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向外看去,只见一席明黄之上是张俊美的面容,眉宇之间尽显帝王气息,而那乌黑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型,红润的薄唇,这样精致的搭配,让人深感他富有成熟男人魅力的同时,又不失优雅与高贵。 此人,便是大安国皇帝,林胥年。 这皇上也太帅了吧! 梨花小窗后的程曦瞬间露出一脸花痴相! 别说是她,大殿上的宝林们,也都是头次望见这个面如冠玉的男人,这会子也羞羞答答起来。 先帝病逝,当今圣上乃四皇子,年虽三十二,但丝毫未看出岁月在他面上留下的痕迹,瞧着也不过二十有五罢了。 继位这两年勤勉朝政,后宫妃嫔方不足十人,膝下子嗣仅两位皇子和一位公主。此次充盈后宫,可正是殿内丽人的天赐良机。 林胥年来到殿前恭敬的对太后俯下身,薄唇微张,便听温和之声,如千雪融化般道来:“儿臣来晚,母后多有辛苦。” 太后忙唤皇上起身落坐,这时程曦才注意到在他身后跟着,那一直未露面的燕妃。 燕妃虽不及欣妃的貌若天仙,但那双沉着尖利的双眸,散发着一种令人屏息的气场,这一席紫色貂绒华服,尽显雍容,再加她刻意来晚,随皇上一起入殿,无疑不向众人暗示,她在后宫的地位。 燕妃也是来到太后面前行礼欠身道:“陛下忙于朝政,臣妾恐陛下误了大典,便是一直在殿外恭候,还请太后不要责怪。” 这话中表有歉意,可那眉眼中分明未见一丝自责。 也是,皇上都未多言语,必是默许了她的所为,太后面色一黯,摆摆手让她落座,虽未责言她,但瞧着神色便能猜出几分来,这太后不待见燕妃。 程曦正津津有味的品着宫廷大戏,耳边却传来小太监不屑的轻哼:“又丑又爱作怪。”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他口中作怪之人正是殿上那位燕妃,这小太监显然对燕妃很是讨厌,此时的眉毛都拧成了一团,原本可爱的小脸,也变的颇为可笑,程曦扬了扬下巴轻声道:“怎么?燕妃娘娘处罚过你?” 小太监横眉冷声道:“这个妇人面露狠劲儿,一点都不和善。” 程曦又是瞧了瞧,觉得并没有那么夸张:“还好吧,虽然没有欣妃娘娘漂亮,但还是挺有气质的。” “那是,虽然殿内那些女人年不过二十,可欣妃依旧艳压群芳!”说着脸上竟还露出了自豪,莫不是欣妃宫的。 殿上又有了新的动静,二人也紧忙闭声向外窥去。 这方才弹奏古琴的刘云香,真真是好命,皇上对她的赞赏有加,不仅亲自封妃,还赐字为“玉”。 接着比较出众的还有舞好的文昭娴,被封了娴妃,还有那封了贵人的杨慧,献上了一幅亲绣的观音坐莲,深得太后欢心。家世好相貌出众又讨喜的,皆是给了不错的位份,家世平平又才艺相貌不出众的,就美人良人不等了。 要说最惨的,便是王宝林了,家世尔尔,模样倒还清秀,谁料在弹奏琵琶时,将一根琴弦弹断,这在宫中可是大忌,王宝林连同准备器乐的尚仪局女官,都被剥了品级,贬为宫女。 倒是立在最末的一位宝林,引起了程曦的好奇,这位宝林身型纤瘦,着一件缟色素绢裙,流云髻上竟无半分妆饰,面上还蒙着薄纱,望眼瞧着似弱不禁风,殿内就只剩她一人,未有展示才艺,也未上前听封。 “那是何人,大殿之上,为何掩面?”显然太后也是注意到了她,语气很是不悦。 这女子立刻上前跪在殿中,薄纱上那双眸子闪现出一丝不安,柔柔道:“回禀太后,妾身蓝婀帑,前几日一直身体欠安,卧床不起,今日托陛下太后洪福,得已入殿,大典上未能有所展示,妾身羞愧,愿陛下太后见谅。” 早前太后时常听嬷嬷们说起蓝婀帑,这是工部尚书蓝博邢之女,在新秀宫表现不俗,才艺出众,又知书达理,若真是染了疾,今日就不便封妃,如果相貌娇好,倒也可以封个嫔。 太后语气有所缓和:“嗯,身子不适,才艺就先免了吧,快些把面纱脱去,让哀家瞧瞧模样。” “回太后,妾......妾身面上起了疹子,不敢污了陛下太后,及各位娘娘们的眼,请陛下太后恕罪。”说完,蓝婀帑双手抵额,伏在地上。 人群中颇有些言辞,有的低声唏嘘,有的暗自窃喜,太后转过脸来问皇上意思,皇上面色淡然,瞧不出心思,只说全凭母后做主。 这时边上落座的月嫔忽然起身,缓步来到殿中,竟主动向太后请责:“回禀太后,蓝宝林入住华林宫,嫔妾乃一宫之主,却疏于照顾,请太后责罚。” 这月嫔说话声音清晰明亮,人也长得丰容盛鬋,不似欣妃般娇美,也不像燕妃般压人,给人一种清理爽快之感。月嫔简单几句话,就坐实了蓝婀帑的确身体不适,又将过错转到了自己头上。 太后知晓后宫就属月嫔不争不抢,性子寡淡,连她都替蓝婀帑求情,看来这蓝婀帑还算是品行端庄。 “嗯.....”太后略微思量了一番,平和道:“都起来吧,月嫔还要照顾荷淋,只怕是人手不够,难免疏忽,这样,再派些宫女去华林宫伺候着。” 非责还赏,看来是托了小公主的福。至于蓝婀帑,太后也免了罚,只言让她回宫好生调理,当然,也没有任何封赏。 燕妃细眼一翻,蓝婀帑面容出众才艺俱佳,在新秀宫时她就早有耳闻,再凭借她的家世,今日若就此作罢,岂不养虎为患,怎么不也得让她吃吃苦头。 “回太后,臣妾觉得不妥。” “哦?”太后望向一旁的燕妃,不知她又要出什么蛾子,便语气冷冷道:“燕妃觉得该是如何?” 燕妃面上尽显关切,眸子却是一沉:“既然蓝宝林出了疹子,又感染了风寒,不如搬去柳清殿,那边清净,更适合修养。” 太后瞧着殿下晃晃悠悠的蓝婀帑,没想蓝博邢的女儿,身子竟如此赢弱,的确,出了疹子,若还在华林宫,万一传染了小公主或其他妃嫔,可如何是好,太后便允了燕妃的意。 这大典的最后,皇上亲自将燕妃与欣妃,升为贵妃,月嫔升了妃位,还令燕妃代掌凤印,欣妃协理后宫。 程曦见殿内之人几近散去,扭了扭酸痛的脖子,一脸疲惫道:“小屁孩,我先撤退了,你也注意啊,别被发现了!” 小太监瞥了一眼她的腰牌:“你可比我年长不了几岁吧?” 程曦急忙捂住腰牌,这腰牌是婉儿的,千万不能连累婉儿。 小太监轻哼一声:“这腰牌根本不是你的,不过我也不想知道你是谁,你最好也莫要打听我。”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程曦没在言语,又偷偷摸摸溜出了大殿。 回到尚宫局,程曦也没歇着,谁知这选完妃后,又是一阵忙碌,毕竟新晋了这么些个娘娘,还得整理新的名讳宫册,编排各宫人手,待忙完了,已是更阑人静。 回到屋,婉儿开始背记宫训,卫敏儿也是在书写练字,下个月尚宫局又要应试女官,不是程曦不求上进,而是她实在用不惯毛笔,没写两个字,就手指头抽筋,再加上屋内油灯昏暗,让她眼睛也干涩酸疼,最终放弃,起身来到院子里伸展伸展,吸吸这日月精华,一个抬眼便瞧见今晚的月亮无比巨大。 忙回屋叫那二人来瞧,婉儿淡淡向窗外瞟了一眼,便又翻起了宫训,学霸就是不一样,佩服佩服! 卫敏儿也是练乏了,随着程曦来到院内,长这么大还未见过如此大的明月,便一脸兴奋道:“今日之月仿佛照亮了整个夜空,连旁的星星也明亮不少。”蓦地眸子一沉,惋惜道:“只是咱们的院子过于小了。” 卫敏儿说的是,这么美的月色,在这狭小的院子里欣赏,确实有些可惜,程曦四处瞅了瞅,扬了扬眉道:“那咱们换个地儿?” 要知道现代的环境污染恶劣,雾霾当道,天空时常灰蒙蒙一片,夜里的市区,连星星都少有几颗,而今夜美月高挂,又有无数璀璨的星辰相伴,放眼望去,真是叫人心醉。 程曦忽而记起,以前在新闻上看到过,这好像是数年一次的“超级月亮”,据说稍后还会有流星雨! 若真是错过,岂不可惜! 此时已是亥时,宫中人大多都已歇息,程曦与卫敏儿二人,悄摸来到御花园边上的一处假山附近。 御花园另一边,一个年长的太监,正气喘吁吁急步追着前面一个瘦小的身影:“二皇子......您慢点......老奴要追不上喽,诶呦!” 这老太监险些摔倒。 那身影停住脚步,转身一脸责怪道:“小点声听到没有!你怎么这样笨手笨脚?早知道就带二宝,不带你了!” 假山这边,程曦三下五除二便如只小猴般爬上了假山,她掏出方才出门时特意带的宫训,垫在了屁股底下,要知道初春的夜晚还是很寒凉的。 卫敏儿可不敢爬,只得老实靠在山脚下。 这时一颗流星骤然在夜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卫敏儿轻呼;“那是什么?” 话音刚落,越来越多的流星出现在这深蓝的夜空,宛如一个个舞动的天使,从仙界坠落人间…… 程曦忙闭上眼,双手合十在胸前道:“快快许愿,这是流星!” 快让我回家! 我要回到现代! 程曦在心中默念不断默念...... 一旁的卫敏儿也学着程曦的模样道:“我希望可以享受富贵,不用受累!” “噗嗤”程曦笑出了声,哪儿有人将自己的愿望说出来的。 卫敏儿抬眼看向假山上正笑着的程曦道:“索吟,你许了什么愿望呢?” 程曦上扬的嘴角瞬间僵住,眉眼间也失了神色,微微张嘴,轻声道:“我想回家......” 卫敏儿也想起了家,父亲重男轻女,偏爱家中兄长,大夫人对自己与母亲也极为苛刻,她本想借今年的选秀,进宫享受荣华,何曾料到,就在初审过后,父亲就被罢了官,自己也被牵连落选成了宫女,受人差使,想至此,便连连叹气:“唉,索吟的家,一定甚是和睦,才会让你如此思念。” 程曦望着天上那轮明月,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她的思乡之情又能与谁道得清,不禁吟吟唱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真是太美了!” 这时身后传来一人称赞之声。 卫敏儿与程曦皆是一惊,程曦慌忙从假山向下爬,卫敏儿着急的不知所措,又想去扶程曦,又想赶紧离开。 程曦边爬边道:“敏儿你先走,我自有办法!” 卫敏儿叮咛了一句,便迅速跑开了。 待程曦刚落地,便被两个身影挡住了出路。 海公公喘着粗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大、大胆!见了二皇子殿下还不,还不行礼!” 二皇子林枫益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行了,你先退下。” “诶。”海公公没在言语,站在了不远处候着。 本以为只是巡视的侍卫,没想竟是皇子,程曦不敢怠慢,急忙俯身行礼。 林枫益则借着月光细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位女子,方才那一曲,曲妙词佳,而吟唱的方式,更是他从前未曾听到过的。那一字一句,竟让他一时失神...... 程曦听着二皇子的声音很是耳熟,悄悄抬眼一望...... 是他?! 程曦使劲儿眨了眨眼睛,生怕自己看错,因为面前这人,竟是白天选妃大典上,那个和自己一起趴窗的小太监! 待林枫益看清这吟曲之人是谁时,也是微微一怔:“方才......吟曲之人,可否就是你?” 程曦这才回过神,白日里的根本不是小太监,而是二皇子,应是二皇子顽皮,冒充太监混进大典的,但眼下最关键的,是该如何面对二皇子的追问。 程曦故作慌乱道:“回禀二皇子,刚刚奴婢也听到这附近有人唱曲,谁知一过来,那人已经走了。” 林枫益从面前这位宫女脸上看到了一丝紧张的神态,他眯起眼睛:“莫要紧张,如实作答便好,方才那曲令我心动不已,如若真是你所唱,那我便会好好赏赐与你!甚至可以将你从尚宫局要出,到我身边伺候着。” 这一席话听的程曦后背发凉,这位小皇子,看似年纪比她小,说起话来竟显得如此老成,刚刚那席话,对寻常宫女来说,定是莫大的赏赐,可她在尚宫局待的自在,才不要去伺候皇子殿下呢。 忽然程曦意识到,刚才二皇子提到了尚宫局? 二皇子怎么知道她是尚宫局的人呢? 莫非今日大典结束后,他找人调查了自己? 想想白天她还用手指使劲儿戳二皇子的脑袋...... 程曦一时心乱如麻,眉毛也皱成一团。 林枫益仰起脸望见她这副鬼样子,不解道:“你这是何表情?” 程曦心中默念淡定,好歹自己是表演专业,此时便让眼前之人好好瞧瞧什么是影后,她默吸一口气,便开始表演。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神情中尽显惶恐又略带哭腔道:“回殿下,奴婢不敢......” 抽泣一声继续道:“奴婢即便今日拿到了赏赐,可他日,殿下发现唱曲之人并非奴婢......” 又是一声狠狠的抽泣:“奴婢不就是犯了期满之罪么!” 这一段将真听、真看、真感觉,发挥的淋漓尽致。 林枫益见状,心中略有一丝失落,他自幼极其喜欢音律,这如此独特的唱腔,多希望可日日听到。 他还是有些不甘心道:“你唱两句听听。” 程曦清了清嗓子,慢慢起身,一脸献媚道:“月儿圆~月儿大~月儿亮又美啊~~~” 接着缓步上前眼中带媚,细语道:“二皇子殿下,奴婢唱的可还行?” 林枫益吓得连忙后退:“难听至极!快快退后!” 眼前这丫头简直五音不全,并且心思不纯,他又记起白日里在大典上时,她见父皇时那副神情,典型的想攀龙附凤,如若真是她所唱,应该早就承认了。 想至此,林枫益没了好气,立刻板起脸,厉声道:“大胆宫女!深夜来御花园,有何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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