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珣悄然离开,笑容里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拎着被打昏的和尚找净一大师去了。 院中发生了什么季攸宁不知,等了半个多时辰,福怡诵完了经,来到季攸宁休息的小院,发现屋门竟然锁了,她心头一跳,连忙敲门,“攸宁?” “母亲,”季攸宁在里面应道,“我在。” 福怡松了口气,“怎么门锁上了?” “我也不知,”季攸宁没有说出匪徒的事情,说了也是徒惹福怡担心,“我刚刚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两个丫鬟没出声,可能哪个师傅没注意,以为屋里没人吧。” 福怡觉得奇怪,却也没多想,请人找来备用的钥匙,将锁打开,看季攸宁不像有事,便将此事放下了。 二人回了侯府。又过了几日,一切风平浪静,只是福华宫的宫人发现范贵妃最近心情不太好,每日运出的碎瓷片明显多了不少。 季攸宁没心思打听宫里的事,她被福怡带着,做出嫁的准备。福怡怕季攸宁以前没有人教过如何主持中馈,恨不得把所有经验都告诉她,没几天却发现,季攸宁处理起事务来比她自己还游刃有余,不由放下了心,转而给她讲些皇家规矩,宗亲关系之类的信息。 “年有余送信说,宝通钱庄的掌柜还没有收到玉。” 明珠端着一碗冰镇酸梅汤进屋,季攸宁放下笔,纸上是根据福怡说的整理出的宗室关系网,刚完成一小半。她接过碗喝了一口,靠在椅背上舒服地叹了口气。 天气炎热,没有空调的时代,便只能靠冰盆和冷饮度日。 “你们都用过了?”季攸宁问,“记着给母亲送去些。” “都用过了,”明珠笑道,“郡主那边素玉姐姐已经去了。” 季攸宁点头,这才接上明珠刚刚的话,“没收到便没收到吧,那几人防着我守株待兔,不去也不意外。” 这事便算完全告一段落,季攸宁吸取了教训,从夏天到秋天,只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备嫁,未曾出府。范贵妃丝毫没有动手的机会,福华宫里不知多少瓷器遭了秧。 过了冬至,天气越来越冷,季攸宁的婚期也越来越近。 到了婚礼前第三天,正、副使带着浩浩荡荡的一众人来传制发册。季攸宁换上了女官送来的王妃礼服,恭恭敬敬地接过了靖王妃的金册。 亲王妃金册有两页,每页高尺一寸,阔五寸,足色金一百两重。纳征礼样式繁多,件件精致华贵。 素玉带着人对着礼单上的东西,最后发现多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她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脸色一变,带着东西回了屋。 “姑娘,”素玉将小木盒递给季攸宁,“您看看这个。” 季攸宁瞧着素玉严肃的神情,好奇接过,打开一看,瞳孔不禁一缩。 ——是那块给了几个匪徒的古玉! 这东西怎么会在靖王手上? 靖王显然是知道在龙源寺发生的事情,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查到了那三个人,将玉佩追回,又在纳征礼里动了手脚,把玉佩还了回来……那位人人眼里素来没什么存在感的病弱皇子,可一点也不简单。 她看了素玉一眼,“这事别让别人知道。” 素玉点头。季攸宁将玉佩拿了出来,不自觉摩挲着,心里起了一丝兴味。 “姑娘!” 正在这时,明珠喜气洋洋地进来,“老爷回来了!” 季崇元特意向皇上要了恩典,从辽北一路赶回皇城,休沐参加季攸宁的婚礼。 季攸宁思绪被打断,将玉佩放了起来,“走吧,随我去书房见父亲。” 书房里,季崇元已经在等了。他年纪三十多岁,高大威武,五官深邃,长相英俊硬朗,一脸肃穆,虽是极力收敛,但任谁都能感受到季崇元从头到尾散发的冷硬凶悍。 季攸宁行礼,“父亲。” “你来了,”季崇元开口,声音低沉,如同长相一般严肃,“坐吧。” 二人相对而坐,气氛却有些尴尬。 虽然季攸宁是季崇元唯一的女儿,二人却说不上亲密。 季攸宁长在金宁,季崇元则是远在辽北,虽然从辽北寄来的东西没有断过,但父女真正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少到自赐婚以来,季崇元一直想着要同女儿说些什么,等今日真的见到了,季崇元却发现不知如何开口。 季崇元本就不善言辞,踌躇许久,他终于开口问:“最近怎么样?” “都好,”季攸宁笑着回答,不忘提起福怡,“母亲很关心我,帮了许多忙。” 季崇元又问:“大房有没有寻你麻烦?” 季攸宁摇摇头,去给高氏请安时都是和福怡一起,高氏虽然想不明白为什么福怡处处向着一个继女,但事实如此,她不好为难福怡,自然也没机会为难季攸宁。 提起大房,季攸宁突然想起季雅桐。前些日子,成王妃的人选定了下来,如今在选侧妃。估计因为季攸宁的传言一事,范贵妃亲自将季雅桐从成王侧妃的名单上除了名,但高氏还没死心。季攸宁跟季崇元道:“女儿瞧着,大房有将二妹妹送进成王府的心思。” 季崇元皱了皱眉,却也没太大反应,“我知道了。” 季攸宁心下有些失望——她想让季崇元考虑分家。如今广平侯府能在皇城站稳脚跟,不过是因为季崇元炙手可热,高氏不喜季崇元,却沾着季崇元拿命拼来的富贵。况且大房站队太过明显,若是大房有了从龙之功,只要高氏在,大房不会分好处给季崇元,可万一大房惹祸上身,季崇元也会受牵连。 季崇元不愿分家,季攸宁也没有办法。季崇元又问了两句吃穿住行好不好、缺不缺东西,季攸宁一一答了,季崇元又没了话,只好道:“天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季攸宁依言告辞,走前却犹豫了一下,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爹,娘当年……是因为什么难产?” 季崇元没想到季攸宁提起这个,他神色黯了黯,沉默许久,“……是我对不起你娘。” 季攸宁没动,第一次听季崇元讲起当年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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