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毓感觉这辈子没说过这样多的话,哪怕喝再多的茶也感觉嗓子有团火再烧不下的火,还是团估计一两天都息不下的火,想想都觉得脑壳痛。她在军队里本是头等潇洒自在的人,没事砍砍鬼挣点小钱,有事就想方设法躲躲懒,平日里装一装肃杀的模样,让别人畏她半分,自然无人叨扰。不过她本就是冷冷淡淡的性子,没什么兴致交个战友,一个人无法无天才是她的终极目标。要说这性格半分随了她老师的半分,杂事琐事不屑去理,大半又是随了那老头的懒懒洋洋,杂事琐事懒得去理。 她其实不大明白他们的用意,若说让她来这好好训一训军人风姿出来倒是个有点冷的笑话,她那模样只能将那帮子小家伙从军人这条路带的越来越偏。不错,沈毓的确是有些杀鬼本事,但她那杀鬼风格实在有伤天和了点,更不是常人能接受来的。再说让一个少尉去带新兵,纵使第七军再缺人,少尉军衔再低,也不至于缺人到这份上,军衔低到这份上。她想不明白的,本可以窝在办公室默默等待那场大战的到来,这么的这磨刀子就从舒服的办公室移到这来了,她脖子真的不想答应。 若是教这帮子人她也认了,不就是个难点的任务,心一横也就过去了,可是总感觉在是自己把人往战场的方向推的更深,沈毓对鬼是个心狠的人,但不代表对自己的同种族也能这么心狠,虽说老头解了她心结,她也不是扭扭捏捏的矫情人,一句话就能说通的事她就不会拖着磨两句宽慰人心的啰嗦话来,但心里总归是存了点影。一年后她是埋床上还是埋土里无人可知,五年后,那十个人埋床上还是埋土里也无人可知,或许是她的无人可知早了半分,不用提心吊胆等那么久,莫名就有些对不住那十个人。 她备了课的,需讲的重点都一一标明了,怎么说还是有点本事在手才更有底气保住小命,她温柔的怕是学不会了,硬点的倒是极擅长,女罗刹便女罗刹吧,她若是介意这些哪来的清闲时日。但她不晓得这看起来不多的几点却能磨出这样多的话来,那些人更是有多到数不清的问题,也对,关乎自己的小命,没人敢大意。好不容易磨到解散,她有被一个人拦下,离温暖被窝远了三寸。 林晨本跟在她身后出的门却在她迈出门的一刻开口:“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一问沈教官。” 沈毓之前看他沉默寡言,现在一安静到忽然发觉这声音还很是好听,清清冷冷但莫名有一种玉般的温润,像是沁过最清的泉水会发出那种剔透光泽的玉,就着轻风朗日碰撞在一起的声音。她不由愣了一愣,半响才道:“说。” 他看着沈毓头上半斜的墨绿军帽道:“我想问沈教官的年纪,是否真的是已过二十。” 她平静转过身来,目中颇有不怒自威之势:“我从军三年,何来疑问?这些不该问的话,以后我不想听见,更不会回答。” 第七军人人皆知,新兵入伍是十八左右,林晨这一问来的蹊跷,沈毓没心思深究端起威严来压一压才是省力手段。林晨倒是没有受什么影响,只是微有遗憾地道了句:“是我认错了人,冒昧了。” 奇奇怪怪的老套路,沈毓下意识将他划入了外界娱乐方式之一的套路之一,攀亲带故的,她除了一个没长大天天玩闹的妹妹哪有什么老熟人在。 到了次日规矩规矩完了,介绍介绍完了,真刀真枪的家伙可以上场了,沈毓良心好得很,她手下的兵可就不见得怎么好了,打靶打到手抽筋是常态,近攻打到鼻青脸肿更是小事,在午夜时分放鬼扰兵,拉着队伍出界实战就真的天怒人怨了。但沈毓不介意,她主动找了总教官谈心,简介了下二十出头的少尉与三十开外的少尉区别何在,总教官觉得沈毓训练的方式真的是别出心裁,且颇有见第,除了赞同好像没有更好的办法,沈毓也觉得这样很是正确,至少还能得到一分训人的乐趣。 第七军第四分区的一栋大楼里迎来了一位常客,那位常客在踏入某一间办公室之前,李昊正看着一份工作报告,眉头皱起来很是难看。那位客人懒懒洋洋敲了瞧门,李昊放下手中报告也让出了宽大办公室里的书桌后唯一一张椅子。常客悠悠哉哉坐下顺手又拿起报告瞧了一眼,不由笑出声来:“你的学生倒是很适应。” 李昊垂手站在一旁道:“沈毓做事方法太过出格,属下一定严加教导。” “教导什么,你的本事这三年她怕是学了个遍,若论那降鬼的狠辣,怕是你还不及她,这些放任她去做便是既然她下了心好好带一批人出来,纵使方法不同但结果总归如她平常作风,不会让人失望。” “七月圣战还有一年,属下担心只这几个月怕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成效。” 客人微微一笑道:“你我都明白那丫头精明得很,外界传她不畏悍死,那知她这不畏多是算计好的,挑着能打的下手,还掂量好价钱。纵使险死还生数次也是留了逃命的底牌,她这样的性子若是单打独斗在第七军呆上一辈子也是极轻松的,可惜,命不好,也没遇见什么好人。几个月确实养不出什么念头来,但至少担子加了上去,就可以慢慢变沉,我这老骨头也算硬朗,撑到那个时候应该问题不大。” 李昊明白他的意思,让沈毓带一批新人目的就是让她能将自己的生死往后排排,担起几个人未来生死的担子,自然在战场上担起更多,只不过这方法要的时间久了些,温和了些,不太像某人的风格,但也轮不到他来置喙。 “她现在多半是存了点试探的意味,不必理会,任她去做便是,最出格不过是有点伤亡,第七军又不是花架子,几份报告不过是迟与早的事。约莫着过几日她也琢磨出门道了,会收敛的。” “属下明白。” “感觉时间也很快,一转眼就三年了,之后没什么时间在来这,她十八那天替我送个礼,对不住她的地方很多,坏人做久了我这老骨头也怕霉运上头。”客人感叹了几声却听不出什么愧疚的意思来。 李昊点头应了个是,之后就送客人出门,回头望一望那天,还是夜里,星光稀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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