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知晓了定是会怪我......”  “然你怪我也定不会说出口......”  包媛迷糊间听见有道声音,断断续续地在耳边。  “你平日里也是怪我的吧,不然你不会总避着我......”  “可媛媛啊,现下我心里欢喜得不行了,你便当.......是我自私......”  包媛听得迷糊,更是不理解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只想告诉说话之人快些闭嘴,扰人得很。  “我今后也会好好待你与霖儿,你能不能......”  包媛感到脸颊一软,被什么碰了一下。  之后又觉肚子一重,压得她喘息不畅。  她猛然睁眼,与趴在她腹部的苏贾四目相对。  他脸颊贴在包媛肚上,两手又以极变扭的姿势撑在身子两侧。  “媛媛!”苏贾愣住,脸颊一红,仿若个偷食被抓的孩童。  “你起来,我喘不过气。”包媛虚推了他一把。  “好,好。”苏贾眨巴几下眼,极听话地直起身。  “天都亮了.......”包媛看向窗子,见日光透过缝隙穿进屋,撒了一地亮光,“竟是昏了一夜,是吓到大家了吧......”  还记得昨夜自己骤然失去知觉,现下一睁眼便在房里,眼见苏贾模样,知晓定是自己不争气了。  她如今啊,一遇上与宋定有关之事便慌神。  “可不是......”苏贾跪在床边,偷偷地瞥了她肚子好几眼,忐忑却又不敢表现得明显,低声嘟囔着,“吓坏我了……”  可不是吓到苏家众人了。  那时桌上气氛正好,撇去所有不欢快的,一家子其乐融融地真真是过年的好样子。  包媛前些日子本就病了许久,当下小脸又煞白的模样仿若病从未好透般,让人看了心惊。  幸而苏贾在一旁看得紧,包媛往后仰之时他一下便搂住了。  “媛媛不舒服,怎不说呢?”苏贾叹气,何尝不在为昨夜那一下后怕。  “你坐起来,让下人见了不成样子。”包媛不回答,拍拍床榻示意苏贾。  “便是见了又如何?”苏贾没动,又自以为不动声色地瞧了她肚子一眼。  若说方才包媛还未缓过劲来不曾注意到,这下却是起了疑惑。  “你总看我肚子做什么?上头是有花不成?我又未有......”包媛悠悠地问,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她蓦地睁大了双眼,瞳孔剧烈地收缩。  苏贾注意到她的神情,紧张地舔了舔嘴,满眼亮晶晶的期待着什么。  昨夜那股凉意又顺着尾椎骨步步攀起来,冻得包媛直抖。  她费了好大气力找回手脚知觉,将自己自床榻上撑起。  她心里隐约有感觉,然却说不出那句话来。  她有些不敢看苏贾,仿若这般避开了便也能避开接下来所有她不愿知晓的。  包媛不知晓,她避开眼神的瞬间苏贾眼里的光暗了暗。  然不过一瞬,他又如往常,笑得灿烂。  他道:“我也不知如今是不是时候。可媛媛总要知晓的,府里人多嘴杂的,与其听旁人说,不若我来。”  包媛发着颤,将被褥揪作了一团也不自知。  “媛媛素来是欢喜孩子的,对吗?”苏贾说得轻,生怕吓到包媛。  他说得不算明白,却是足够了。  包媛身形一晃,没接话。  “若非昨夜换了苏大夫来,你我怕是还蒙在鼓里。”苏贾靠近了她,伸手将她轻搂住,“这孩子真是不省心的。”  “苏大夫说,他脉相弱却是会折腾的,前些日你身子突然差起来,约莫也是因为他。”  “我看也是个调皮鬼,都足足四月了......”  苏贾身子似火烤一般,透过单衣灼得包媛难受。  她喘了许久,压下了心头的慌张,正欲同苏贾说什么,便听见他又缓缓道,  “我知晓你在这不自在,过几日回门后便回家,媛媛定是想家了,回去我们好好一道养他,可好?”  苏贾仍保持着跪坐姿势,也因此低了包媛一截,抱住她的身子不过将将到其胸口。  若是往常,包媛早承受不住这股子亲热,将他推远了。  然她现下没劲,身子没劲,心头没劲。  那由苏贾打断的话,她却是忘了。  她不开口,苏贾也不问。  便只是微微倚靠在她身上,听着耳旁的心跳,静静地候着。  良久,他感受到包媛的胸腔微微起伏,头顶是她软糯的声音。  “.......我是想家了。”    经过昨夜晕倒,包媛有孕的消息府里早是知晓了。  众人自当是喜讯,纷纷想来探望。  苏贾却是道包媛身子骨弱,受不得吵闹,更是借此道出离府回去之意。  众人听了倒是未有何拒绝之意。  “你大了同我也不亲了,我还以为你会在家多待些时日,如今你弟弟也不在......”苏母虽伤怀,更多的是无奈。  自苏贾封官,圣上赐了他府邸,他便早早出门自立了门户,现下他要离开,也劝他不得。  苏老太太闻言不过沉吟片刻,随后道:“你素来性子散,便知唤你回来也留不住多久,罢了罢了。”  苏贾道别一番,便带着包媛离开。  在苏府待的时日不多,也未有什么旁的可收拾,包媛随意整理一番,便上了马车。  苏母来送他俩,拉住苏贾却直往一旁包媛肚子瞅。  “回去了可要多雇些婆娘,没人照料可如何是好。”  苏贾连连应声,答应得爽利,走得也快。  包媛几日来想着这突如其来的孩儿,几夜都未睡踏实。一路上马车摇摇晃晃,日头也好,困意一阵阵袭来。  苏贾坐在一旁,不知也是困还是怎生,一句话也未说。  包媛也不得劲去问他,软着腰靠在一旁垫上眯起眼。  她本想假寐片刻,然不知不觉眼皮是越眯越近,耳边街边喧闹声也愈发离得远,最后沉沉睡去。  “唉......”也是包媛落目的瞬间,苏贾伸手将她揽到自己腿上,让她枕了个舒坦的姿势,发出一声轻叹。  “你呀.......”  那声儿转转绕绕,道不尽是无奈。    包媛这一觉睡得昏沉,再醒来之时已是躺在自己闺房中。  她眨巴着眼,摸摸床纱,缓了许久这才晓得回包府了。  起身后这处摸摸,那处碰碰,脸上泛着真切的笑。  正坐在镜前欣喜着,房门由外开了。  包母推门进来,只当包媛还在睡,探了探便轻着脚步又要离开。  “娘!”她在一旁唤了一声,起身就跑前拉住包母。  裙摆在地上拖拽,若不是包母反应快伸手接住她,怕是要摔上一跤。  包母耐不住要说她,“肚里有孩儿你还不留意,怎还穿如此束腰的?难受了有你苦的。”  “不说都四月多了,怎还没显出来?”说完又摸摸包媛肚皮,“定是你平日爱漂亮,穿多紧身的给勒没了。”  四月了也未显怀,真如苏贾所说,是个会折腾的。  “娘你尽说些旁的,我才回来便只道训我。”包媛听着这无理责备,只觉冤枉。  她嘴上这般说,面上却不见责怪,只一双眼盯着娘亲看。  娘亲比之五年后,无甚区别。  包媛暂时将所有烦心事都抛后了,缠着包母说东说西。  包母却是不让,点点她脑袋,“女婿这头正盼着你,你是问也不问了?”  包媛闻言又恹了,支吾着不说正话。  “是瞧不懂你们,方才搂抱着比谁都亲,这下又一副扭捏姿态。”包母摇头,“既醒了便去前厅,听女婿说你早食都不吃,大家备了点心等你好些时候了,你爹也正盼着你。”  包媛撇嘴露出小女孩姿态,整整衣裳发饰便随包母一道去。  一路上包母也是没停的絮叨。  “以后早上莫贪睡了,早食总要吃的,你瞧瞧你阿姐,她便是每日顿顿都吃的,生的孩儿才那般聪明壮实......”  “我知晓了......”包媛早是两个孩儿的娘亲,哪是不知晓其中道理,只是包母说得认真,她便笑着应和。  包媛亲姐包芸也是在屋里便听见了俩母女的对话,忙替包媛说话。  “娘亲,阿媛刚怀上,哪里晓得那般多?”  “阿姐!”包媛一见自家姐姐,耐不住喜悦,提起裙子便跑向包芸,拉住她便高兴地蹦跳起来,“阿姐你何时来的?”  “慢些......”屋里包家人顾着她有孕,看她这般大动作心都提起。  包媛不过扭过头笑笑,平复了心情同包芸一道坐下了。  苏贾便坐在包父不远处,见着包媛离得远也未说什么。  众人是见着他俩长大的,知晓他俩从小到大便吵闹个不停。本当如今成了夫妻会安稳些,却不曾想仍是三天两头闹得沸沸扬扬。  自己小女儿脾性大,大家见了也不知两人可是又闹不高兴了,也不敢多提及。  包媛看破不说破,便由众人这般想,与大家聊了些时候便打了招呼,与包芸挽着手跑去院里晒太阳。  包父包母只能叹气,对着一旁被撇下的苏贾有些不忍。  苏贾笑笑,不在意地反来打圆场,“媛媛许久未见姐姐,定是念得慌,怕是有许多话说。”    这厢姐俩坐定,包媛靠在包芸肩头,任包芸一如小时候摸她的头。  夫君变了,年岁变了,一切都不一样了,然包媛看一眼一旁的阿姐,知晓唯有她的亲人们丝毫未变。  初回家的兴奋褪去,受着暖阳包媛此刻心中一片平静。  她抬头瞧见阿姐笑着看自己,那么一瞬包媛只当自己不过是前日与宋定闹了变扭,来找阿姐哭诉了。  “阿媛长大了。”包芸轮廓与包媛不大相像,笑起来那双眼却如出一辙,“要做娘亲了。”  包媛眼里眼波微动,略带迷茫地唤着包芸,“阿姐......”  “怎的了?”包芸轻声问她。  “我有些害怕。”包媛苦笑,不知该如何说。  “头胎会怕也是自然的。”包芸是过来人,瞧见自家妹子忧心,忙安慰她,“妹夫是个可靠的,有他在你便安心养着,莫多想。”  包媛怕的不是这个,只是有些话太出格,她阿姐听了怕是会训她。  “这孩子.....若是不要......”  包芸听了倒只是一愣,随即出声道:“怎说不要便不要?”  “我,我也不是......我是说......”包媛支支吾吾的,半天讲不出理由来。  “我方才说你长大了,这便又想一出做一出。”包芸直叹她孩子心性,“前几月你还同我说黎儿可爱,回去同妹夫吵着也要生一个,你不记得了?”  包媛听了不做声,前几月她还在宋定身边,哪晓得此地发生的事。  “是同妹夫吵嘴了?方才我见你理也不理他,只是我看他待你这般好,你如今是还要带着孩儿一道欺负他?你同他闹不要紧,自己身子不爱惜可要不得。”  “阿姐不是的。”包媛有苦难言,耷拉着脑袋,“我不过是觉着,觉着它来得不是时候......”  包媛指指肚子,不知怎生解释才好。  包芸与包媛自小一块长大,一番话下来看自己妹妹这幅模样,脑筋微转后脸色一变,压低了声音问她:“你莫不是还未同那人断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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