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冯紫英被打之后，熙鸾才知道是今日出门，冯紫英在酒楼碰上锦衣卫指挥使仇都尉家的独子仇英，一言不合，双方打了起来，仇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真衙内，冯紫英却真的是有些功夫在身的，将其打的鼻青脸肿，俗话说打人不打脸，冯紫英犯了忌讳，被冯老爷知道，拉回来就打了五十军棍，还独自带了重礼去了仇家赔礼，仇家收了礼，人却没见着，两家算了结了梁子了。　　　　按说仇都尉比冯老爷只高了半级，但锦衣卫一直是老圣人的班底，仇都尉又是老圣人的心腹，冯老爷这种靠不上的西北边军出身，家里又是落魄文官，自是不在仇家眼里。　　　　如今老圣人和当今正有些剑拔弩张的意思，原来老圣人身子扛不住，禅位给了当今，也是无奈之举，如今身子康复，自是不甘寂寞，近期更是提拔了老圣人的亲兄弟，忠顺王爷上来，管着锦衣卫，就怕当今这个亲儿子把锦衣卫自己这唯一的班底从老圣人手里拉拢过去。　　　　熙鸾也是渐渐回过了味儿来，冯紫英和北静王过从甚密，在老圣人一派眼里，那就是当今的人了，冯紫英打了仇英，冯家和仇家交恶，老圣人想必是乐见其成的，看来当今目前的日子不好过，若不然也不会为了老圣人释疑，而牺牲了冯紫英。　　　　这样一来，老圣人想必能放松些警惕，儿子并没有掐断自己耳目的意思，没有拉拢仇家，老圣人放心了，当今的日子就好过了些，冯紫英养伤期间，听说宫里好几位娘娘有了身孕，这其中，也有冯家的玉莹，只不知这是不是对冯紫英卖力演出的奖励，冯家上下方才一扫得罪了锦衣卫指挥使的低潮，毕竟家里的娘娘怀了龙种，冯家也成了正经外戚了，玉莹因有孕，升了四品，勉强算个主子了，想必若是生了儿子，一个嫔位还是有的，即使生了公主，看冯家在当今那里的交情，想必升嫔也不是不可能。　　只这些话，熙鸾并未宣之于口，有些事情说不得，心里明白就是。知道丈夫是当今的人之后，熙鸾就放心多了，毕竟熙鸾知道红楼的事情发展，贾家甄家王家这些老牌世家，在老圣人过世后，日子都不大好，还不是因为站错了队，当年是废太子一派的人，也是老圣人当政时颇为照顾的，如今，当今即位，这些欠了国库很多银子的人家，当今不富裕的情况下，还真是不会放过。　　　　“鸿哥儿，游哥儿，到娘这里来”熙鸾停止想这些没边际的外事，呼唤地毯上努力学爬的双胞胎儿子。　　最近专心在家伺候受伤的冯紫英，对儿子们的发育状况了解的比较清楚，都说三翻六坐九爬，双胞胎七个月了，最近做的很稳，老大已经能爬了，老二倒是也行，只是别人正着爬，他是指挥倒退着爬的，让熙鸾很是开心，取笑冯紫英的根儿不好，怎么还没打，就倒退了。　　床上冯紫英已经可以勉强坐下了，只还是得倚着软枕，道一定是当娘的根儿不好，若不然，凭着老冯家的武将底子，哪里能这么分不清前后，就跟熙鸾一出门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一个理儿。　　熙鸾其实明白小儿学爬时，开始时是有的孩子会倒退，自己还是见过的，只听冯紫英这么一分析，还觉得颇有道理，一时也挺无语。　　抱起已经爬到跟前的老大鸿哥儿，看着已经退到地毯边缘的游哥儿，那委屈的小眼神，就别提了，鸿哥儿还撑着身子往弟弟的方向指，一边啊啊的叫着，让母亲去报过弟弟，熙鸾明白了他的意思，抱着他到了地毯边上的游哥儿身边，游哥儿已经赶忙伸了手出来，要母亲抱了，熙鸾坐到毯子上，把鸿哥儿放到左腿，才伸出右手将游哥儿抱到了右腿上，兄弟两个人就在母亲怀里，啊啊啊的对话了起来，很是习惯了母亲一起抱着两个人，母子三人坐在地上，聊的开心，床上的冯紫英也很眼热，只是不好下床，便伸长了脖子道，“大奶奶，有了儿子就不要夫君了，鸿哥儿，游哥儿，到爹爹这里来！”　　　　听到父亲的声音，双胞胎齐齐转头，鸿哥儿已是下了熙鸾的腿，往床的方向爬去，游哥儿见了，也着急的过去，可眼见着是离床那边越来越远了，遂眼巴巴的望着母亲，熙鸾看不得儿子可怜兮兮的小眼神，过去将他抱了起来，走到床边，放到了冯紫英旁边，游哥儿这回快速的占据了父亲的两条大腿，转头对快爬到床边的鸿哥儿啊啊啊的叫了起来，仿佛在说，哥哥快来，占到好地方了，分你一半！　　　　鸿哥儿见弟弟已经上了父亲的大腿上，也不恼，只专心的一步步往前爬，终于，爬到了床边，扶着床栏站了起来，又沿着床边扶着床像螃蟹一样横着走了几步，才从脚边走到了父亲大腿的位置，熙鸾眼里都是惊喜，鸿哥儿居然会走了！　　　　“紫英，你看到没？鸿哥儿能扶着床走了！”一边已将走到父亲大腿位置的鸿哥儿也抱到了床上，游哥儿非常自觉的让出了一条大腿，兄弟两个人又对着面，互相抓手玩。　　“不亏是我冯紫英的种！”冯紫英也很开心，小夫妻两个人最近无事，对两个儿子的发育很是上心，鸿哥儿长了两颗牙，游哥儿长了两颗牙长了一半出来了，熙鸾也给两个儿子吃了蛋黄泥、土豆泥、米糊糊、苹果泥，两个小家伙吃的可开心了。　　　　熙鸾和冯紫英专心育儿的时候，外边确是几多风云，十月份的时候听说南边的薛姑父因病去世了，冯紫英道老圣人的耳目又少了一个，圣人日子好过了。　　　　熙鸾原也影影绰绰的知道，三姑太太的丈夫，薛家族长是通政司的人，只不在明面上，明面上薛家就是一个内务府供货的皇商出身。养病期间，冯紫英对外头的形势也多跟熙鸾说了些，熙鸾也知道了冯紫英虽在家养病，可外头的消息却源源不断的送进来，似乎也是做得通政司的事情，也跟薛姑父一样，不在明面上。　　　　“放心，咱们家不会像薛姑父一样的下场的，毕竟咱们可不是商家，有老爷在，有八房的二老爷在，咱们冯家不至于此。”见妻子有些兔死狐悲之意，冯紫英开口安慰道。　　　　“我知道，只是有些唏嘘，薛姑父一去，薛家表弟还小，三姑太太也不是个能撑起来的，薛家怕是不大好了。”熙鸾知道，薛蟠估计已经长成了纨绔少年，明年黛玉若是进了贾府，就有了葫芦案，薛宝钗也就得进京了，只是不知这次会不会仍然依附贾家，毕竟有王家这个正经舅家在，即使王子腾出京，还有王俟在，只不是哥哥散馆后，会不会在京留任了。　　　　“树倒猢狲散，都是难免的，只要子孙出息，也未见得就没有以后了。像林侯家的林海，无爵之后，愣是还考了个探花，这些年也颇得老圣人信任，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林海这样的能臣，也不知下场如何。”说起薛家，冯紫英又提到了时任巡盐御史的林海，黛玉的父亲。　　　　“听二妹说林大人的夫人，贾家姑太太在南边也不大好，这么多年挣命得了一个儿子，还病歪歪的，听说大姐儿也不康健。”熙鸾对这个时代女子的身体，是真的觉得过于虚弱了，母体不好，孩子能健康才有鬼了。　　　　“林家一直是几代单传，也是令人唏嘘，还是爷有福气，一下子得了两个健壮的儿子！”　　“又不正经，只薛姑父去了，南边断了耳目，老圣人会不会找当今的麻烦，你这里可有妨碍？”　　“无事，我现在是专心在家养病的纨绔子弟，且用不上我，只宫里近来怕要是不太平了，玉莹那我里递个消息进去，让她最近安心养胎，别搅和进去就是。”　　“也是快三年没见过玉莹了，也不知她在宫里好还是不好。”　　“玉莹那里，只要我和老爷还在，她自己不作死，圣人不会对她太差的，你也别担心。”　　“担心也是无用，日子还是得过，今冬有些冷，刚入冬就下了大雪，也不知有多少人家要送了命，咱们也去捐些柴米，只不敢过分，也就只能尽些心意罢了，明日问问太太，何时舍粥，咱们跟着上面走吧。”　　“好，这些你拿主意。去年跟大舅哥谈及海运之事，因你有孕，这事就搁下了，今年大舅哥给我托了底才知，原来我这是娶了一个陶朱公回来呢。”冯紫英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熙鸾，熙鸾让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毕竟现在两人感情甚好，只是一直没机会说这个事，索性这次说开了也好。　　“什么陶朱公，其实这事还是二嫂，不，仁大嫂子嫁进门之后，我们家在守孝，闲来无事，说起海运的事情，她手里有钱，也有船，知道家里有这个门路，便和我们家一起合伙做了这个生意，你也知道，这海运最值钱的不是钱，反而是海图了，我们家从老一辈在鸿胪寺接待外使的时候，就积攒了些海运线路，大哥不留心，我这里确是有数的。父亲临终前，把这个交给了我娘，也是看大哥并不在这上面用心，仁哥就更指望不上，只是不想交给二叔，就糊涂着交了我娘。我娘更不懂这些，就给了我，我和二嫂做起来之后，这生意其实我家现只占四成了，二成走路子，一成给参与海运的心腹，其他是有亲戚关系的史家一成，贾家半成，薛家一成半。我家那三成，一成给了三叔，一成在二嫂那，一成给了大哥，还有一成在我这里，史家那一成，是看着我娘的面子给的，也是在西北的三舅舅和京城的二舅舅各占半成，贾家那半成，是给熙凤的，薛家一成半，则是原就有不少是薛家的路子，还有走关系那二成，也是通过薛家给的。”熙鸾说了这么多，见冯紫英没插口，就喝了口茶，继续道，“现我嫁进冯家，熙凤嫁进贾家，其实王家只剩三成，不过给心腹的那一成，是能说了算的，现在薛姑父去世，南边的路子，想必是要重新洗牌了。大爷有兴趣吗？”　　　　“其实，是圣人那里，现在做什么都捉襟见肘，国库不丰，不过，圣人不会出面，多半还是通过北静王。现在薛家族长去了，薛家那一成半肯定是保不住的，一成半加上走路子的两成，都给了北静王爷吧，他来出面，就好，咱们家有你那一成就行了，以后都是咱们儿子的。王家那三成，最好劝你三叔交出来，还有史家那一成，贾家那半成，交痛快了，还能得个好，要是不痛快，嘿嘿，夺了海图，哪天圣人抄了你家拿到海图，也不是难事。”冯紫英说这话还是有道理的，只是，王家自己话语权也只在大房，三房大嫂孙氏出钱出船的，肯定有份子，王俟这个出海图的也有份子，一成给心腹收拢水手出海熟手的也免不了，但是王子腾、史家、贾家、薛家这些毫无建树的和今后毫无建树的，估计就得被逼退出了，真是不识相，以后清算起来，可都是罪过。　　　　“你说的有理，我去全仁大嫂子，说服三叔，求我娘说服二舅舅三舅舅，我自己说服熙凤，应该都有些把握，薛家那头。。。。。。”　　“薛家那头不必担心，悄悄取了他家的契约简单的很，薛族长是个明白人，这种东西，不会留给妻儿的。走关系那二成不必担心，北静王能理顺的。”夫妻两个计议已定，又商量了细节，冯紫英当晚就送出了消息，没三日，就得了准话，熙鸾不得不结束在家养儿子的悠闲生活，又走进了社交场，好在理由很充分，冯紫英养了两个多月终于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