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如果我们现在跟李诚波他们去燕儿岛，还来得及吗？”过了一会儿，陈冰在身后低声问。　　　　“来是来得及，但现在出去太危险，我怕你不安全。”肖毅低头看了一眼，“还有，如果我们真走了，这个叫叶倾颜的就得死在这了。”　　　　不到万不得已，肖毅不想抛弃任何一个人的生命，这场灾难已经使人类失去百分之九十的同伴，十年后，会更少。　　　　他需要时间，需要修习上一世古武的时间，也需要承担起古武者的责任。　　　　古武俗称华国武术，科技断层的乱世唯有武术最适合安身保命，在上一世曾肩负着保护人类的重任。　　　　他本想着末世初期的丧尸行动缓慢，在别墅区隔绝出空地，修习一段时间，到时候带着陈冰出行压力会小很多。　　　　没想到重生回来，怪物的种类增多了，小区里也在第一时间出现了心术不正的人。　　　　这时候，地下的叶倾颜忽然抽`搐成一团，刚才的脑浆碎肉喷了她一身，此刻再也忍不住边哭边呕。　　　　陈冰赶紧给叶倾颜把嘴里的抹布扯出来，又松了绑，拉着她到厨房去冲洗。　　　　毕竟是经历过的人，陈冰现在已经完全镇定下来，看着叶倾颜痛苦的模样，知道她除了末世的惊吓，还有李诚波的伤害。　　　　陈冰没说话，扭开了水龙头，洗手池里响起哗哗的水声。　　　　她想起孤儿院里抢洗手池被揍，六岁的自己听到的也是这样的水声。都是没有家的孩子，无论是打人还是被打都无处倾诉。　　　　之后，靠着好心人的资助陈冰读书上学，她也愿意将来毕业以后找个好工作，等有些闲钱的时候为这个社会做一点贡献。　　　　但也就仅此而已。　　　　在陈冰心里，人情世故不过浮于表面，连亲生父母都靠不住，何况是其他人。　　　　或许自己是这个世上最适合末世的人？　　　　没有亲情友情爱情的拖累，也不需要再去经营生存之外的圈子，她心里甚至有些许轻松。　　　　从龙头底下抬起头，陈冰深深地吸了口气，抓起台上的毛巾默默擦拭起头发和外套。　　　　有人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她。　　　　“不好意思，这毛巾是我找到的。”叶倾颜小声说。　　　　透过厨房后院照过来的光线，能看到叶倾颜哭得红肿的眼睛像极了一只惊慌的兔子。　　　　“那就谢谢你，咱们只好一块用了。”陈冰将擦拭过的毛巾洗了一遍，递给她。　　　　叶倾颜眼里闪过一丝嫌弃，接过毛巾，走回自己的水龙头将毛巾又搓了两遍，这才擦在裙子上。　　　　陈冰看在眼里，不禁摇了摇头。这女人要是知道将来有可能几个星期洗不上澡，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了。　　　　但她闭上嘴巴，别人的事与她没有关系。　　　　两人本来就不熟，再加上各有各的心事，谁都不再说话。很快，身上的污物冲洗得差不多了，臭味也没那么明显，她们一前一后走回客厅。　　　　肖毅已经找了套户外的合适衣裤递给叶倾颜，“拿去换上，你那裙子不方便。”　　　　叶倾颜声音暗哑地说了声谢谢，抱起衣服，走到房间里去换了。陈冰见客厅里黑乎乎的，紧跟在肖毅身后。　　　　客厅的窗帘被全部拉上了，黑暗里，隐隐听见变异犬低沉的吼叫就在附近，还偶尔夹杂着丧尸的嘶吼。　　　　肖毅紧紧贴在窗户边，猫腰向外观察。　　　　“蠢冰，等会我不在的时候，你记得要把门窗堵死，我把匕首留给你防身。”肖毅悄声说。　　　　“怎么？你要出去？”陈冰有些诧异。　　　　肖毅说：“我进来的时候，看见别墅区的外墙上有红外，现在应该已经失效了。既然小区里有电，肯定有柴油发电机，我想去把外墙上的备用电网打开，再把小区的大门堵死。”　　　　陈冰刚要反对，只听屋外忽然响起了嘈杂的声音，除了怪物的吼叫，还有奔跑声和人声从厨房后院传来。　　　　肖毅和陈冰同时站直了身体。　　　　很快，后院响起了“砰砰”的拍门声，又重又急，“快开门！让我们进去！”听声音是李诚波他们折返了。　　　　“该死！他们会把怪物全都引过来。”肖毅抄起斧头就往厨房跑。　　　　一双小手从背后拉住了他。　　　　肖毅猛一回头，却发现是叶倾颜。她已换好白色运动服，双手抓得肖毅死死的，手心里全是汗。　　　　“肖毅，别管他们了，你开门会把怪物放进来，吃了我们的。”叶倾颜边说边抽搭。　　　　“不行。”肖毅皱了皱眉，用力甩开她。如果有去燕儿岛的机会肖毅还不想放过。　　　　眼看肖毅到了后院，叶倾颜吓得六神无主，捂住脸瑟瑟发抖，陈冰让她到客厅里呆着，她也害怕不敢去。　　　　拍门声越来越急，后院跟前院一样，也是一扇厚厚的金属门，现在电子锁失灵了，李诚波又没带钥匙。　　　　“你们他`妈`的什么意思？不开门，我们死了，你们也别想好！”李诚波的声音都带着哭腔。　　　　紧接着，门外响起了打斗声，想必变异犬和丧尸已经聚集了过来。　　　　肖毅尽最快的速度冲过去，开锁又耽误了点时间。　　　　这时，门外忽然传出保镖老虎的叫声，“李少，救救我，李少！”　　　　这声音像破锣一样敲响在夜空，听得人不禁牙酸落泪。　　　　陈冰一听这动静就知道他肯定被咬了，只是不知道被咬在哪里，还能活多久。　　　　只见肖毅右手握斧，弓身在门前，左手按住门把，随时开门出去决一死战。　　　　陈冰在厨房远远看着，眼圈突然红了，知道自己也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叶倾颜却在旁边死命拽着她说:“陈冰我们进屋吧，我好怕!”　　　　就在这混乱当中，后院的门打开了。　　　　李诚波浑身是血撞了进来，两眼发直，嘴里狂乱地叫着，跪倒在后院。　　　　“老虎死了……关门，快关门。”他口齿模糊。　　　　一头变异的雪橇犬卡在肖毅即将关闭的门缝处。它双目血红，半秃毛的皮肤上是无数蜂巢一样的肉瘤，嘴里叼着一块烂布，估计是老虎的T恤。　　　　叶倾颜“啊”一声扑进陈冰怀里，发出嚎啕的哭声。　　　　肖毅抡起消防斧，一斧子劈开变异犬的头颅，血雾像烟花一样散开，血块伴着脑浆掉在地上。　　　　他“呸”了一口，拔`出斧头。　　　　门开了，一只丧尸扑了进来。它仿佛地狱里逃出来的恶鬼，发出饥饿的嚎叫，伸出`血淋淋的利爪，要将肖毅生吞活剥，碾成肉渣。　　　　肖毅冷静地退后一步，猛然间身体上扬，斧头高举高落，丧尸被他干净利落的解决掉。　　　　但很快，新的变异犬又出现了。　　　　两头小型犬同时挤进门口，肖毅的属于活人的新鲜血肉刺激得它们连连怪叫。　　　　“快去关门。”肖毅冲李诚波喊。　　　　手上利斧连续挥舞，小型变异犬很快横在脚下。但肖毅也有些支撑不住了，他刚重生武力接近于零，能杀死这么多变异犬全凭上一世的作战经验以及手`感，到现在也是强弩之末。　　　　偏偏李诚波这时候却被吓傻了，就像听不见肖毅的喊声，只会抱着头在地上蜷成一团，浑身发抖。　　　　“这个废物。”陈冰打开厨房门就要往后院走。　　　　“你要干嘛？”叶倾颜扯住她，“你要把怪物引进来吗？你要害死我们吗？”　　　　陈冰一脚把她踢到地上，向后院门口跑。　　　　肖毅听见门响，回头一看是陈冰，脸上立即变色了。　　　　“滚回去。”他几乎是咬着牙，身上全是血染的碎肉残渣，说话间又解决一只丧尸。　　　　陈冰不说话，径直向门口走。　　　　一头变异犬从转角处扑过来，肖毅用砍钝了斧头顶`住它的头，左手抽`出匕首全力一刺。　　　　就在这一瞬间，陈冰两步跨向门口，把院门从外面拉了进来。一头变异犬刚好卡在门缝里，发出骇人的嘶吼。　　　　肖毅挥手刺入狗头，拔`出匕首，将变异犬踢出门外。　　　　院门关上了，两人蹭着门背滑倒在地。　　　　怪物们隔着门疯狂扑打他们坐着的位置，不知疲倦，脑子里只剩下对食物的饥渴。　　　　陈冰注意到肖毅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不由有些担心。　　　　“你累坏了吧？”她问。　　　　肖毅使劲喘了两口，“还行。”斧头丢在一边，他的手垂在地上。　　　　过了一会儿，他勉强爬了起来，“得赶紧堵门，这锁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陈冰见李诚波还躺在地上，上去踢了他两脚，见他没反应，也不再理会，跟肖毅两个合力搬了些椅柜把后院的铁门堵上。　　　　两百多平米的后院有一半躺了变异犬和丧尸的尸体，阵阵恶臭何止用恶心来形容。　　　　叶倾颜一直躲在厨房里，也不禁连连干呕。　　　　这时候，李诚波倒是慢慢坐了起来，身体还是控制不住发抖，但脸色已明显平静了许多。　　　　他弯着身子，一个红色旅行包像巨大的血包压在他背上。　　　　外面的怪物好像被别的什么东西吸引了过去，突然间，吼叫声小了很多，逐渐向远处移动。　　　　李诚波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擦了把脸上快要凝固的血迹，捋顺了头发，有两块碎肉沾在衣服上，也被他给弹掉了。　　　　陈冰冷眼旁观，低声对肖毅说:“老虎身上好像有一把长刀，你可以捡来用。”　　　　哪知道身后却没有响动，后院里安静的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