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夕开车到家,将车斗里的鹅卵石倒在院子里。 王小米懒懒散散趴在阳台上玩手机,一边问,“今天才运一次石头,怎么去了那么久?我在微博上跟人大战了几个回合了。” “这次战什么呢?”元夕捡起自己的衬衫问。 “国民小三呀。” 她闷了一下,网民的创意无限,随便一个热点出来没多久就能给人起个短号。 “什么国民小三呢?” “就给你说过的那瓜呀,易庭北和陌生女人亲亲我我。他是国民老公,陌生女当然是国民小三了。”王小米有点遗憾道,“都怪狗仔的技术太次了,没拍到两人开的车。要有车牌号什么的,绝壁能把小三给抓出来活剥了。” 元夕更闷了,冷汗上额头。 易庭北现在麻烦缠身,那些狗仔要真起心搞大事,查到她这边来了才冤枉。她道,“人就是不小心被拍了,算什么小三呢?你们这些脑残粉就是爱乱扣帽子。” 王小米视线从手机上挪开,看着她道,“怎么就不是了呢?易庭北在网上的官配CP是叶司静,两人虽然从来没公开承认过恋爱关系,但每次欲说还羞那劲儿要说没猫腻才奇怪。这边搞了相亲相爱的人设溜粉丝,那边却被狗仔拍到和其它女人勾勾搭搭。不是小三是什么?” 元夕幽幽道,“借位拍摄也是有的,也许是误会呢?” “怎么可能是误会?”王小米带点儿嘲讽,道,“刚才叶司静的官博发了一句话,说心情不太好,感觉以后不会轻易相信人了。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蹭热点呗。 “明显就是暗示被男人给涮了么!现在两人的微博下面都疯了,几路人马战成一团。虽然我是不相信易庭北和她有一腿吧,不过这样事多坏咱们公子的形象啊。” “哦,你刚才就是在和人战这个?”元夕把脏掉的衣服丢洗衣篮里,又开了院子里的水龙头,将凉水浇在胳膊皮肤上降温,“无聊不无聊呢?” “易庭北的死忠粉在网上刷扶苏公子的美图和短视频,想借公子给他挽回形象。他这边眼看要凉了,居然拖累我最心爱的小男神,不可饶恕。我二话没说,直接拖了公子后援会的几个大号出来怼,辱我男神扶苏者死。” 果然又是为了这事儿在生气。 现在的粉丝花样还挺多的,譬如易庭北有好几个后援会,分了官方和非官方。王小米隶属的公子后援会是非官方组织,只粉公子扶苏,不怎么粉真人。所以,几个后援会之间互相看不惯,真人粉觉得公子粉纯属捣乱,去二次元就好了;公子粉觉得真人粉脑残,粉得没有任何层次感。 “不都是一个人吗?”她用力甩衣服,将上面的灰尘抖掉。 “当然不是。”王小米否认道,“我绝对不会承认那个时候的易庭北和现在的易庭北是同一个人,只要有人敢再用扶苏公子给易庭北刷热度,我就敢把他杠到死——” 元夕想说虚拟形象不必如此较真,回头一眼看见易庭北本人拖了个箱子站在院门外,不知道听了多久。他脸上的表情有点落寞,倒霉生气的样子。她心里啧了一声,这人的意志力真不算薄弱,不仅扛住了三番五次的拒绝,还能原地复活继续追过来。 她若是再拒绝他一次,会不会太不人道了? 王小米只顾着低头看手机,没发现正主儿听了个全须全尾,顺便还怼元夕道,“元导,你今儿尽帮易庭北说话了,我怎么觉得你心里有鬼?老实交代啊,照片上那个女人长得和你像极了——” 元夕看着易庭北,有点坏心道,“小米,要是易庭北站你面前,你敢不敢这么说他?” “怎么就不敢了?我不仅要说他,还得怼他。公子呀,你再是有脸有灵气,也经不起一年几部烂IP的毁啊。要不要换根事业线走走——” 王小米说得起劲,笑嘻嘻抬头,脸却马上僵掉了。 易庭北的脸,易庭北带着上位者威严的凤眼,易庭北不太开心时候有点向下掉的唇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王小米说人坏话被当场抓住,很有几分尴尬,足足五秒钟后才发出来短促地尖叫。她本能地想缩回房间躲起来,结果手滑,手机从二楼砸地上了,液晶屏碎成蛛网。 她哀嚎一声,怎么办?好丢脸! 元夕乐得哈哈大笑。 易庭北有点闷,也觉得好笑,有些无奈地看着元夕。 她笑够了才直起腰道,“易庭北,王小米是你真粉,她就吐槽说说而已,你别往心里去。” “我不生气,好多人都这样说。” “真不生气?” “生气也没办法。”他老老实实道,“网上比这骂得还凶,刚开始有用小号去解释过,后来发现也都没用。” 网络盛产键盘侠,图的就是骂得爽快而已,谁还讲道理呢? 元夕再看他不是阴郁难相处的,只好道,“来都来了,就进来吧。” 易庭北如愿以偿,马上拖着箱子进去。 她拖了个小凳子放在屋檐下的茶台边,道,“周平涛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呢?这么缠着我不放?” “涛哥说你最会教演员。” 元夕瞥他一眼,“教?他该说的是虐吧?” 他抿嘴笑笑,没否认。 其实周平涛的原话还要刻薄,他说,“元夕这女人别看外面温温顺顺的,从来不跟人发脾气的样子,其实她最冷血了。导演吧,观察和利用演员的本性,引导出来嘛,拍个好片子皆大欢喜。她才不呢,她非虐着人家小演员按照她要的方向走,精神被毁得差不多了,没疯已经算好的了。你自己小心点啊,别给她整成神经病了。” 元夕见他的表情就知道周平涛确实没什么好话,抽了张纸把胳膊上的水珠子擦干,端着茶盘去厨房准备茶水。 虽然是不太欢迎的客人,但事已至此。 易庭北见她走开,终于松了一口吊在半空的气,开始打量起这座房子来。 最普通的农家小院子,五间正房带三间偏厢,有一宽敞的屋檐。前院约莫五十个平方,堆了两个人高的卵石堆,另有一个通巷去后院。房子是老木式结构,白墙青瓦,外墙上挂了各种干辣椒额玉米,令有各种制作木工的小工具。 老榆木切成的大茶台放在屋檐下,上面摆了紫砂茶壶和茶杯,另有一些散乱的纸稿和看到一半的书。 一切都很陌生,但又完全契合想象中的场景。 他看完一圈,发现刚才怼他的王小米在院墙边探头探脑。两人的视线对上,她立刻惊恐地缩到围墙后面,片刻后又冒头出来,十分挣扎的样子。 易庭北微微一笑,冲她挥了挥手。 王小米极其纠结,直到元夕捧着茶盘从厨房走出来,见她那怂样后解围道,“王小米,滚进来呀。” 她松了一口气,慢吞吞走到屋檐边,“易庭北,刚才对不起啊,我不该那么说你的。” “没关系。” 元夕放下茶盘,开始泡茶,热气和茶香四溢。褐色的茶水倒小陶杯子里,她道,“家里没别的饮料,就这个茶叶还是在村里买的野茶,凑合喝呗。” “很香。”他接了茶杯,喝一口夸奖道。 王小米见偶像确实没有生气的迹象,马上转了一脸谄媚的笑,眼睛里闪耀着吃瓜的光芒,脸上带着八卦的求知欲。她伸手拿了一杯茶,佯装着喝得很开心,但视线却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射,意思很明显。 元夕了解她的本性,伸手挡住她眼睛,和易庭北寒暄道,“周平涛把我卖得够彻底呀,连我家的门牌号都给你了?他让你来你还真来,连箱子都收拾好了?这是准备要常住呢?” 易庭北想回答说确实想常住,又觉得直接说出来太不要脸了,有点讪讪的。 王小米拨开元夕的手,死盯着偶像,插嘴道,“公子,你是在演三顾茅庐的开头呢?还是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前传?” 他没太听得懂,转悠疑惑地看着她。 元夕马上挡开王小米,不想她发神经问出更离谱的问题来。 王小米获取了男神的注意力,张口就要解释说你是要纳贤才呢还是追老婆。元夕一看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就知道没好话,直接伸手捂住她嘴巴,转换话题道,“易庭北,你来的时候有没有被狗仔追?找我聊聊是可以,但带一堆的尾巴过来不太好吧?” 他没太看得明白两个女人之间的暗战,道,“我出门早,路上绕了很远,进村口的时候也确认过,没人跟过来。” 王小米用力掰开元夕的手,狗性坚强道,“所以说你被拍到那照片上的女人真是元夕呢?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什么时候谈恋爱的?保密工作做这么好?这个时候爆出来是为了转移之前新闻的方向?还是——” 元夕伸手抓住她挽成丸子的头发,将她脑袋按在台面上摩擦。 王小米是个天天宅家里码字的弱逼,经不起这样暴力蹂|躏,马上举双手求饶道,“又不是我说的。现在网上都这么传呢,我还是捡客气的问。不信你们自己看嘛,人家还说是公子顶不住舆论,正好你这个小三肚子里揣上东西了,干脆公开了减轻压力挽回事业——” “想象力这么好,怪不得做编剧呢?”元夕放开她的头发,伸出食指推开破得不成样子的手机,现在没谁愿意上网给自己找气受。 “对不起——”易庭北真诚道歉道,“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元夕对事不对人,“没生你气,只是觉得狗仔讨厌。”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呢?”王小米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易庭北欲开口解释,元夕马上打断。王小米本来就是能开脑洞的脾性,随便抓了个话头能想出去千里远,她简单了当道,“昨天去见周平涛,正好他也在,就认识了。走的时候一起下的地下室,说了几句话而已,没想到会被偷拍。” 她一边说,视线扫到墙壁上,黄历还停留在昨天“宜进人口”几个字上。她觉得有点心烦,起身扯掉那页,团起来丢垃圾桶里。 “是这样?”王小米摆明了一脸的不相信。 照片上两人的脸就差贴一起亲上去了,易庭北的粉知道他对女性出了名的冷淡,怎么可能对第一次见的女人亲热? 易庭北被王小米看得很不自在,道,“我可以让助理在大号上澄清一下,就是不保证效果——” 旁少平好不容易抓住他的小尾巴,巴不得要捣乱,不可能老老实实给他澄清。 元夕看着他道,“澄清?我看是火上浇油吧?” 王小米点头,“对啊对啊,肯定会被问元夕的身份。” “绯闻出了一天了吧?你家经纪公司跟死了一样没有任何回复,你觉得他们会帮你?”元夕其实不太了解易庭北所属公司,只是约莫知道好像老板是姓旁的,也听人提过一两句可能要崩了。可结合前后事情看看,推出结果就很简单了,“别忙活了,我也不是什么名人,过几天没热度大家就散了。” 易庭北欲言又止,可心里有个贪心的小人时不时蹦出来,他便弱弱地放弃了劝说。 王小米眯眼目睹了一切,心动了动。元夕不在乎的性格她了解,可她家偶像居然也不坚持。对一个形象就是生命的偶像而言,这好像有点不对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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