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上午随处乱逛了逛，并未去季掌柜那胭脂铺子，倒是到琉璃厂那边看了点儿稀罕物件，三格格的亲额娘，也就是十三福晋，马上就到了生辰，三格格原想买些寿礼的——毕竟宫中的东西都有记录，太显眼了难免会让皇后心里不舒坦。　　　　雍正倒是个大方的，愿意让养女偶尔回家一趟，可皇后却觉得不合规矩，并不是很赞成两位格格回自家。反正她们也不能叫自家亲生的父母一声阿玛额娘，回去了也是平添烦恼。　　　　所以三格格才想自己偷偷买一些，回头叮嘱了宫人去一趟，也能表表自己的心意。　　　　十三福晋爱蜀绣，琉璃厂那边有一家挺大的绣坊。买了绣品，三个人就打算往酒楼去坐坐，一来是歇歇脚，二来吃过了午饭，正好还有时间到别处去转一转。　　　　她们是听乌林珠说京城有洋货铺，想去看个稀罕。　　　　尚未走到酒楼下面，后面忽然窜出来一匹疯马，冲着乌林珠她们就过来了，两个格格俱都是十分吓得面色发白，来不及反应，眼看马蹄就要踩到人身上，旁边忽然窜出来个年轻小伙子，伸手拽了三格格往后退。至于四格格，则是被乌林珠揽在怀里就地打滚躲过去了。　　　　“多谢……”三格格两个字才说出口，就见那年轻人将她往旁边轻轻一推，然后两步一窜，飞身上了疯马，两腿紧紧的箍着马肚子，两手握拳，狠狠的在马脖子上咂了下去。　　　　乌林珠自是不会让这事儿牵连到周围无辜百姓的，手掌轻翻，小石子就冲着马眼睛去了，力道很大，马儿仰脖子就是一声惨叫，差点儿没将身上的年轻人给甩掉，也幸好他反应快，伸手抓住了马鬃。　　　　随着马儿轰然倒地，那年轻人在地上翻滚了两下也跟着起身了。　　　　“你没事儿吧？”乌林珠立马问道，那人有些不好意思：“你没事儿，你们没吓着吧？”　　　　三格格和四格格过来道谢，乌林珠面上略有薄怒：“这事儿一定要查个明白，大街上，哪儿来的疯马？今儿要不是这位少年英雄，我们姑嫂几个可就要遭殃了，倒是这位英雄，可真是咱们大清的巴图鲁，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腼腆笑道：“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举手之劳，不用放在心上。”　　　　“那可不成，咱们知恩图报，不能受了恩惠却不报答，你叫什么名字？”乌林珠很执着的问道，年轻人犹豫了一下才说道：“章佳阿桂。”　　　　阿桂这名字很是熟悉，乌林珠只听得章佳两个字，就觉得是季掌柜的安排了，计划顺利，她心里也很是满意，面上就笑着问道：“看着很是年轻，多大了？”　　　　“十四。”年轻人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手挠了下脸颊，乌林珠才是真的吃惊了，这就十四了？看身形几乎是和弘历差不多大小了，弘历都十七了。　　　　“可真是个少年英雄。”乌林珠赞道，又问了住址，说是日后道谢用，阿桂拼命拒绝，非得说是举手之劳，当不得答谢，但终是拗不过乌林珠，最后还是留了地址。　　　　出了这事儿，乌林珠生怕三格格和四格格是真的受惊，也就不再去酒楼了，直接带了两个人回宫。　　　　送了她们会北五所，又命人去煮了安神汤，最后才回了西二所。正好弘历也在，他本来是在书房的，听水仙说乌林珠找他有事儿，这才留下来的。　　　　“出宫去了？”见她进门，弘历就有些不太高兴：“你那丫鬟说你有事儿找我商量，结果你自己出宫去了？”　　　　“也是临时起意。”乌林珠却不怕他生气，去内室换了衣服，捏了捏他手腕：“我若是没事儿，就不能找你说说话了？你也不想想几天没见我了。”　　　　弘历挑眉：“可是吃醋了？”　　　　“是啊，吃醋了，御膳房送饺子过来的时候我都很不能让他们送一大坛子的老陈醋。”乌林珠笑着说道，示意水仙她们出去，将今儿的事情说了一下：“也是救命之恩，回头我挑一些礼物，你让人给送过去，说起来，章佳阿桂这名字，我听着很是有些耳熟。”　　　　“章佳家的？那大约是阿克墩的儿子。”弘历说道，又皱眉：“真是意外？”　　　　“我也不清楚呢，不过我估摸着就是意外，我带着两个妹妹出宫玩耍的事情，也并非是早就做了决定的，我也没说要到哪儿去，身上衣服首饰也没什么特别标记，轿子也就是普普通通的轿子，临时在琉璃厂那边雇的，谁能知道下来的是我们几个？”　　　　乌林珠笑道：“最重要的是，害了我们三个，又有什么好处？我们又不是什么朝廷重臣。不过几个妇人，哪怕是我，就算是没了，也是意外没的，郡王爷也担不上个克妻的名头啊。”　　　　再说克妻也没什么恐怖的，康熙那克妻的名头才重呢，连佟佳氏都是要死了才敢封皇后的，生怕之前就被克死了。反正这当皇上的，没个皇后，也照样还能有皇贵妃贵妃，不会真让后宫乱起来的。也不会真的就绝嗣了的，克妻不克妻，对皇上来说，不重要。　　　　弘历却是虎了脸：“有你这样诅咒自己的？会不会说话？”　　　　乌林珠挑了挑眉，忙安慰道：“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我才舍不得离开郡王爷呢。”活着多好呢，何必去死呢？　　　　“我让人查查这事儿。”弘历皱眉说道，顿了顿，又说道：“阿桂那边，我会好好答谢他的，你且放心就是。”　　　　“三格格和四格格，是必得抚蒙的吗？”乌林珠忽然问道，弘历侧头看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今儿瞧着这阿桂倒是个少年巴图鲁，若是他阿玛是阿克墩，倒也能配得上三妹妹。”乌林珠试探着说道：“英雄救美，向来是佳话，若是这桩婚事能成……”　　　　弘历摆摆手：“三妹妹的婚事，得汗阿玛说了算的，咱们大清的公主，向来都是抚蒙的，若是只为三妹妹例外，那后面的可怎么办？”　　　　“我是想着十三叔是皇父左膀右臂，为皇父倾肝沥胆，三妹妹又是他嫡女，若能留在身边尽孝，十三叔定是会高兴的。”乌林珠笑着说道，弘历眼神微动，却并未说话。　　　　他几乎是板上钉钉的继承者了，没必要背着皇父拉拢朝臣，尤其十三叔不仅仅只是朝臣，他当年为了皇父能赔上十年青春，这份儿兄弟情谊，也是十分重要的。　　　　可若是能用三妹妹的事儿讨了十三叔欢心，皇父那边，定然也是高兴的吧？可这事儿又确实是不好办，没有这先例，大清的公主，哪个是不抚蒙的？　　　　从三格格进宫的那天起，朝中上下，就全都知道三格格和四格格是要抚蒙的。先前的二格格，不就抚蒙去了吗？　　　　再者，只留三格格的话，那四格格如何？偏心这种事情，能让大家都意会到，却不能放在明面上去说。尤其是当皇上的，下面不光是怡亲王是他弟弟，十六王爷也是他弟弟，那四格格，也是人家的亲闺女呢。　　　　怡亲王舍不得亲闺女，人家就能舍得了吗？　　　　“这事儿不许再提了。”弘历在脑子里转了几圈，就皱眉说道：“妇道人家，不懂就不要插手，三妹妹和四妹妹的婚事和朝堂上有关，也不该是你插手的事情。”　　　　乌林珠笑着点头：“好，就是略觉得可惜了些，我今儿找你，可不是为了这事儿的。”　　　　弘历点头：“你说。”　　　　“富察庶福晋这也有六七个月了，你看着接生嬷嬷，还有奶娘，是不是都该和内务府打个招呼了？”乌林珠问道：“赶早不赶晚，也免得到时候乱慌慌的。”　　　　“这事儿你和额娘商量就是了。”弘历沉吟了一下说道，他本性是不喜欢管这些后院了乱七八糟的事情的，但富察庶福晋偏偏又是怀的他第一个孩子，他就比往日里多了几分耐心。　　　　乌林珠点头应了，顿了顿，含蓄的说了高氏的事情：“郡王爷这两日该珍惜着身体，我虽觉得以郡王爷的体力，这几日宿在高氏处，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怕额娘会担忧，明儿请安的时候会责问这事儿。”　　　　“我自己是无妨的，顶多是为郡王爷辨别几句，只怕额娘会以为高氏是那魅惑主子的，到时候好好一美人，被额娘责罚了，不光是郡王爷心疼，我看着也会心疼呢。”　　　　弘历本来不高兴别人说这事儿，宠幸什么女人，什么时候宠幸，他一个大男人说了不算，还得后院女人指指点点吗？可听到后面两句，又忍不住笑：“你心疼什么？”　　　　“这美人儿就像是娇花，好生养着，开的漂漂亮亮的，看着心里自然也就舒坦。你看我这身边的，哪个长的不好看？”乌林珠笑着说道：“雨水一场，打了娇花，没了初时娇美，这能舒坦了？”　　　　弘历叹气：“额娘就是那爱操心的性子，你倒提醒的及时，我自会注意的，除此之外，可还有别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