一面神思游荡。 她深深地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凤佩於带坏了。其实她们姐妹三个,名声与实际都不符合。她是出了名的浪荡不羁,但是真没有和男人有什么太近的身体接触。凤佩於给世人一个优雅娴静的印象,却喜欢夜逛花楼左拥右抱。不过,她虽是这样,但也只限于这样。她私底下问过凤佩於,佩佩说没有再深入的接触了。 其实,佩佩也只是不甘。她们说好听是公主,说难听是政治的牺牲品。日后做了父皇稳定政治的工具,多少要身不由己,和不爱的人共度一生了。 所以,自己要强大。只有这样,才能自己为自己做主。 不过,说到名声与实际,少不得要提起凤曾忆了,她给世人一个天真烂漫的印象。三位姐妹中,凤曾忆的年纪最小,总是穿着鹅黄色的鲜艳衣裳,乖巧地把人望着,笑的时候简直能暖人心,很是招人喜欢。 凤白笙记得,许多人都很喜欢凤曾忆。她真真是个讨人喜欢的。但是,她和佩佩都不喜欢凤曾忆。旁人看不清楚,她们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自然知道凤曾忆不是简单的角色。临贵妃都走到今日,也多亏了凤曾忆帮她固宠。 表面上,三姐妹相安无事,实际上凤白笙也知道,自己实在对这个最小的妹妹毫不好感。 她太擅长伪装,左右逢源,圆滑得很。 第二天,凤白笙是在寅时醒的。起了之后,事情都打点妥帖了,便和九言一起去东光看看承和帝的墓穴。她起得太早,昨天又没有和宋湮说这件事情,宋湮还没醒,她也不忍破坏他好眠。云泽前几天路上感染了风寒,卧在房里,也便没有随她一同去。 左右沧州到东光也不过两个时辰。晚些也便回来了。 马车早就备好了,观察使也赔笑着一同前来。凤白笙和千灯百盏一起坐在马车里,看着天边日出云散,莫名困了起来,在马车里稀里糊涂睡了一个多时辰。 再次醒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下来。凤白笙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天已经大亮了。下车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青山。 青山上碧草如丝,青松翠柏相连,旁边有一条河,缓缓奔流。山水相依相偎, 凤白笙眼眸微微一眯,虽然不曾学过风水,却也深知也是块风水宝地。 皇上的陵墓按理说是容易寻找的,然而承和帝的帝陵却是在他二十五岁那年秘密建设的。谁知道一个皇帝为什么要秘密建陵墓呢?于是,便相传雄才大略的承和帝陵墓中有珍宝无数,富可敌国,怕被人掘了坟墓因而秘密建造。 流言说得多了,也便有模有样,到最后真真假假也没有人说得清。 然而,一百多年过去了,承和帝陵却一直没有被发现。这是因为前朝后覃的皇帝们都是承和帝的子子孙孙后辈们,断断是不敢找先皇帝的陵墓的。直到三十年前,凤白笙的祖父创立了大拂,推翻了后覃,这才开始找寻承和帝的寝陵。 后覃的都城在长安,祖父主要是让人在长安附近找寻,却是多年无果。到了父皇登基,他便让人在全国范围内找寻承和帝陵墓,总算是找到了,不承想竟然是在沧州东光这无名山丘上。 凤白笙也是震惊的。 观察使指着一个小小的山口,对凤白笙和九言道,“长公主和九言公公,这便是往承和帝陵墓的入口了。如今只是破了第一重门,机关都清理干净了。不知二位是否要移驾?” 凤白笙和九言颔首,便领着一众人进去了。甫一进去,便见满地的石灰。应该是怕潮,当年修墓的时候放了许多石灰。墓道的味道并不好闻,凤白笙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 知道今天按察使和监军要来,观察使早就把人给清理掉了,尸体自然也一并清除了。 观察使让主持挖墓的人前来,给凤白笙详细汇报了具体的情况。 “第一重门埋葬的是殉葬的宫女和太监、当年修墓的工人等。此墓葬还有当年陪葬墓,包括当年的功臣名将。”那人细细地道,态度很是恭敬,“这墓位置隐蔽,恰好之前刮了一次风暴,露出了墓道口,这才被发现的。原来也不知道是承和帝的墓穴,然而规格很高,石牌上也写了承和帝的一生,因而才断定是他的。” 凤白笙颔首,看着墓道两旁的棺材,眼神微微一暗。棺材很多,可见当年梓宫入墓穴时候的惨烈。 “此墓只开发了一小半,便房、黄肠题凑、梓宫还没开挖出。约莫还要一个月的时间方好。”他又解释了一番。 墓道里点着长明灯,却依然漆黑如墨。有的棺材被打开了,露出里面森森白骨。腐朽潮湿的小道在封闭了许多年之后终于重见光明,却飘荡着尸臭的气息。 凤白笙在这墓道里面走了许久,直到第二重门前。这重门是纯钢铁打造的,巍峨挺立。门很大很大,足足有三个凤白笙那么高,门上有两个铜环。 观察使解释道,“这门还没破开。据史书记载,承和帝陵三重门,现如今还有两重门。公主放心,臣会妥善安排的。帝陵里面的东西颇多,陪葬人也多,想来二重门破开后会有很多机关暗器吧。”他看凤白笙拧着眉,九言沉着脸,知道他们不喜欢这墓里面的空气,便道,“左不过就是这些了,如今也到了午饭的点了。这东光村小,也没有什么酒肆能够招待公主。臣让东光村前朝贵胄柳氏准备了午饭,公主和九言公公不妨移驾。” 凤白笙不想在这里待着,慌忙点头。转头看九言的时候,九言沉着一张脸,神情淡淡的,只是颔首。 凤白笙觉得奇怪。从他进帝陵开始,他就神情肃然。快步出了帝陵之后,她问九言,“你怎么了?” “千古风流都作古了。”九言难得没有开玩笑,认真地道,“你说,承和帝有没有想过死后坟墓被撬,不得安生呢?” 凤白笙哑然,看着他如玉的脸颊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肃穆,颔首道,“应该想过吧。”她说着,上了自己的马车,掀开帘子看帘外的他,“想这么多做什么呢?生生死死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呢?” 九言低低一笑,神色漠然,那是凤白笙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公主,若是你不在了,秦安公主和阡衡公主会怎么样呢?” 这种话大不敬,可是没有人敢叱责九言。观察使上了自己的马车,左右除了九言身边的小太监和凤白笙身边的千灯百盏,也没有旁人,她也便不忌讳,直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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