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的妖气并不浓重,许是天子脚下,有龙脉护佑,一般的小妖不敢在此作乱。  以最快的速度在每个方向探测妖气,根据指引,一路走下去,最终停下的地方,竟然是苏府。  易容后的苏子晗忍住踏进门的脚步:“为免暴露,我还是避开为好。小七,请你一定要抓住妖怪,别让它伤害我的家人。”  “我知道,你放心。”田七点点头,等他离开后,才上前敲门。  开门的小厮见是两个陌生男女,不放他们进去。田七说明来意,只称自己是太虚宫除妖弟子,小厮说要先进去通报。  “子叶,都回家了,要不要和你的家人相认?”等待期间,田七向苏子叶问道。  苏子叶摇了摇头,眼神里流露出悲伤之色:“我想过了,也许我的出现会惊吓到他们,横竖我以后也不能陪在他们身边,倒不如保持原状,免去再分离之苦。”  田七叹了口气:“你能这么想也好。”  一边旁观的风槐有些同情苏子叶。他是失去了家人,而苏子叶是有家人却不能相认。他最后的亲人因千亦明而死,而苏子叶是间接被千亦明夺去自己的生命。  “二位跟我走吧。”返回的小厮道。  走进苏府大门,一股莫名的萧条之气就迎面扑来,也许是冬日草木凋零的缘故吧,可那些本该四季常青的树木也被阴郁笼罩着,了无生机。  右旁的黑暗里,突然有一条细长的黑影在窜动,速度极快,仿佛能感觉到它激起的尘土在空气里飞扬。  田七眼疾手快,纵身一跃,伸出二指默念法诀,向那黑影直指而去。  “咔嚓”一声,有什么东西断了,黑影一下向里冲去。  风槐捡起断落在地上的物体,见是一段树藤。  “有妖气!”苏子叶道。  “我们快追上!”田七御气,加快速度跟上。黑影去的那个方向,如果记得没错,是姚月吟的卧房!  “哎,你们别乱走啊!”小厮在后面追也追不上。  没时间先敲门,见屋内灯还亮着,窗也没关,田七直接闯了进去。  出乎意料,屋内却是一幅慈母抱儿的景象,姚月吟正抱着一个脸蛋儿粉扑扑的孩童,温柔地说着什么话,似乎在给他讲故事。  田七的不告而入令姚月吟感觉到了危险,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被吓哭的孩子,警惕地看着进来的人。  只是个身材娇小脸戴纱巾的姑娘?姚月吟的心稍微安定了些。再一看,那纱巾,有些眼熟。纱巾上绣的兰花!这是……这是她送给小七的呀!  “你是小七?”姚月吟边安抚着孩子边惊喜问道。  “嗯,姐姐,好久不见啊!”田七一半高兴地走到她身边坐下,一半暗中注意屋内的情况。没有妖的气息,刚才的黑影去哪了?  见姚月吟还盯着后面进来的风槐,田七介绍说:“啊,这是我师弟风槐,不是坏人。师弟,你先在外面等着啊,不可以随便闯女子的房间哦。”  风槐行了个礼,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让他进来吧,外面多冷。”姚月吟虽没懂田七怎么多了个师弟,仍是和善说道。  “男孩子,这点冷算什么。”  两人正准备开始叙旧,又急急进来一人。  “发生什么事了!月吟,你和孩子没事吧!”原来是苏子衡接到小厮的禀告,来不及多加件外衣,就急忙从书房赶来,头上的玉冠都歪了。  姚月吟笑道:“没事,是小七来看我们了。你赶紧回书房,早点处理好公务吧,我要和小七好好聊两句。”  “原来是这样,没事就好,你们……你们聊吧。”苏子衡对田七既不亲近,也没特别的厌恶,只是奇怪地看了眼田七脸上的面纱,便离开了。  姚月吟抢先问了田七的情况,田七忍住对她怀里小童的好奇,将自己的经历说了个大概,详略得当,适当添了点油加了点醋,姚月吟听得很认真,仿佛在听说书一样,时不时发出一声赞叹或一句惊呼。那孩子虽然听不太懂,也睁着乌黑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田七。  姚月吟说起这些年她的生活,虽然平凡,却也有属于自己的小幸福。  自她嫁入苏家,几年也没怀上孩子,虽然面上不说,也没有人责怪她,她心里却一直很愧疚。后来田七来了,她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尝试不去想这些事。田七的离开令她难过了好久,因为身体有些憔悴,去请了大夫,这才发现自己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了,正是小七在府中的这段时间,所以她一直觉得,小七就是她的福星。  苏府的现状和以前不同了。苏子晗战死的消息传来,又丧一子的苏老夫人支持不住病倒在床,苏老爷也十分受打击,觉得官场索然无味,索性辞官回家,亲自照顾夫人,苏府大小事务全交给苏子衡。现在苏府是苏子衡在当家,他在朝廷官居要职,虽因为官清廉刚正,常受其他官员排挤,然皇帝了解他的为人,又顾念苏子晗的功绩,从不为难他。  还有莲心,现在专门帮姚月吟照顾孩子,今晚见她有些疲倦,就让她先休息了,这会儿估计已经睡下。她也很想念田七,常说要去田府看她,却因各种要忙的事脱不开身,如果现在看到她肯定要高兴死了。  “我一直在想,等再见到你,要让延儿认你做干娘呢,不知小七你可愿意?”  “干娘好,干娘抱抱!”没等田七回答,延儿就机智地提前喊了她,笑呵呵地向她摇晃着小短手。  田七心头一暖,小心地把他抱到自己怀里,亲亲他的小脸蛋儿:“哎,延儿真乖!”  小苏延长得真可爱呀!清澈明亮的瞳孔里不含一丝杂质,睫毛长而浓密,皮肤白白嫩嫩,戳起来软软的,肉乎乎的小手,绣着老虎的小鞋子,全身散发着一股甜甜的香气。  苏子叶看到此番景象,视线渐渐模糊,飘到了远方的未来,他和田七幸福地在属于他们自己的小屋里生活,他们的孩子们围在四周,嚷嚷着要让爹爹给他们讲故事,一家人其乐融融,一辈子不分离。如果真有这么一天就好了。  “干娘,你为什么要遮着脸呀?”苏延扯了扯田七的面纱。  “干娘脸上有难看的疤痕呀,会吓到延儿的。”  “可延儿就是觉得,干娘是最好看的!”苏延往田七怀里靠紧,以他的方式安慰田七。  遮着脸也能看出,田七笑得很灿烂:“你这样说,你娘亲可就要伤心了。”  姚月吟温柔微笑:“娘亲不伤心,娘亲也觉得,小七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女子!”  一起说说笑笑,这样的时光,多么美好。  “姐姐,你最近是不是身体有些虚弱啊,看过大夫了吗,大夫怎么说?”田七进屋那会儿就发现,姚月吟的脸色比从前苍白了许多,这才问起。  姚月吟掩面一笑:“你看出来了啊,真不好意思……我身体是有点虚,没其他疾患,大夫给我开了许多补药,几个月下来也没什么变化,我想是我自己的原因吧。”  “姐姐,我说了你可不要害怕,苏府可能有妖潜伏,你或许是被其吸取了精气,身体才一直这么差的。”  “啊,那怎么办?”姚月吟惊诧之余道,“……还好妖怪找上的是我,不是延儿和子衡。”  “别担心,我就是来捉妖的,我一定会把它抓住的!今晚我会守在苏府,你们安心歇息便可。明日我会将玉清门的师妹唤来,让她替你医治。”  姚月吟点点头,祈祷着妖怪千万不要找上延儿,他还小,可抵挡不住。  田七本想说和风槐守在院子里等妖怪现形,开门一看,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鹅毛大雪,屋顶上已积了一层簿雪。  姚月吟不忍心看他们在外面受冻,让人给他们收拾了厢房,点了暖炉,还特地找了两件自己和苏子衡的绒毛外衣让他们披上。  坐在暖炉边,风槐冻得有些发白的脸才逐渐有了血色。  田七内疚道:“抱歉抱歉,一时忘了时间,不知外头温度下降得这么厉害,还让你一直等着。”  风槐显然有了情绪,面色冷漠:“没事,毕竟你只是师姐而不是亲姐,若我姐姐还在世,她定舍不得让我受半点苦。”  苏子叶在一边嘟哝了句“堂堂男儿,心胸如此狭窄”。  “要你多嘴!”田七斥了火上浇油的苏子叶一句,转脸对风槐和颜悦色,“我的好师弟,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你一定会原谅我的~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弟弟,谁要是伤害你,我就打谁,我要是伤害了你,我就……我就打自己!”  田七右手打自己左手,边打边象征性地对左手骂骂咧咧,你怎么回事啊,让弟弟在外头受苦,自己却在屋里暖和,你要不要脸啊,简直就是个混蛋!  风槐憋不住轻笑了一声:“女子还是应该多学学琴棋书画,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小心嫁不出去。”  苏子叶不服道:“谁说嫁不出去了,小田七已经是我的了好吗!”  “区区魂魄,还想当我师姐夫?”  “师——姐——夫?”苏子叶似乎在思考什么,“……这个称呼我喜欢,以后请你尊重我,这样称呼我。”  ……  “诶,这是那时捡到的树藤?”田七想转移话题,瞥见桌上的树藤,拿起道。  “嗯,它上面还残留着微弱的妖气,若猜得不错,这应该是藤妖的一部分。”风槐回道。  苏子叶道:“可我们今日已经打草惊蛇,恐怕短时间内它是不会现身了。”  不错,况且现在下这么大的雪,掩盖了大部分气息,要凭借妖气寻找很难,只能见机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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