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夹紧马,要让它明白在你的控制中。”季诺德牵了会儿马便放了手,让她自己骑。  汪格左手拢紧缰绳并轻抓□□马儿的鬃毛,右手撑住马鞍,左右脚前掌分别踩紧马镫,背挺得直直的端坐在马背上,她没有驱使马儿向前,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坐着,一种奇妙的感觉笼罩心头。  季诺德远远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季诺德叫了一个教练帮助汪格。他去了马场的更衣室,也想换一套马装。  一回头,老熟人在他去换装的路上等着。  季诺德熟稔地打了个招呼,就要离开。  她却不依,“季诺德,我有一些话想说。”  季诺德径直离去,像是没有听见她说的。  梅来妮不依不饶:“就听我说一句。”  “什么?”季诺德没有转身看她。  “你想做的事,我可以帮你,你不就是想——”  “不要了,那些东西我都不想要了。”季诺德说。  他答应了汪格要放下,只要汪格在他身边,他就不想让她害怕,他只是想成为向日葵,一直望着汪格这个对他来说唯一的太阳。  梅来妮苦笑,她以为只要她有能力帮他,他就会再回来,如果没有那个中国女孩,或许他会。  季诺德终于转身直视她的眼睛,“梅来妮,我不想变回以前的我,我只想成为她身边的一个依靠,或者说她是我的依靠。”  “你不是你了,我讨厌这个季诺德,更讨厌那个黑头发黑眼睛的中国女孩。”她几乎吼出来。  季诺德看着汪格停马的方向,一个教练认真地教她姿势。  “她很认真,惹人喜欢不是吗?”  梅来妮烦躁的把头发拨到一边,“不是,我不喜欢她!”  “为什么?”  “因为你喜欢她!”  因为他的喜欢,所以她嫉妒,嫉妒的眼睛看不清人的本质。  话不投机半句多,季诺德最后道别离开。梅来妮欲言又止,她不想告诉季诺德汪格一会儿会有麻烦,可是爱情理论课上这个女孩子看她的眼睛里带着钦慕和真诚,她并不想让汪格受伤。两种想法折磨着她,她咬住下唇,闭上了嘴,随便吧,反正不干她的事。  季诺德前脚离开,汪格的麻烦后脚就来。  金发女孩骑着一匹乳白色马迎面向汪格问好后说:“汪,骑得怎么样了?”  汪格俯身小声说:“教练,能让我单独和她待一会儿吗?”  小麦色肤色的教练点点头,又不忘嘱托她一句,“你还没掌握基本动作,不要做危险的动作。”  汪格感谢他的关心。  他走远了,汪格才回答她的话。  “还不错,小姐。”  金发姑娘的卷发在落日的余晖下沾染霞光,她脸上没有了第一次见汪格时的礼貌,显现的是微微的轻蔑。  “你们中国人的骑术不怎么样啊!”  汪格握缰绳的手转向抚摸马儿的鬃毛,只是不语,她想看看这姑娘除了激怒她还有什么后招。  “也是,你们骑马也晚,难怪那么多人都不会,对我们来说,骑马是贵族都应该掌握的技能。”  汪格□□的马悠闲地摆着尾巴,她不动声色。  “你为什么不说话,当对方和你说话时,你最好看着她的眼睛,这是礼貌,你连这个都不懂。”  汪格没有预兆地笑起来,右脸上的酒窝盛满得意。  边笑她边说:“抱歉,我本来想忍住的,可实在忍不住。”  金发女孩皱起眉头,汪格开始的冷漠到如今的嘲笑都让她丢脸不已,这让她更加觉得自己是失败者。  她用了一年的时间接近季诺德,想尽办法让父亲不讨厌伽西亚家族,还讨好伽西亚和她丈夫,汪格什么都没做就得了他们全部的肯定,连伽西亚都劝她放手,可是她努力了这么久凭什么轻易放手。  汪格夹紧马腹,小腿敲打马儿肚子两侧,随着敲打的力度加大,身下的马儿加快了步伐,她挺直上身,双腿有节奏地推马肚子,从金发姑娘身边绕过。  金发姑娘猛拽汪格的马缰绳,汪格的马刹那间受惊,马儿高扬起头,对天长鸣,金发姑娘则骑着她的马从汪格身边走开,汪格□□的马只是嘶鸣一声便停下了惊慌,这多亏了汪格轻抚它的鬃毛。  没有看到马儿把汪格摔下来,金发姑娘又策马回身。  “汪,你的马惊了,要我去告诉季诺德一声让他帮帮你吗?”  汪格对她两面三刀的做法极其鄙夷,“这里只有你和我,你强牵了我的马缰绳,才惊到它。”  她一副你能怎么样的神情彻底惹恼了汪格。  汪格严肃,“请你道歉,即刻!”  她把自己的帽子扶正说:“你有什么资格?”  “教训一个没有礼貌的人,我还是有资格的。”  与此同时,汪格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身体总是比大脑动作快,她快马骑到她身边,拉起自己的马缰绳,她的马急速停下的那一秒,前蹄忽然高扬,离金发姑娘的头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  金发姑娘被汪格大胆的举动惊呆了,这样危险的动作连一个骑马多年的人都不敢做,她,一个新手,只接触马不到半天,竟敢如此大胆。  不多久,汪格的马恢复平静,金发姑娘也睁开了紧闭的眼睛。  汪格笑道:“这样有资格教训你的无理吗?”  金发姑娘说:“汪,我们西班牙女孩和你们含蓄的中国女孩不一样。”  “何以见得?”  “如果我们爱上一个男人,就会不顾颜面去追求,而你们只是乖乖等着别人来追求你们,我讨厌你们的虚伪。”  汪格回想她和季诺德的过往,也发现确实是这样,如果她是爱季诺德的,为什么她不先向他告白,难道她不爱他吗?  汪格听她说完了话,答道:“论谁先爱上谁在爱情里行不通,爱不分先后,还有,中国女孩不是不懂追求,如果我们真的爱,我们会向对方做出暗示,而你们是单刀直入,这只是两种不同的方式。”  “那你敢接受我的挑战吗?”  汪格越发觉得这姑娘坦荡得有趣,“战利品是季诺德?”  “是,敢不敢?”  “这场比赛毫无意义,但鉴于你侮辱了我的国家,我接受你的挑战,挑战方式随你。”  “看到那边的那块黑色石头了吗?我说三二一后谁先策马奔到那里,谁就赢,你输了就要无条件离开他。”  金发姑娘把头上的花边帽子随意往路边一扔,蓄势待发。  汪格却不紧不慢地说:“我说让你决定比赛方式,但终点在哪里我来定,同意?”  “好,你说哪里是终点?”  汪格手指紫色海岸线的方向,“那里!”  金发姑娘眺望远方紫色海岸线,海风吹乱了沿岸的人群,原来风就从那个方向来。  “三,二,一!”  汪格放低身体,大拇指按紧了缰绳,无名指和小指也夹紧了另一端绳,小腿尽全力驱赶马儿前进,□□的马儿感觉到了她胜的决心,绷紧全身肌肉向前冲,马跑半程时,汪格只前脚掌接触马镫,她不再坐在马鞍上。  金发姑娘开始就遥遥领先,可是她担心汪格赶超,不时回头观察汪格的情况。  风从汪格耳边绕过,马奔跑得如此之快以至于汪格感觉这匹马长出了翅膀,带着她飞翔。  奔跑着,奔跑着,汪格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她也长出了翅膀,陪着风飞翔,她的身体是如此轻盈,好像只是羽毛组成的身体,周围的人和大地都不存在了,只剩天空、风,还有她。  无数次在梦中幻想自己是一只鸽子,张开翅膀就能飞翔,这一刻,她终于变成了鸽子,学会了飞翔,自由在她周身萦绕。  “吁!”汪格还是回到了现实世界,她到了海岸线这边,她,赢了。  金发姑娘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汪格坐在马上,不像是马带着她跑,倒像她带领着马儿肆无忌惮地奔跑。  金发姑娘输了,可是她心服口服,策马就要离开。  汪格拦住了她。  “你输了,同理不许再插足我们之间。”  “可以。”  “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金发姑娘疑惑:“什么?”  “中国人从商朝就有骑马的历史了,对了,你回去可以查查西班牙王朝是何时建立的。”  金发姑娘笑了,“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爱上你了。”  金发姑娘轻推马腹,催马离去。  梅来妮观看了比赛的全程,结束,她也笑了,这个中国姑娘不是个花架子。  季诺德回来的路上听一路的人都在讨论两个姑娘疯了一样策马奔向海岸线,他的直觉告诉他,其中一个一定是汪格。  一路奔跑,季诺德满头大汗来到她身边。  “跑这么快干什么?”汪格在马上递给了他手帕。  季诺德打开她的手,不去接那块绣着橄榄树的手帕。  他看到汪格好好地,终于放下心了,不过怒气随之腾地上头。  “你和谁赛马?”  “不知道。”  “汪格,你别拿我开玩笑!”  “我真的不知道她叫什么,你生气了?”  季诺德岂止是生气,他几乎快气得冒烟了。  他一手牵住汪格的缰绳,不让她的马前行,一手抱着她的腰把她抱下马。  “你学骑马才多久?”  汪格给他擦去头上的汗,他鼻子上也透着汗滴,看来他跑得很急,应该是担心她出事。  季诺德握住她的手腕:“要是你从马上摔下来,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我知道,我可能会没命。”  “那你为什么做傻事?”  “因为……我想试试。”  季诺德不明白她的意思:“试试什么?”  “飞。”  他直接被汪格气笑了。  汪格撒着娇说:“别生气了,我是想体验一次策马奔腾,风载着我前行的感觉。”  她绝口不提和那个女孩打赌的事,她并不想让季诺德以为他只是战利品,他是爱人,不是物品。  季诺德还是生气,甩开她牵着他的手,大步离开了。  汪格第一次不知道怎么哄他,他确实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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