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

“这么大的雨，别回去了。”付颜站起来走到窗户旁边，外面乌云压顶，真称末日的景象，“你先在这洗澡换身衣服吧，都臭了。”　　　　秦治脸上的热度彻底褪不下去了：“……妈，您能不能不要这么直白。”他不要面子的吗？　　　　在他妈面前要面子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有面子。秦治被付颜塞了一身他爸的衣服，给推进浴室里了。　　　　浴室的墙壁没镶瓷砖，是用石灰刷的面，上面有被水冲刷过的痕迹，里面弥漫着一股特有的潮湿气息。　　　　橘黄色的灯泡悬在头顶，秦治借着灯光，在靠近浴室门的地方看见一根铁丝，他上手摸了摸，上面被擦干净了，应该是用来搭衣服的地方。　　　　他们一家都有点洁癖，只是这里实在算不上干净，秦治叹了口气，将干净的衣服搭在上面，脱了身上的脏衣服，把缠在腹部的绷带解开了。　　　　“嘶——还真疼啊。”腹部的伤口接触到空气瑟缩了一下，秦治把绷带扔进垃圾桶里，他问过他妈了，付颜说这里也有绷带和简单的药物。　　　　这位拿刀的兄弟捅得真有水准，本来捅一刀贴个医用创口贴就可以，非得给划出这么长一道伤口，秦治用手比了一下伤口的长度，顿时觉得那处更疼了。　　　　秦治迅速洗完澡，也没避着伤处，用浴室里面的纸擦了擦身子就套上衣服出来了。　　　　他爸一米八五，秦治也差不多是这个身高，他爸的衣服他穿着倒是正好。　　　　付颜拿着药箱在客厅等着他，一见秦治出来了，把消毒棉球和纱布都拿在手上：“撩衣服。”　　　　秦治单手撩起衣服，靠着沙发背，说：“妈您可轻点——啊疼疼疼……”　　　　“哦，终于知道疼了啊。”付颜下手一点都不轻，她还是生气的。　　　　秦治受伤之后在医院赖了几天，当时都没敢跟父母说这件事，后来行动自如了就跑回学校了，他爸去医院逮过他一次，可是他妈却是没见着。　　　　付颜今天还是第一次看见儿子的伤口，突然气结，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伤口还没好，可想而知当时伤得有多重。　　　　“妈，别生气了。”秦治抱着妈妈的胳膊撒娇。　　　　付颜才不吃他这一套呢，不过看着他伤处旁边青青紫紫的痕迹，还是心疼占了上风，力度跟着放轻了。　　　　上完药，秦治瘫在沙发上不想动弹，付颜说：“儿子，饿了吗？快到饭点了。”　　　　“外面还下着雨，不想出去。”秦治懒洋洋的说道，地上都是泥，多脏。　　　　付颜说：“厨房有方便面，你自己弄去，我先去补觉了。”　　　　秦治也几乎是一晚上没睡，不过他现在也不是很困，他点头说：“行，您睡去吧。”　　　　付颜伸了个懒腰，走进卧室，在老公旁边躺下，窝进秦酌怀里然后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秦酌感觉到付颜为了在他怀里找到舒服的姿势还在乱蹭，闭着眼回抱住她，顺便把她摁老实了。　　　　秦治就比较惨了，这里的厨房做水得用炉子，他得用铁钩把炉子里的煤换了才能把水做上。　　　　他蹲着，捂着鼻子尽量不让自己闻到从缝隙里漏出来的烟，用铁钩在里面捅啊捅想把火弄得旺些。　　　　这里的东西估计是这个组织提供的，自来水也没断，而且每天还有小队出去搜罗食物，只要不被丧尸入侵，看来坚持一段时间不成问题。　　　　只要有对比，秦治也不是最惨，实际上，杨佩璇和徐子轩那边比他惨多了。　　　　秦治还不知道其他人的情况，等水烧开了后，他泡了一碗方便面，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吸溜吸溜吃了个饱，然后回到客厅的沙发上躺下。　　　　这屋子里就一间卧房，秦治想都不用想，卧房里肯定是没有他的地方了，就算有他也不敢真的挤上床。　　　　睡地上都不敢。　　　　秦治躺在沙发上，一只脚搭在地上，他闭了会儿眼，被外面的雨声吵得睡不着又拿出手机。　　　　A市的信号就算好，城市覆盖wifi竟然现在还有三格信号，秦治登录了一下浏览器，发现这网能用。　　　　秦治坐起身，在搜索栏输入了三天前的日期，他要搜索末日前的新闻。　　　　三天前……这一搜可了不得，秦治看见这些新闻的表情如遭雷劈，地震、洪涝、干旱……南方的大部分地方都受到了自然灾害的侵袭，已经死了不少人。　　　　北方是没什么动静，直接突变了大片丧尸。　　　　很多新闻的内容都是重复的，秦治挨个看下去，最后点开了一条早间新闻的视频。　　　　这条新闻发布时间是在丧尸出现当天的早晨七点钟，也就是秦治拉着徐子轩说要去吃烤肉那天的早晨。　　　　视频里的早间新闻主播先是报了一条天气预报，然后把画面切到了现场，这段被剪辑的视频标题的意思大概就是说一个人走在马路上突然被人咬了一口……　　　　从现场的报道来看，那个咬人的男人很暴躁，被两个警察摁住还在不断挣扎，记者举着话筒在那做报道，说是咬人者狂犬病发作了。　　　　秦治把视频开成全屏，定格在那个咬人者张着嘴那一刻，他注意到这个的人牙齿有些细微变化，貌似很像他们在第一个加油站里遇见的那个工作人员丧尸。　　　　他正想得入神，外面打了一道闪电，室内的白炽灯闪了几下，熄灭了，紧跟着雷声巨响在天边炸开，秦治被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没拿住掉在地上。　　　　室内的景象在暗光线中变得模糊，从窗外只能透进微弱的反着植物墨绿色的光。　　　　在屋里睡觉的秦酌在闪电的光划过时就醒了，他迅速捂住了付颜的耳朵，以此来降低传到她耳朵里的打雷声音。　　　　付颜动了动身子，没醒。　　　　秦酌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动作轻柔的放开付颜，付颜无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角，秦酌弯下腰把她的手拿开，顺势在她手背上轻轻吻了下。　　　　秦治在外面听见动静，站起身：“爸。”　　　　“嗯。”秦酌走到茶几旁边倒了杯水，“你吃饭了吗？”　　　　“吃了。”秦治说。　　　　“灯坏了？”秦酌问。　　　　“嗯。”　　　　秦酌坐到沙发上，一手支着头，长腿交叠前伸，几乎是半躺在沙发上。　　　　秦治小心翼翼的问：“爸，您回过家了？”　　　　“嗯，拿东西。”秦酌说。　　　　秦治想起自己的记错本，一口老血梗在喉咙，他问：“您回去拿了什么？”　　　　秦酌没有不耐烦，语气淡淡的说：“戒指，衣服，好像还有个你的笔记本。”　　　　秦治：“……”哎，失策，他怎么把笔记本放在衣柜里了呢。　　　　秦酌问他：“你被分配到的房间是多少？”　　　　“24506。”秦治从兜里掏出钥匙。　　　　“506？这是顶楼，漏雨。”秦酌皱起眉，“你别住那间房了。”　　　　这意思是让他跟他们住在一起吗？　　　　秦治挺惊讶的，他爸竟然担心自己住在漏雨的房间里不舒服，主动提出让自己留在这里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这样不太好吧……”秦治还是要意思一下的。　　　　秦酌说：“去找这里的管理人员换间房。”　　　　秦治扑倒在沙发上，装死。　　　　不过他赖在这里没事，那杨佩璇和徐子轩怎么办？现在外面这么大雨，去教学楼那边找管理人员不方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