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为了不引起怀疑，我和那青衣道袍的道士一同下山。他似乎是有急事才来的这里，因为我和他说完，还没走近洞里，他收拾了包袱就催着我下山。　　　　决定跟着他我也有自己的小九九，这道士一看就是是青山观的人，想来应该对青山观的人比较熟悉的，我若是和他打好关系，这不正好能从他那打听出苍青颜的消息来嘛。　　　　越想越觉得此法可行。　　　　青袍道士敛着眉宇与我一道走，此时万籁俱静，走了这大半刻，天已向晚。走的这条路和我上山时走的也无甚区别，硬要说有什么不同，约莫是上山一妖，下山人妖。　　　　我瞧着他眉宇紧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和他一道走的路比较安静，他不主动开口，我想主动却又找不到由头。本来想过要不要问问他为何紧皱眉头，但是认真想了想又不大好意思问，要是他告诉我他正在想怎么处理他要去抓的女妖怪，那我就很难和他继续聊下去了。　　　　我是妖，当然得向着点我们妖族的同伴。　　　　这一难聊下去难免让他认识到我和他的观念差异，毕竟有着种族差异，虽然他不一定能察觉出我的身份，但是这么一来我想和他打好基础的愿景就破灭了。　　　　心内纠结千万遍，表面上是安静的诡异，一路行去只余我们“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别问我为什么是“咯吱”声，我用我乌族灵敏的听力告诉你，我听见的就是“咯吱”声。　　　　这么安静下去也不是办法，瞧他那模样若我不开口定是下完山我也不一定能和他聊上半句，这要怎么攀好关系。我在青山观周围游荡了那么多日，好容易误打误撞碰上这么一回事，万不可浪费了。　　　　我悄悄咳了几声喉咙，确定自己不会因为太长时间没说话，开口被痰噎着时，才道：“天将暗沉，……恩道友为何还要急急忙忙出山呢？”　　　　说出道友时，我又想起自己方才一直好像没有问过这青衣道士的名讳，想到这内心又是对自己一阵捶胸顿足。　　　　多好一个问话，硬是被自己遗忘了。　　　　“霍府近日不太平，多半是妖孽做恶，道长命我下山处理。”　　　　他见我问他，转头对着我回到，含笑的脸上波澜不惊。说的明确，倒不是我之前想的那样。　　　　我瞧他那模样，外表上是瞧不出对我的喜怒的，只是时不时望着我的眼神怪异了些，当然我可以理解成这是对于莫名遇到的陌生女子该起的怀疑。　　　　“小心！”　　　　我这边刚觉得开的头不错，还思虑着下句开口说什么，耳边突然就被一声清越急促的声音打断。下一刻，我的双足上就缠上了绿色黏稠的藤蔓。　　　　得，刚觉得生些好事，这祸事就来了。　　　　“嘻嘻，又来两个活人，今日真是加餐了。”一道阴阳怪气的话传来，接着便是一个上半身孩童模样，下半身黏稠绿藤蔓的怪物现了身。　　　　他长的这怪异的模样倒是让我好生一阵惊呼。　　　　“嗜血藤？没想到离青山观这么近也敢放肆，当真是不想活了。”说着青衣道士就抽出了手中的长剑，先挥手砍断我足上被缠的藤蔓，又将我往身后一挡后便向着那怪物而去。　　　　我曾经听乌悌说过，他曾有一回去虚名山为我采集治伤的药材，上山时将一只嗜血藤打伤。结果没想到在返回的路上这妖物竟趁着乌悌受伤偷袭，最后要不是乌悌警惕还真让他得手了。　　　　嗜血藤是虚名山特有的妖物，专门摄取其他精怪血肉。因为此法太过残忍属魔道，身形变得不妖不魔，身体也是半人半藤。　　　　乌悌对我说过，嗜血藤这种生物最是记仇，若不能将它杀死，勿惹，不然会很麻烦。　　　　虚名山有很多仙芝林草，其中像嗜血藤这样成精成怪的草木也不少。只是没想到怎会突然出现在这。　　　　远处青衣道士和嗜血藤来来回回斗了几回，我瞧着青衣道士完全占得上风也就不担忧了，倒是悠哉乐哉的欣赏起来。　　　　青山观的道袍也不知道是不是精心这么设计的，宽衣宽袖，束发白冠。腾起的身姿颇有些仙袂乍飘兮，游龙惊梦的错觉，青衣道士的术法武功便是我这个门外汉，也瞧出几分惊艳。　　　　再次被青衣道士一剑逼开之后，这小怪物捂着腰部的伤口冲着他诡异一笑，那笑就算是同为妖族的我也忍不住感到寒颤。　　　　因为那笑实在是太难看。　　　　那妖物开口：“你太厉害，我不和你打。”　　　　那妖物说着一边分出几根藤蔓缠上了小道士的剑后，另一只手他迅速甩出几条藤蔓，挥向了被小道士推开观战的我。　　　　藤蔓甩来的那一刻我倒是没想到自己那一刻感到的不是害怕，而是想起甚多。我想起我那几百年似乎都是在养伤，那几百年来喝的药渣都块堆成一座小天穹山了。因着这事天穹山其他的妖怪对我颇有怨言，要不是冲着乌悌这块硬骨头，他们怕是早就将我轰出天穹山了。　　　　我那几百年煮药、喝药、倒药渣，硬是将天穹山带出了几分药的苦渣味。珠浮将这当成笑话讲与我听，她说天穹山的妖怪这些年修的法术都带着股我喝过的残药味。　　　　我知道这妖物的这一藤蔓伤不了我性命，至多只能让我像以往似的疼上些日子，我头疼的是，我又要喝药了。　　　　天知道天穹山的那群妖怪觉得药渣难闻，我还觉得更难喝呢。　　　　“闷”一声传来藤蔓打上皮肉的声响，我愣愣的看着站在我面前用背替我挡住这一击的小道士，那刻突然肩上一重，有温热的气息拂来，带着点焦灼的热意。　　　　我恍然好似闻见杉叶的清香，那是我那几百年来药里总会参杂的一味药，不免让我觉得熟悉。　　　　我内心纠结了半日，都已经想好了迎接这一鞭藤蔓，结果没想到这青衣道士之前未见与我多言语，未曾想舍身取义的责任竟看得这样重。　　　　“呵呵，下次我们再玩。”　　　　这小怪物嘻嘻一笑，之后这声阴阳怪气的话越来越远，想来这小怪物方才那一击是想引开注意力从而逃走的。　　　　说到底，这青衣道士是替我受的一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