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垂花门相隔内院和前院,从外面看像一个华丽的砖木结构的门楼,从院内看,则是一座亭榭建筑的方形小屋。四扇镶嵌着油漆彩画的木制屏门没有开,连在一起,就像一道绘着壁画的墙壁。    许是又有什么特别让陆太太值得炫耀的,原本和花镜并排同行的陆太太喜滋滋地急走两步,“花小姐,你看……”话说一半,陆夫人忽然觉得有发丝挠的脸有些絮絮发痒,收回正欲往上指的手在面上轻轻拂过,“这垂莲柱……”,刚再说,又停了下来,往脸上抹去,“咦,我这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啊?”    说着,原本只是在脸上轻轻抚摸的手变得越来越急躁,就要去抓,却又担心抓破了相,只能用指肚重重的搓揉“好痒啊……”    “陆太太,不能挠!会挠破的。”花镜隔着衣袖一把拉回陆太太正在脸上不停搓揉的双手,“花禧,快拿块帕子把陆夫人的手包起来。”    “痒!好痒啊!……”只见陆太太原本白皙细腻的脸上此刻已经暴起一道道被手指挠出的红色印记。两手被花镜捉住,不能去挠脸,陆太太只觉得面上有密密麻麻的小虫从脸上爬过,直痒的大呼小叫,身体不断扭曲,两只胳膊想挣脱花镜去挠脸。    “太太!太太!”樱儿见自家主子不知怎地突然这般,吓得手足无措,大声呼叫,“快来人啊,快来人,太太出事了!……”却又不敢靠近,生怕也会像陆太太一样地起痒红肿,只是远远地张着手,垫着脚,伸长脖子,朝内院呼叫。    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从廊庑和抄手游廊一起朝垂花门涌来。    最先赶到的是侍女小翠和陆太太娘家带过来的奶娘刘妈,还有管家何时成,陆梁伟听得禀告后也匆匆赶了过来。    千度银丝网粘性极大,只要有一丝被人的皮肤触碰到,就会尽数被肌肤吸收,外表看不出一丝痕迹,这时候就是施放之人赵鹤自己也无法再把它收得回头了。赵鹤懊恼不已,后悔不该急于求成,用这个法子来跟踪花镜花禧她们。    趁着人杂,躲在假山石后的赵鹤,悄悄走出来,混在人群里。    “怎么搞成这样?你们是怎么伺候太太的?”陆梁伟喝问,心疼不已。    陆太太虽说脾气差点,但原来也是肌肤如雪,面若桃花,一双漆黑的大眼睛透着灵秀的美女一个,此刻已变得面色赤红,整个颜面高高肿起,平时明媚善睐的一双大眼睛已经眯成一条细细的缝隙。    关键时刻还没有一个下人敢靠身,居然是俩个第一次到府中来送花的外人,在搀扶安慰着陆太太。这群无用的奴才们!陆梁伟心火愤然烧起,怒不可遏。    一群下人吓得一哆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没有一个敢吱声。    还是花镜先开了口:“大人,方才陆太太送花镜出门,刚走进这垂花门,不知怎地突然就喊痒起来,不到一会就肿成这样了。许是有什么毒虫叮咬了吧?”    一听或许是毒虫飞过,众人又是一阵紧张,忙不迭地四处张望查看,生怕自己也被咬到。    “大夫请了吗?”对花镜,陆梁伟心中有些感激,毕竟只有她们主仆二人在安抚着自家娘子,于是,语气稍稍缓和。    “大人,已经叫小柱子去请颜大夫了。”管家何时成小心翼翼地答。    “启禀大人,借一步说话。”赵鹤心里可明白的很,这千度银丝网虽不为世人知晓熟悉,但是其毒性与蚊虫叮咬还是有明显的区别,一旦查将起来,不难怀疑到自己身上,如此这般,不如……    不是听到赵鹤的声音,陆梁伟在愤怒焦急之下,都差点忘了还有赵鹤存在。于是,抬起一双疑惑的眼睛看过去。    赵鹤拉着陆梁伟避于一旁,“启禀大人,刚刚桃花符震动的厉害,必是有妖精出没,而后就听到下人大喊陆太太出事了,贫道以为不是毒飞虫叮咬这么简单,当与这二人有脱不开的关系,请大人留下她们查清楚再说。”    “这……,这无凭无据的,不好吧?”陆梁伟闻言不由一愣,气糊涂了,居然都忘了妖精一事,“花家也不是普通人家,又是宁老太太介绍前来,这要是宁夫人责怪起来,不好说啊。”    “大人,这陆太太是在送花小姐离府时出的事,现在陆夫人究竟什么原因尚未查清楚,她们哪能说走就走,事关重大,请大人慎重!”赵鹤已打定主意要把这事赖在花镜一行人身上,自是极力游说。    “老爷!不好了,太太晕过去了!”陆梁伟正待说话,奶娘刘妈大声呼叫。    “太太!……”    “太太!你醒醒!……”    “太太!……”    “快打盆清水过来……”    “快找个抬椅过来,把太太扶抬进屋躺下……”管家何时成焦头烂额,顿时觉得头有几倍大。    一阵唧唧噪噪,下人们七嘴八舌地呼叫着,有的去找抬椅了,有的去寻盆打清水,有的则伸长着脖子向来路张望……一阵慌乱,    陆梁伟拨开围着大呼小叫陆太太的下人们,一把抱着陆太太直呼:“娘子,娘子……”却听不到半点回音,转过头,冲着管家又叫:“颜大夫呢?颜大夫来了吗?”    “来了,来了,颜大夫来了!”远远传来小柱子的回应。    颜大夫还在十几米外,后面跟着抱着药箱的小柱子,一路小跑。颜大夫已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发须花白,体型微胖,这陆府又很大,到了侧门外,下了马车,待跑到这个垂花门,也有个几百米的行程,到得跟前,已经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颜大夫,你可来了,快给太太看看!”陆梁伟看见颜大夫就如见了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抓住颜大夫的手。    “莫……莫慌,莫慌!”颜大夫大口喘着气,此时也顾不上行礼,赶紧给陆太太检查,又是搭脉,又是翻眼睑,忙碌起来。    把完左手脉搏又搭去右手的,翻完左眼又查看右边的。颜大夫面色越来越凝重,疑惑,从药箱里拿出几根银针,在足三里、合谷、大椎、曲池四个穴道处扎下四根银针。    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一众急切地盯着颜大夫和陆太太,总觉得这几根针下去,陆太太就会幽幽转醒,红肿尽消。    过了片许,颜大夫一一取出银针。    “大人!请恕小的无能,还需要些时日才可断定陆太太是中了何种毒物。”    “当真只是中毒?毒飞虫叮咬的?”毒虫好过妖精!陆梁伟四下望去,却也没有看见任何异常飞虫。    “肯定是!只是现在不能断定是中了什么毒,不好随便下药解毒。不知太太今天可吃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木香糕!”樱儿急急道,“太太今晨起身后,觉得心情烦闷,不想吃东西,直到花小姐送花来,才吃了几块花小姐送的木香糕。”    “大胆妖女!好生歹毒,竟敢毒害陆太太!”赵鹤正愁找不到更恰当的理由把事情推到花镜身上,樱儿的话岂不正是绝佳机会?不待陆梁伟发话,赵鹤一拂尘已经向花镜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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