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一高一矮,一男一女。    男的那个约莫二十五六岁,剑眉星目,身姿挺拔,一眼看过去,颇为俊朗。  女的更年轻一些,应该是二十一二岁,一身白衣,相貌只能说是清秀,比起她身侧的男子逊色了不少。    但苏婉和江祈渊,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个女子。  “好有趣的组合。”苏婉心里想着,面上却是不显,发觉并没有其他情况后,专心地观察前面的情况。    “铃铃,若是有别的选择,我也……我也不会让你跟我一起……”那男子似是已经哭过一遍,他看着一旁决意与自己一同投河的女子,泫然欲泣地说道。    那女子连连摇头,示意他别说了,自己心里都清楚:“我明白,安大哥,那云姑娘家大业大,如何是我们得罪得起的,你肯与我共赴黄泉,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的表情乍一眼看去也满是悲戚,可悲伤之色却不达眼底,仿佛表演一般,却听得苏婉神色都古怪了起来。  她望向江祈渊,后者一摊手,表示自己听到看到的都跟她一样。    两人在这边厢“眉来眼去”的功夫,河畔的两人已经进展神速。    只见他们执手相望,女子一跃而下投河,那男子嘴里喊着“铃铃,我来了”,一边后退,发觉对方彻底没入河水中,没有再冒泡,马上收起悲伤的表情,颇为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攀上了云家,你还真当我傻,跟你殉情?看在你为我而死的份上,来年我给你多烧些纸钱,”那男子说着,轻掸了一下刚才被女子扯过的衣角,哼着小曲便往城内走去,“光明的前程哟。”    江祈渊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凉薄之人,颇有些诧异,好半晌才缓过神来,忍不住摇了摇头:“表妹,我们过去看看。”他一边说,一边不疾不徐地往河畔走去。  苏婉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并不想掺和这件事,可也知道现在不合适离开,认命地跟着走上前。    果不其然,两个人等待了片刻,只听河中一声轻响,一个人影自水中腾跃而起,落到了他们面前,衣服头发无一沾水。看那模样,不是刚才那个女子又是谁?    “姑娘,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不等苏婉说话,江祈渊只作吓了一跳,走上前讨好地笑道。  苏婉一边内心感慨这人解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之后表演欲真是强到令人发指,一边缩到江祈渊背后,怯生生地喊了句“表哥”,那模样真是要多害怕有多害怕。    那女子看了他们一眼,也不意外他们会在这里:“你们刚才都看到了?”    “是是是,回仙长的话,我们并非故意,只是在河边捕鱼,那个发现你们来了,不敢打扰仙长,于是乎……”    江祈渊的戏还没唱完,已经被那女子打断:“我有一笔交易,你们做不做?”    苏婉和江祈渊之所以留下来,是因为发现了这女子拥有炼气九层的修为。他们既然在佯装凡人,便没有隐匿气息,以免被这女子发现反而留意到身份。  而以这女子的境界,必然能够察觉到旁边有两个人躲着,如果先行离开,保不准对方出来后会不会追上来杀人灭口。江祈渊并非敌不过她,可是好端端的,才过了两个月,实在没有必要为了这种小事暴露身份。    如果那女子当真丧心病狂,发现他们没有威胁还想杀他们灭口,那再动手也不迟。  只是他们也没有想到,这女子不仅没有斥责他们的意思,反而开口就是就是交易。    苏婉觉得自己最近跟交易真有缘分,看江祈渊还在踌躇,便猜到他是在等自己的意思,悄悄探出头来,小声地说道:“仙长请吩咐,我们自然尽力。”    那女子也不管两人的反应。只见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五种普通灵植,共计二十余根,随手丢了过来,江祈渊连忙接住,苏婉看着那灵植的品种,心中微跳,面上却是无事,反而更加惶恐。    “刚才那个男人,你们也看到了,”白衣女修冷笑了一声,神色间与其说是悲戚,不如说是恼恨,“他叫王安。”    “仙长的意思是?”女修虽然没有明说,但苏婉二人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左右不过是想借他们的手报复渣男。    事实也确如他们所料,那女子恨恨地回答:“这灵植给你们了,我不日便要归家,没心思跟王安这渣滓纠缠,让人知道了也平白落了我的身份。你们想办法让那云家女儿,哦就是他的新靠山,知道他的真面目,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让他身败名裂。”    听闻此言,苏婉终于松开江祈渊的袖子,装作鼓起勇气地问:“云家家大业大,若是有生命危险……我们……”    “反正你们掂量着办,真的不做,我也不知道,只要你们有那个胆子就行。”那女子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随后只听得一声脆响,眼前树木应声而碎。    苏婉吓得又重新躲到了江祈渊身后,后者也是瑟瑟发抖,颤栗着说:“那,那我们做了怎么告诉你。”    “不必,做了就是,不要泄露我的身份。”那女子说完,也不等他们回话,拿出法器一跃而上,便往东边飞去。    两人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不见,又看了看手中的药草,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件事。    “我看,她也不在乎那人到底遭不遭报应,只是心中不忿,便是我们不出手,她也只当我们做了,不会再郁结于心。”  白衣女修一走,江祈渊就收起了自己那副小心翼翼的表情。  唱戏有趣是有趣,不过太点头哈腰也丢面子,幸好他易了容,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给。”发觉苏婉又看了一眼,江祈渊大方地把灵植递了过去。  安宅中人都说他是没用的表哥,没用的表哥怎么会有灵植呢?灵植当然都是有用的表妹挣来的。    苏婉连忙接住,道了声谢,而后将这几种灵植小心地收了起来。  她一开始也不知道遇到江祈渊是福是祸,现在看来,还真是福,毕竟只是出来随便逛逛,既淘到不知名的石头,又得到清雪丹的一味主药一味副药,当真是运气不俗。    “那男的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将灵植收起来之后,苏婉终于有空想别人的事情,一想觉得人心还是纯粹些好,“这姑娘给的几种灵植,如果我猜的不错,再加上其他几种人阶和普通药草,能炼制一味强化灵根的人阶丹药,炼制难度颇高。一旦练成,服药人吃了之后,能将原来微弱的灵根强化上几分,但只对四五灵根有用。  “他是四灵根,又是凡人,想必也是灵根太微弱的缘故。这姑娘知道丹方,连他的未来都替他想好了,那男子反而因为怕她不同意或者怕她乱说,骗人殉情,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真是讽刺。”    苏婉觉得这世间诸事,有时候当真是有趣得很。就像他们出门这一趟,遇上一个女修,他们以为会暴露身份,结果却得了炼药所需的灵植。  而那个男人明明有机会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路,却因为贪婪和欺骗被他自己葬送了。    江祈渊对那个男人什么情况没有半点兴趣,倒是对苏婉的态度比较有兴趣:“表妹,如果换成你,你会怎么做?”    苏婉正盘算着如何算计那薄情人,好回报对方给自己两味重要灵植的恩情,听到江祈渊的问话,头也不回地答道:“自然是毒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对于这般果断的回答,江祈渊很是欣赏。  倒也不是不认可那白衣女修的做法,而是他自己的话,如果报仇,绝对不会假手于人。    “天色也不早了,表哥,我们回去吧。”苏婉可不知道江祈渊有多么认可她的恩怨理念。她确认完没有东西遗漏,就开口建议道。    江祈渊自然说好,可返回的路上,他总觉得自己遗忘了一些事情。  到底是……忘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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