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益倒是没脸没皮,嘟着嘴碎了两句,乖乖坐在旁边,随着太后一道听着程曦说书,听了半个多时辰,老人家脸色才缓和过来。    约摸一个多时辰,太后听的有些乏了,便要动动筋骨去御花园走走,程曦也要回瑞德宫了。    正在那道上走着,眼前忽然出现只肥手,一把将程曦拉进了墙后,吓的她险些叫出声,眼前是个身材高大,体型肥硕的太监,满脸子横肉,还笑眯眯的盯着她看,程曦忙将手捂在胸前,结结巴巴道:“你、你、你别过来!有什么事好好说!”      谁知这太监身后传来人声:“闪开!去一边盯着人!”    只见太监应声,立即躲开,站在了两米外盯梢,这太监身后之人便是那林枫益。    林枫益抬着他那鹅蛋脸,浓浓的眉毛一边扬起,两只乌黑大眼死死瞪着程曦,轻哼一声,鼻翼微微一动:“你倒挺会躲?竟跑去了那个贱人处!”    本让这丫头找那夜在御花园唱曲之人,没想这半年竟死躲在了瑞德宫,一躲就是半年,竟一步都没迈出去过。前几日打听到她时时去皇祖母处,故而今日掐着点儿在慈安宫守着,没讨得人,便带着二宝过来截住了她。    程曦胁肩谄笑:“呵呵,二皇子殿下,奴婢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可是今天故事没听够,明日奴婢会去慈安宫,到时您一同听便可。”    说完,程曦便要离去,林枫益哪能就这样放她走,又一把将她扯了回来,这半年不见,程曦瞧着二皇子个头竟长得如此之快,就要同自己一般高低了,力气也不小。    “少给少给本殿下装糊涂!御花园之事你倒是忘得一干二净!你给本殿下找的人呢”    程曦眯着眼睛挠了挠头,仿佛是真不明白似得:“御花园?奴婢很久都没有去过御花园了,更不记得在御花园见过二殿下啊?”    程曦此时装糊涂,那是她心里明白,那夜二皇子拿了她的宫训,她怕张尚宫怪罪,才应了二皇子帮他寻人,眼下她是瑞德宫的人了,张尚宫可管不着她了。    林枫益猜出了她的心思,他岂能着了个丫头的道,他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一丝邪魅:“房索吟是吧,今日本皇子在慈安宫同皇祖母一同听书,岂料那宫女得知本皇子也喜好听书,就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企图勾引皇子……”    敢情这二皇子是下了步大棋,今日慈安宫众目睽睽下讨要房索吟,他知道太后定不允准,而现在便能将她一军,如若林枫益那话传了出去,想必众人皆会信以为真,以为她妄想攀龙附凤。    程曦急了,杏眼圆睁道:“太后不会信的!”    “呵,你现在是皇祖母面前的小红人,她老人家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燕贵妃那里,你说她要如何惩治你堵住悠悠众口呢?”    太狠了,这燕贵妃欣贵妃本就是两派,他是欣贵妃的儿子,万一燕贵妃误会自己和他有什么关系,那岂不是死定了!想起那日在百花园燕贵妃那架势,程曦不由一个激灵。    林枫益见程曦不再回嘴,对二宝使了个眼色,二宝忙跨步上前,遮住眼睛,尖声尖气道:“诶呦呦!大胆宫女,竟敢勾引二皇子!”    林枫益眼中藏笑,努嘴道:“喏,人证都有了,真是想看看燕贵妃知道你跑来勾搭我时,会发生什么事?”    程曦顿时无语,自己明显被二皇子套路了,还有现在二人的姿势,他一手拉着自己的胳膊,一手撑在她肩旁的墙上,她竟被个小屁孩子给“壁咚”了!还有这胖太监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显是她被二皇子勾引还差不多!    望着林枫益的奸笑,程曦只好服软,立马表演了一出变脸,她  冁然道:“哎呀!殿下啊,您瞧奴婢最近这脑袋瓜里,光想着怎么给太后说书,把您的要事给耽搁了。”    见程曦改口,林枫益朝二宝摆了摆手,二宝便又退了几米远,继续盯梢。林枫益也松开手,拉开了和程曦的距离,笑道:“就觉得你也不该如此愚钝,言归正传,那夜唱曲之人,你可有打听到?”    一提到那唱曲之人,林枫益眼底闪出一丝温柔,程曦看在眼里,心里却是一个冷颤。    “殿下也知道,这事不宜张扬,奴婢本来在尚宫局到还好些,这下进了瑞德宫,实在不太方便打听了。”    程曦说的本无错,只是林枫益不信,她这么有本事,从瑞德宫都能攀上太后,喊她寻个人就几番推脱,林枫益冷眉一竖:“后宫宫人都喜好听你说书,你打听个唱曲儿的宫人,应该不难吧。”    程曦还想辩解:“可是……”    林枫益直接打断:“没有可是,再给你两个月时间,要是再给我推脱,本皇子有的是办法整你。”    说罢便甩袖离去,胖太监颠颠跟在其后。    林枫益今日心情不错,对方才二宝的演技很是满意,随后又吩咐他,盯住了房索吟,他知道房索吟很是滑头,如果再敢不把他的事放在眼里,他林枫益定不会让她好过。    “啊秋~啊秋!!”    程曦搓了搓鼻子,这俩喷嚏打的她脑袋嗡嗡,俗话说:一想,二骂。程曦心里琢磨,不晓得哪个没娘养的在背后嘴碎我!    一回瑞德宫,程曦便向百花园的一撮角亭子走去,往常她便是和刘嬷嬷在此处私语。    可今日这地儿甚是热闹,光亭口处,就杵着四个宫女,老远就能瞧见亭中那一席湘色彩绣牡丹霞帔的燕贵妃,正亲自修整着石桌上摆着君子兰,程曦心中又是一丝凌乱。    见程曦行礼,燕贵妃抬起头来,芙蓉归云髻边的牡丹洒金步摇下,那金色流苏顺势一摆,尤为抢眼,每见燕贵妃的装扮与举手投足,总是不由让人深觉,如此才应为后宫之主。    刘嬷嬷支退了亭口的宫人,又令程曦上前来讲。    程曦惴惴道:“回娘娘,今日奴婢在慈安宫,同往常一样,给太后讲了些故事,约摸一个多时辰,太后听乏了,便去了御花园,奴婢就回来了。”    亭内半晌无语,程曦俯着身,偷偷向上一瞄,只见燕贵妃停了手中的活,将剪子搁在石桌上,刘嬷嬷递上花蝶牡丹绣帕,待手擦拭净了,又将那雀纹手炉端到燕贵妃跟前,燕贵妃接过手炉不紧不慢。    程曦心中却是不安,扫了一眼刘嬷嬷,瞧见刘嬷嬷正瞪大眼睛盯着自己,便觉气氛不对,恍然道:“哦对,今日二皇子也在慈安宫,一同听了会儿。”    程曦本不想提及他,怕又引出二皇子向太后索要自己一事,燕贵妃这人心思不好琢磨,万一她真将自己送了去,那还了得。    还好燕贵妃说,对林枫益的事不敢兴趣,程曦紧着的心,稍稍一缓。    燕贵妃把弄着手中的小炉,嘴角微微向上扬起,说她是在笑吧,那眸子却在审视着程曦,一会儿,便幽幽道:“没了么?”    程曦皱了皱眉,努力的回忆着可有何落下之事,心中都怨那林枫益,没来由一搅,蓦地忽然道:“回娘娘,奴婢临走时,华穆苑的蓝妃差人送了东西给太后,貌似是亲自做的什么脂油,奴婢也不大懂。”    “是白玉脂,用在面容上的,知道孝敬太后,蓝妃还真是有心了。”    燕贵妃不痛不痒一句,分明能听出这话中有话。    刘嬷嬷接着对程曦厉声道:“这才是你要留意的事,以后可得仔细着点,别竟记得那有的没的。”    程曦忙回话,燕贵妃也未有怪罪,见程曦退下,刘嬷嬷不放心道:“娘娘,这丫头巧舌如簧,心思鬼着呢,就怕……”    燕贵妃缓步朝曼音殿走去,不以为然的笑道:“这事,就得让机灵的来做,愚笨的只会坏事,今日也算给她提个醒。”    程曦这下是明白,自己之前是想简单了,燕贵妃真正的眼线另有其人,怪不得方才亭中,燕贵妃似是在一直等她说蓝妃送白玉脂之事,也就是说,已经有人赶在自己之前,告诉了燕贵妃,那又为何每日还要刘嬷嬷来探她呢?岂不是多此一举了……燕贵妃心思可真是难猜,看来以后要多留个心,省的落下哪个事情,和那眼线说的有出入,叫燕贵妃无端起了疑。    几日后,永轩宫的华穆苑,俨然成了一个三无化妆品小作坊。    小翠坐在小交杌上“嘿呀嘿呀”使着劲儿地磨,又磨了一刻,她才抬起眼,望着八角桌边正忙着挑拣花瓣的罗晶,端起手中的舂桶,让主子好好瞧瞧,罗晶放下手中的活,低头细细一看,点点头很是满意:“这次的珍珠粉才合格,之前的都不够细腻。”    “奴婢可是碾了一个早上呢!只是奴婢不明白,上次主子怎么就送给太后那么一小瓶,干嘛不多做些?”听到合格了,小翠可算松了口气,起身甩了甩发酸的膀子。    虽说罗晶不懂得那些弯弯绕绕,但久居皇宫,防人之心不可无,现在她贵为妃位,身边伺候的奴婢虽是多了,可这要送太后的东西,她不敢经别人之手,便只劳了自己和小翠,本在后宫也闲来无事,正好算差个心慌。    “前些天送去给太后的白玉脂,太后用了甚为欢心悦目,这里面无防腐剂,也没有化学添加剂,因为是纯天然制作,放太久就会变质,所以一次不能做太多,不利于存放,我估摸着,太后的也快用完了,所以这次咱们多做一点,再拿些给欣贵妃和月妃。”    罗晶说着直起身,晃了晃脑袋,小翠自是听不太懂,见主子疲了,便来到罗晶身后,攥起小拳头,给她捶打着肩颈,不重不轻力道刚好。    “娘娘还惦念着欣贵妃和月妃娘娘,您可真好!”    小翠就没见过如此随善的主子,不由心中庆幸自己跟对了人。    “我可不好,你去趟尚食局,再讨些杏仁来磨。”    罗晶这一盆冷水泼来,让小翠方才转晴的心,又立刻多云小雨。    在外人眼里,蓝妃风头正劲,这些时日,陛下常在华穆苑过夜,但实则,二人却无肌肤之亲,对于林胥年来说,朝中本就多事,还要应付后宫那些个争宠献媚的莺莺燕燕,实觉厌烦,便常来华穆苑里躲个清净,倒也奇怪,每次来华穆苑,他总是觉得身心舒畅,许是罗晶不好大红大紫,将自己屋里屋外都置办的雅然有序。    林胥年早前赏了几盒珍珠,罗晶不喜身上挂着提溜串串,便忽然想到护肤圣品珍珠粉来,这下来了心潮,自己鼓捣了半月之久,刚做好时,没敢往外拿,与小翠试了段时日,发觉果然好用,这才敢送去慈安宫。    第二日晨请,妃嫔们留于慈安宫闲谈,四岁的荷淋公主一身嫣红色绣花袄,紧坐在太后身边,小口吃着梅花糕,太后疼爱的紧,又将攒金丝弹花靠枕向荷淋身后挪了挪,一手将荷淋揽在怀中。    众人看在眼里,羡在心尖儿。    荷淋弯眼如月,笑盈盈地扬起小脑袋望着太后,小嘴一张便道:“皇祖母真好看!”    众人掩嘴一乐,月妃无奈埋怨:“荷淋不许无礼。”    荷淋以为自己坏了规矩,小嘴一撇,默不作声。    太后含笑:“诶,荷淋说哀家好看,哀家高兴还来不及呢,何来无礼之说。”    说罢,看着荷淋圆嘟嘟的小嘴边上沾着渣子,便掏出绢帕,宠溺的给荷淋擦拭了嘴角,这下摸到荷淋小脸凉凉,忙又命李嬷嬷将那青鹤瓷九砖顶炉里添了些炭火,往这边挪了挪,生怕将小荷淋冻着。    刘云香见了立刻附声道:“小公主此言不假,太后近日,肤色越发透亮,真叫人羡艳。”    说来还是女人,谁能不喜欢被夸赞几句,太后一听面上又是一喜,转眼望着不爱言语的罗晶便道:“多亏了蓝妃前日里送给哀家的白玉脂,哀家每日晨醒后都会用些,用过的确面容细腻不少啊。”    罗晶起身俯了俯道:“回太后,您在夜里就寝前多涂抹些,也可在午睡后使用,效果想是更好。”    太后摆摆手,示意她坐下:“拉家常而已,这夜里也能用啊,那哀家今晚就试试,只是……这白玉脂看着不多了。”    罗晶马上应道:“嫔妾这几日又做了些,等做好了,便送来慈安宫。”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纵然是年逾半百的太后,也十分欢喜,当着众妃面上,又将罗晶称赞了一番。    众人皆以为蓝妃是攀上了太后这颗大树,但罗晶却是源于思念亲人。    罗晶父母工作忙碌,自幼便是奶奶照看的多,以前总想长大了要孝敬她老人家,可自己如今却身处异世,思至此,罗晶鼻头一酸,不敢去想老人若是知道孙女已经离世,会是何等的难过,只求奶奶身体康健,便足矣,所以当罗晶一见太后,那份亲切之感便油然而生。    这会儿堂内聊得起劲,而堂口梨花檐下,柔婕妤许是站的久了,晃动了下身子,要知道这堂内,位分高的妃嫔才可落座,位份低的,便要顺位站着。而她这一晃,一头乌黑的秀发透过门外阳光,显得格外亮眼,正巧被杨贵人瞧见,不由赞美道:“快瞧这一头绿云!”    众人闻声,皆随杨贵人目光望去,本不起眼的柔婕妤没想引来如此多注目,立刻脸圈一红。    “说到这乌丝,燕贵妃应最有心得吧,不仅云鬓如墨,每从贵妃身旁经过,总觉丝丝飘香。”    娴妃几句话,便将众人的目光拉到了燕贵妃身上,柔婕妤面上闪过一丝窘迫。    燕贵妃言笑晏晏:“娴妹妹过赞了,不过是瑞德宫内,嬷嬷制的木樨花油,过几日做了些,就来孝敬太后,也送些给各宫的姐妹。”    刘云香瞥了一眼罗晶,意味深长道:“真是有劳姐姐了,本以为又是羡艳的听听罢了。”    刘云香这一提,不由让人想到,蓝妃的白玉脂是专给太后的,而燕贵妃的木犀花油,可是在者有份,二人格局高下立判。    罗晶本就不喜同她们多打交道,虽是听出来刘云香话中之意,但也觉无妨,神情依旧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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