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林枫益笑得前俯后仰,笑得张牙舞爪,笑得肌肉酸痛。他似从未见过如此好笑之事般,连身旁的二宝也是乐得脸蛋上赘肉直颤。 程曦就像自助餐里的巧克力喷泉一般,身上稀泥不断的向下滴着,面上已全然瞧不出表情,只见那双白眼仁里充满了哀怨。 林枫益扶着二宝缓缓直起那笑得有些酸痛的身来,抹了把那笑出的泪花,喘着气,咧嘴道:“还不去拿帕子擦了你面上的泥!是想笑死本殿下吗?” 是的,如果可以,程曦希望林枫益现在就笑死。 程曦心中咒骂,真是倒霉了,刚一解禁,就被他盯上,若不是他在后面狂追,自己怎会弄得这般狼狈! 让她露出脸来? 程曦想起一个笑话,一个男人误闯女澡堂,女人们急忙捂住自己的重要部位,还是位大婶机智,这种情况得捂脸才对! 所以她不能将脸露出来,不然谁都知道这满身泥泞的宫人就是房索吟! 见程曦不动,还僵在原地,林枫益渐渐收了笑,想起方才她拼命逃跑的模样,心中有些恼,向前迈了一步,扬起下巴道:“死丫头,我叫你,你还敢跑?” 程曦应付地屈了屈腿,没好气道:“奴婢没听见!” 这身子一动,才发觉膝盖在隐隐作痛,方才那一跤摔得可真不轻,是直挺挺拍下去的,程曦轻轻转了转腕子,觉得吃痛,忽地鼻头一酸,泪水便向眼眶中涌去,可不能在这林枫益面前掉泪,她咬了咬牙,强将那眼泪憋住。 “那你跑什么?”死丫头这副鬼样子了还敢嘴硬,林枫益板着脸责问。 程曦低下头来,抿着唇半晌不见吭声,林枫益提了声又问一遍,她才一脸不满得瓮声瓮气道:“跑步强身健体呗……” 这样的理由,谁会相信,说白了,就是在躲他呗,林枫益不是不知道,但越是清楚,越觉得郁闷,他堂堂一个皇子,多少人硬往上凑,他都不在乎,而这死丫头竟然看见他就跑,简直就是欠收拾! 正在想着该如何将这丫头好好修理一番时,二宝忽然上前,指了指前边大路,林枫益与程曦都抬眼瞧去,只见不远处两位宫女正有说有笑的向这边走来。 程曦本是心里咯噔一下,随后想到自己面上挂满黄泥,那宫人也不知她是谁,便暗自松了口气。 林枫益将目光从大路收回,歪着脑袋,已想出办法来,眉眼中添了笑意:“既然你要强身健体,那擦净脸,陪本皇子再跑两圈如何?” 怕程曦不动,便又转脸对二宝道:“去帮她擦了脸!” 二宝应了一声,踮着脚尖踩进花坛,将帕子拾起,抖了抖便塞进了程曦手中,又连忙跳了出去。 眼前这二人一副坐等看笑话之势。 程曦是又羞又气,又恨又悔,这分明是要她故意丢丑! 不用想便能猜出,不到明日,她定会成后宫的笑柄,人人都会说,那房索吟像坨狗屎一样,追着二皇子跑! 她程曦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丢人过,老天为什么这样对她,回不去家,见不到爸妈,没有薯片吃,没有电视看,还得被个小屁孩折腾,若是今后在传到訾琰耳中,她还有什么脸去追求人家! 越想心里越难过,再加上这半月的劳累,一直强忍得委屈便一股脑涌上心头,巴巴的眼泪直往下掉,那泪水将面上的黄泥冲了大半。 林枫益这才瞧到,原来这丫头面色如此惨白,那双汪汪大眼看着甚是可怜,不知怎地他竟笑不出口了…… 眼瞧那两位宫女就快要走到跟前,程曦强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可身子却很是诚实,在不住地抽泣。 果然那林枫益径直走了过去,想必是要将宫女们叫来看她笑话,程曦实在忍不住,哇的一声抱着腿蹲在地上声泪俱下。 哭了会儿并未听见讥笑之声,程曦抽抽搭搭抬起脑袋,只见林枫益抱着件宫女的袄子,来到她面前。 她伸了伸脖子,看见那俩宫女原路折了回去,其中一个只着一件衫裙,外面的袄子却没了。 林枫益淡淡将袄子递到程曦眼前努了努嘴道:“喏,拿去。” 程曦怕是他又要耍什么花招,没敢去接,撇着嘴将头扭到一边,默不作声。 “撅什么嘴,快将这袄子换上,不然我叫二宝把她们喊回来。” 莫不是脑子摔坏了?怎么觉得林枫益这话中带着一丝柔和…… 程曦接过袄子,麻溜地站起身,林枫益怕她身上泥点子甩过来,忙一脸嫌弃的向后退了两步。 “谢过二皇子。”程曦面无表情,曲了曲腿。 这被稀泥浸泡过的袄子又湿又沉,她是一刻也不想穿在身上了,连忙脱了下来去,好在里面的衫裙并无大碍。 一见程曦解扣,二宝便背过身去,要说也无妨,袄子底下还有衫裙,衫裙下还有内襟,内襟里还有两件,所以说古代穿衣很是麻烦,搁现在,就一件保暖衣再加件羽绒服的事。 林枫益一直觉得程曦不过也是个年岁不大的丫头,可此时瞧见身着衫裙的她,上身竟如此圆润饱满,看着及其玲珑有致,一时间,他神色迷离,竟有些看呆。 待程曦换好袄子抬眼望过来时,林枫益只觉耳后一烧,眼睛倏地躲向一旁。 程曦面上已擦拭干净,虽发梢处和裙摆上还沾了些泥,但整体来讲,算是可以见人了,她也终于破涕为笑,脸颊边露出浅浅的酒窝,拎起裙摆,小心翼翼从花坛出来,出来后,还在花坛边的石阶上刮了刮脚底的泥。 林枫益藏住了方才那份似有似无的悸动,瞬间变了脸色,厉声道:“本殿下今日来找你,就是怕你在养康堂时日久了,没了记性,可莫忘了嘱咐于你的事!” 果然还是那个熟悉的小鬼头,程曦挂着职业假笑欠了欠身道:“怎么可能,二殿下吩咐的事,奴婢一定尽心尽力!” “算你识相,本殿下再给你几日时间,下月十五之前,若再找不来人,哼哼……”林枫益眯起眼,神情颇为冷峻。 程曦一个哆嗦,忙点头哈腰的应承着,林枫益则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又叮咛了几句,才将她放走。 忽儿一阵轻风拂面,林枫益顿觉无比清爽,望着那丫头离去的身影,他的嘴角微微扬起,身旁二宝俯身道:“殿下,起风了,今儿这人也瞧了,咱们该回了。” …… 泡着热气腾腾的香浴,品着醇馥幽郁的梅花酿,林枫益交给程曦的事,被她又一次抛诸了脑后。 “听方才小翠说,你还天天念经呐?” 罗晶将手中果壳,丢向这没心没肺之人:“还笑?不知道我多着急么,又不能去看你,只能随太后一起念经求老天庇佑你了!” 那果壳被一把接住,程曦得意地抬手晃了晃:“若是太后知道你是在给我祈福,鼻子得气歪了吧!” 程曦又饮了一口梅花酿,不住地啧啧赞叹,却半晌未见罗晶回话,抬眼看时,只见罗晶红了眼圈,悄悄抹了把泪。 “傻丫头,别难过,我这不好好的么!” 见罗晶那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从她肤如白雪的脸颊上滚落下来,楚楚动人。 程曦着急忙慌的出了那香浴,披上衣服便来到罗晶身旁,拿出绢帕轻轻擦拭着她面上泪痕:“好啦,快过年的,掉什么泪呢,一会儿小翠该以为我以下犯上了,蓝妃娘娘。” 扑哧一声,罗晶破涕为笑。 …… 还有十日便是岁朝,也就是正月初一,开年日。 衍江的情况已趋于稳定,蓝博邢也回到了京城,罗晶隐约不安,到时百官朝圣,皇宫宴请,免不了会见面,她这冒牌闺女该如何应对,便成眼下最棘手的问题。 比起罗晶的忧心,程曦倒是盼着新年的来临,只因这正月十五乃上元节,本对上元节还没什么概念,但这几日听小翠念叨多次,便知晓原来这古时候的上元节,竟有情人节之意,不但会有各种赏灯猜谜热闹非凡的盛景,而且届时那些个情窦初开的男男女女,还会互赠物件,许诺情长。 宫人们都在为开年而忙碌着,程曦这次可没闲着,整日里缠着小翠教她做花灯,她是想在上元节那日,亲手将花灯赠予訾琰。可是笨手笨脚的她哪里能轻易学会,倒是被小翠一直追问,问的她小脸也是一阵红一阵白的。 这日,华穆苑来了位尚宫局的宫人,说司簿大人要嘱咐除夕宴请事宜,院中小翠起身准备随着去一趟,屋里程曦听见连忙将剪子丢在一旁,放下那手中的纸笼,便跑了出来,连件外衣都顾不得披上,就随那宫人走了。 小翠歪着脑袋,心里好生奇怪,平日里这些事索吟从来不见操心,怎么今日如此上心,回到屋里见桌上那歪七扭八的纸笼时,不禁扶额轻叹…… 见到婉儿时,程曦已是冻得嘴唇发紫,婉儿急忙将她拉进阁中,又往那炭盆子里添了几块儿炭。 “说是快开春了,可这天儿多冷你不晓得?” 婉儿递给她一盏热茶,程曦捧着热茶轻轻呷了一口,甜甜地笑道:“就知道,是你找我。” 这快至年关,各宫各局有出宫办置年货之需,怕人多杂乱,这每日出宫的人数有限,各个宫都得提前将人名记录在册,要说尚宫局是管不到訾琰头上的,但这每日登记名讳之事,司簿需同宫口的守卫大人核实,这核对之时,婉儿便扫见后日巳时,御前一品侍卫訾琰要出宫门一趟,早前程曦特地请她帮忙留意此人,这她得了消息便来知会程曦一声。 程曦缓过劲儿来,若有所思道:“若能让蓝妃差我外出一趟,借着置办物件的缘由,婉儿这边可否将我出宫的时间,排到后日巳时?” 这事不难,婉儿动动笔则可,便允了程曦。 可以见訾琰!还可以去宫外购物! 她强忍着心中那股子兴奋劲儿,淡定的与婉儿道了谢后,便匆匆要往回赶,婉儿从身后叫住她,转身从那柜中取出一见缟色翻毛披风,非要程曦系上了才肯放她走。 这人心险恶的后宫,能得此友,程曦心中甚是感激。 关于訾琰之事,程曦不说,婉儿便不问,能信之人,必是如此,不管程曦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华穆苑那位主子,与那訾琰是交好或是有恶,她不必知晓,他日若真有何事,便也与她无关。 婉儿看的透彻,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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