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香一见到燕贵妃,便准备开口说明事因,却被燕贵妃一个冷眼甩在脸上,刘云香慌忙别过脸去,没敢言语。 原来方才自刘云香将玉镯摔碎后的那些言语,大殿内都听了个真切。为了刁难个丫头,竟摔了燕贵妃赠的玉镯,要说这刘云香也真真是没有脑子。 随后燕贵妃将程曦讨去了瑞德宫伺候,程曦连铺盖都来不及收拾,直接被带去了瑞德宫。 进了瑞德宫,刘嬷嬷便将她安排在了后院做活。此时程曦手持扫帚仔细打扫着院里的落叶,她微微抬眼,瞧见不远处亭子里,燕贵妃不知在同刘云香说着什么。 亭内,燕贵妃屏退了宫人,冷声道:“不就是一粗使丫头,你也值顾这般气,将姐姐予你的东西都摔了去?” 本还打算将罪责都推给程曦的刘云香,一时有些慌神,原想这都被燕贵妃瞧了出来,便委屈道:“姐姐有所不知,这房索吟在新秀宫时,同那蓝宝林私交甚好,处处刁难妹妹,今日正巧遇上,便咽不下这口气……” 燕贵妃微微闭眼,心中已是明白了缘由,只是想自己有心栽培的玉妃,没想还是缺少城府,要论聪明,恐还不如今日那伶牙俐齿的宫女,不禁劝慰道:“这后宫,没有永远的敌人,姐姐瞧那宫女,对你也是毕恭毕敬,想必是识时务的,如今你贵为妃,她把盛着你还来不及,与其说惩治她,不如说多加利用。” 多加利用?一个臭丫头有什么利用价值,可既然燕贵妃都发话了,刘云香也只好作罢。 程曦在瑞德宫,要说活,到还比尚宫局里轻松,只是心累,处处谨小慎微,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得罪主子,触犯宫规,落了把柄给那刘云香,可几日下来,也未见人来找麻烦。 今日她正同几个宫人,准备一起打理百花园,这刚进百花园便有一阵沁人心脾的花香扑面而来。 远处红色的杜鹃在阳光的衫托下十分美丽,妩媚动人,远远看去那杜鹃花像一群彩蝶在空中翩翩飞舞,近处的盆中盛开了素有花中仙子之称的海棠花,艳美而高贵,粉嫩的桃花,洁白的玉兰……这个时节应有的花,此时尽收眼底。 程曦光顾着赏花,没注意到脚下的石阶,险些摔倒,身旁的宫女连忙将她扶住。 程曦这谢字还未说出口,那宫女忙低声道:“我说索吟,你摔倒了不要紧,压坏了这花,可得小心脑袋!” 程曦倒吸一口冷气,一脸不可置信,那宫女瞧她这幅表情,又接着道:“说你是新来的吧,还不信,要知道宫中名花,除了赏花阁,就属瑞德宫的百花园了,这随便一株花,都比咱们的命值钱,你再瞧那株……” 程曦顺着那宫女手指的方向望去,一眼便瞧见了那百花中最为夺目,在阳光照射下已然成金的皇冠牡丹。 “那株牡丹是陛下亲赐贵妃娘娘的,要知道牡丹贵为白花之后……” 那宫女刚说至此,边上另一宫女听见,忙靠了过来,面容急色道:“不敢说这话!” 这又听得程曦一头雾水,那宫女四处瞅瞅,见跟前没人,又压低声音道:“你是忘了月初玉妃就是说了这些,被贵妃娘娘罚了自省三日么?” “还有这事?”程曦一颗八卦的心,又躁动了起来。 月初封妃大典后,燕贵妃便邀请了各宫妃嫔来百花园中赏花,名义上是赏花,实则是为了培养势力,要知道再美的女人,也有年老色衰的时候,没有谁可以独得陛下的恩宠,想要爬到至高点,燕贵妃明白这个道理,与其将一个个美人看做眼中钉,不如将出色的女子拉拢身边,为己所用。 那日在百花园,一众新人们无不连连称赞,并想着法子的讨燕贵妃开心,有人赞美海棠,有人夸奖水仙,只是那娴妃,却立在一边没有言语,还面露苦色,引得燕贵妃侧目。 燕贵妃当时便问她莫不是园中百花,无一入眼? 岂料娴妃却言自己自幼喜欢月季,而今得以一见燕贵妃园中月季,美丽至极,过目难忘,看则入神时,便觉从前所见是何等之劣,故而叹息。 见燕贵妃露出满意的神情,一旁的刘云香怕被娴妃抢了风头,忙上前道:“月季哪能比得上这牡丹,贵妃娘娘身后这支皇冠金牡,真是花中极品,此花只有像贵妃娘娘这样母仪天下的人,才配拥有!” 谁知此言一出,燕贵妃面色一沉,冷冷道:“大胆玉妃,母仪天下一词,岂可乱用?” 要知道皇上如今还未封后,如果燕贵妃默许了刘云香所言,那岂不是无视宫规对后位大不敬。 刘云香意识到自己失言,急忙请罪,燕贵妃本不是好说话的主,但她知道刘云香是有用处的,便小惩走了走过场罢了。 知道了这些,程曦心中很是看好那位娴妃,与其同众人一般,倒不如反为行之,引起燕贵妃注意,接着的那段言语更是画龙点睛之笔,果真是聪明。 娴妃乃是京城富商之女文昭娴,之前封妃大典时,凭借貌娇舞美,被封了妃,安排进了燕贵妃的主宫。 在宫人心中,这娴妃可比玉妃刘云香好伺候多了,从来不厉声苛责下人,还时常给些赏赐。只是程曦现在是低等宫人,还不能进殿伺候,只能每日打扫庭院,做些粗活。可程曦觉得,这样就挺好! 好不容易做完活,又熬过一日,程曦在回房休息的时候,却听见屋内传来莹莹哭声,推门一看,是同屋的宫女风铃,年岁长房索吟三四,见进来人,忙背过身去抹眼泪。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程曦没有出声,来到桌前想倒杯水喝,却见这瘦瘦小小的身影还在抽泣,心里有些不忍,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将倒好的水推到了风铃面前。 风铃长出一口气,慢慢转过身来道:“谢谢……” 程曦没想询问,只是对她微微一笑:“风雨过后,会有彩虹,咱们做下人的,坚持便好。” 听到“风雨”二字,风铃刚忍住的泪珠,又决堤了,一把握住程曦的手,哽咽道:“今日午间听闻衍江水患,没了不少人……” 程曦心里一惊:“你家是衍江的?” 风铃泪如泉涌,连连点头:“正是,现如今不知家中情况,不知父母兄弟可还好……” 今年衍江水患的确严重,朝廷也在为此事发愁,虽说现在洪水不在泛滥,但灾后的重建,以及安顿灾民,都需要一笔不小的费用。 先帝在世时,为了扩充疆土,充补军队,增加了税收,百姓心中已有怨声,而新皇登机时,为了安抚百姓,也是大减赋税,所以现如今国库并不富裕。林胥年便召来了当朝重臣,在御书房商议此事。 户部的季尚书,提到借鉴史记,如果有此类事件,便是众筹,从各位皇室到大臣,有名望的门第,甚至是民间富商百姓,可以一起为国筹款。 此办法立刻得到了几位大臣的赞同,而梁丞相却连忙摇头。 “陛下,臣认为不能一味的效仿先前,如若像季尚书所言,恐怕天下都要知道我国国库不足,最近玉京国屡次骚扰我国边境,这风声若是传了过去,只怕会让邻国更加肆无忌惮。” “梁丞相所言极是,可是想要筹到灾款,除了众筹以外,就只能增加赋税了。”此时说话的是吏部尚书司徒昆。 “不妥。”林胥年听后,放下了手中刚刚端起的茶,皱眉道:“朕登机时为了百姓安居大减赋税,这才近半年就又增加税收,岂不是愚弄百姓?” 司徒昆上前一步,急言道:“陛下乃一代明君,爱民之心天下得知,但灾民也是民啊,望陛下三思……” 林胥年有些微怒:“众爱卿皆是当朝重臣,这才只是一个天灾,便都没了主意么?蓝博邢你说呢?” 工部尚书蓝博邢一直没有开口,可此次的灾后修建,正是工部主要负责。 蓝博邢若有所思道:“回陛下,各位大臣所言皆是有理有据,但微臣觉得当务之急,应是先稳定灾民情绪,以及着手策划修建大坝,季大人所报的乃预算总数,乍一看确实数额不少,但细看来,灾后初步的开支,可以先问问户部,能不能应付的上。” 蓝博邢一席话说完,林胥年又拿起户部上报的长单,的确,这先头的开支,国库应暂时是可以拨出的。 户部季大人道:“可是蓝大人,那后续的款项该如何解决?亦不能众筹,又不能增加赋税,难道要削减军队开支?” “季大人!你注意言辞,军队开支岂能随意削减?莫让在外的将士们心寒啊!”一旁兵部的袁尚书丝毫不留情面的责问道。 “袁尚书何故如此动怒,莫要殿前失了礼!微臣本是不想说的,这六部之中,要属兵部开支最大!”季大人也是直言不讳。 边上的司徒昆随即附和道:“要说早些年先帝为了保卫我大安国,大量增兵买马,兵部开支巨大,也是说得过去的。可近些年来并无战事,但这兵部的开支却有增无减,微臣着实有些想不通……” 袁尚书气的脸色大变,刚准备反驳,梁丞相重重的清了清嗓子,这几位尚书意识到殿前失礼,立刻收了声。 刚刚几位大人的表现,林胥年皆看在眼里,但他并未出言打断,他是需要借这个机会,好好看看这几位当朝的一品大员,在这些人中,谁是真心为了国之建设,而谁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然而此时堂下已是鸦雀无声,梁丞相也是默默的摇了摇头,他缓步上前道:“陛下,老臣觉得蓝大人方才所讲在理,眼下应先解了燃眉之急,而后的开支,不如先从老臣做起,臣自愿削减俸禄。” 见梁丞相如此请愿,其他几位大臣也纷纷请求削减俸禄,这议事便暂时告一段落。 出了殿,袁尚书走过季尚书身边,轻哼一声,甩袖而去。 而梁丞相在出殿前请旨去看望燕贵妃,林胥年自然是应许了。 瑞德宫,梁丞相见了燕贵妃也是先行了礼,燕贵妃急忙扶他起身落座:“祖父年事已高,以后若无旁人便不要在给燕儿行礼了。” “不碍事,燕儿既然已是贵妃,不可乱了规矩落人口舌。”梁丞相说罢,端起刘嬷嬷送上的一盏茶,一饮而尽。 燕贵妃又令刘嬷嬷满上一盏,想必刚才祖父与皇上议事,有些疲惫。 梁丞相略微缓了缓神,细细的打量着自己的孙女:“许久未见燕儿,祖父也是知道燕儿能够立于后宫,也是需要劳累的。” 燕贵妃往日里高傲的神色,见到梁丞相后,消失的无影无踪:“燕儿有愧于梁家,未能尽早登上凤位。” “唉……在外虽有你大伯镇守边关,可是朝内权重之臣里,除我之外,并无梁家子孙,这眼下,祖父年事已高,只是强撑着这口气,若终有一天……” 梁丞相没在继续,可燕贵妃已是明白祖父之意,要知道当初林胥年娶她,正是因为她是梁氏,可如今祖父高寿,梁氏朝内再无重臣,如若再不抓紧谋划,恐生变动。 “祖父放心,燕儿定是不会让后位落入她人之手,志儿又是大皇子,他若做了太子,便不愁梁家朝内无人了。” 燕贵妃何尝不心急,只是眼下能与她一争的便是欣贵妃了,想起欣贵妃,燕贵妃眼中又浮出一丝狠意与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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