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受了惊吓,夜里迷迷糊糊的烧了半宿,第二日就没能起来,本来想好要到陆家登门道谢的,也只得养好了身体再说,谢姨娘只当她受了凉,一早上就请了郎中来诊脉,幸好郎中说没有大碍,只让喝了药将养几天。  因身体不适,加上心有余悸,向晚今天连客似云来也不去了,只让人带话给戴掌柜的,自己怕是得休息两天。  戴全昨天也担心的够呛,生怕东家出了什么事,等到得知向晚竟然差点被人谋害了,也是一阵唏嘘,想不到那胡老板竟然如此生性,简直是丧心病狂。他得知东家卧病,只带话让向晚放心,店里有他顶着,向晚好好养好身体才是正经。  向晚昨日是被商府的马车送回来的,谢氏和瑞哥问起,她只推说临时有事去找姐姐,对自己遇袭的事却只字未提,还庆幸瞒过了这一遭。  可是没成想,向晴今早刚过辰时就登了门,还指明要谢姨娘作陪。   向晚不禁还纳罕,自己生病的事又没告诉姐姐,她怎么这么早就匆匆忙忙过来了,连个招呼都没打?  向晚挣扎着要起身,却被谢氏拦下了,她亲自到二门上把向晴迎了进来,顺便让人把刚熬好的药也端了来。  等到向晴和谢氏看着向晚喝了药,向晴才谈到了昨天向晚遇险的事,谢姨娘这才知道,女儿出了这么大的事却把她瞒得滴水不漏,恨不能哭天抢地、捶胸顿足。  谢氏一边抹着眼泪心疼女儿,一边哭诉向晚命苦:出了这么大的事,家里连个能出面的人都没有:瑞哥虽是男丁,还没成年,自己一个寡妇出不得门,向晴虽是亲姐却也有一大家子要顾及,这事要是没有那位陆郎将善后,难不成要向晚自己去衙门口击鼓首告?  向晚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快穿帮,也没成想让姨娘这么痛心,紧着给姐姐向晴使眼色,向晴可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要是放任她这么逞强,将来再有什么大事她肯定还是会自己硬抗。  想到此行的目的,向晴适时打断了谢氏,让她来是为了给自己敲边鼓的,可不能带偏了方向。这再嫁之事,集两人之力,总能说动妹妹两分。  向晴也不拖泥带水,直接单刀直入。  “我今日来,并没成想你病着,而是得了个有个好人选说与你听。”至于什么人选,三个人都心知肚明。  谢氏听完,也顾不上哭了:“大小姐说的是哪一家?”  向晴特意卖了个关子:“这人,你们也认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母女俩一头雾水,这荷花里除了送藕那次,几乎平日都不往来。  向晴只指了指大门口:“不就在对面住着?”  向晚心中一惊,姐姐是怎么知道陆勇其人的。  谢姨娘却是脸上一喜,这说的莫不是对面住着的陆先生?难道是陆家让向晴来做媒了?  “还请大小姐直说,我哪里敢乱猜?”  “我要说的这人叫做陆勇,今年二十有三,眼下在齐王麾下虎贲军中做得个中郎将,如今就住在荷花里咱们俞宅对面。陆郎将昨天还出手救了咱们家向晚,这样的好人选,你们别说从前没见过。”  “这是真的?可是那陆公子让大小姐你来保这大媒的?”  “我昨天在家中刚见过此人,虽未提及名姓,想来这桩婚事,他本人也是十分乐意的。”就是说这件事还没捅破。  谢氏不禁有些失望,原来是八字还没一撇呢,当初陆勇上门收徒的时候,谢氏不是没想过把陆勇和女儿凑成一对,可是掂量了自家眼下的境况,除了在钱财上比陆家略宽裕,其他委实是高攀不上。  向晚听姐姐提的是陆勇,先是把心提的老高,再一听只是姐姐一厢情愿的乱点鸳鸯谱,这才把心放在肚子里,幸亏姐姐没有当着陆勇的面说破,不然日后两家街里街坊住着,还怎么见面。  “何止是认识,如今这位陆先生还收了咱家瑞哥做徒弟,教授他武艺呢。只是,这人选虽好,却未必合适。”谢氏委婉的说。  向晴也知道谢氏所虑者甚,只好打包票说:“我既敢提了这事,就能保证没人敢小瞧了咱们俞家的女儿,且不说从前俞家累世的名望,就凭晚儿的姐夫如今在兵部任职,这门第就当得上匹配。”  “姐姐你糊涂了,那陆公子虽较我年长些,却是从未娶过亲的,何况,我若嫁了,这一大家怎么办?”  “我可是问过的,人家不介意女方是再嫁,就冲这一点,你也得点头,再想遇到这头婚的,且是如此上进的,可是再不能够。至于家里的事,你嫁你的,难道还能指着你一辈子不成?再不济,我们姐妹再多操心几年,瑞哥那时也就成材了。”  “这件事,我要再好好想想。”  “你这一想是十天半月?还是十年八载?你忘了昨天是怎么答应我的?难道是对这人选有什么不满意?”  向晚憋了半天,却实在没办法违心说出点陆勇的不是来。只得硬着头皮说:“陆公子没什么不好,是我不想嫁,我谁都不想嫁。”  “你这是拿刀戳我的心窝子啊。”谢姨娘听了向晚的话瞬间泪流满面。  “你不要意气用事。我也不是非逼你嫁了这人不可,你静下来仔细想想,你如今年轻不觉的什么,可是将来怎么办?你是指望着一直侥幸下去?就算不为了你自己,这一大家子的人全靠你一个人操心,你真当自己长了三头六臂还是铜皮铁骨?远的不说,昨天你遇险,撇开救命之恩不谈,报案举证的事还是陆郎将出面全权处理好的,不然你一个妇道人家,真准备抛头露面跟人对簿公堂?”  “我......”  “你也不用死鸭子嘴硬,你自己愿意吃了苦头我不管,你要是力有不逮,让瑞哥谢姨娘又指靠谁去?我虽不知你纠结什么,可是这日子,谁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何况,你虽是二嫁,又没比她人差什么?”  “好,我答应你们,再嫁的事我会好好考虑,但有一点,这件事你们不要插手,我会处理好的,到时候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这已经是向晚最大限度的妥协。  “你要考虑多久,总得有个期限。”  “一个月,最多一个月。”  “好,话是你说的,到时候别让我们跟着你操心!”  “恩”  等到谢氏送走了向晴,向晚才一个人靠着床围思考,自己该何去何从。  向晚经过昨日之事,确实也体会到,如今民风再开化,女子想活的自由洒脱也是难上加难的,不管是来自礼教的还是世俗的偏见,她只能屈从于当下的主流思想,除非她不顾及自己的亲人和府里店里这些仆从,一意孤行下去的后果只有碰壁一种结果。如果是这样,再婚确实是不可避免的,往开了想,一个再婚妇人的名头总好过下堂的弃妇,至少能帮她挡掉很多外来的压力。  至于人选,陆勇其人,她确实并不讨厌,甚至在昨天被救的时候,她有那么一瞬间的软弱,觉得眼前的人非常可靠,而且自己并不排斥这种保护,这应当是个好的信号,那么,接下来需要考虑和考察的就是一个系统的工程,标准还是她从前对生活的一些预期,比方陆勇和他家人(陆母)的脾性,这也关乎相对的自由和平等。三观相合实在是不敢肖想了。  向晚服了药,困意来袭,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等到醒过来的时候,意外的发现陆勇就坐在窗前的黄花梨木雕花矮凳上,珠儿正给他倒茶。  向晚头疼,看来谢姨娘已经把陆勇当成了自己再嫁的不二人选,不然也不会如此大开方便之门。  “你醒了,要不要喝水。”陆勇虽坐的远,却时刻关注着向晚的动静。他知道向晴先前来过,谢氏又允许他登堂入室,他还当是向晚已经点了头,自然敢明目张胆地献殷勤。  “我还不渴,珠儿,你先出去,我有话和陆公子说。”  “是。”珠儿退了出去,想了想,终究还是留了门,万一小姐有事,她也好第一时间进去。  “你昨天受了惊吓,我本来应该早点过来看你的,可是等脱了身,你却休息了,眼下好些了吗?”陆勇关心的语气太随意,仿佛是经年的故友,更像是老夫老妻,向晚一时还接受不来。  “我没事,只是没想到那胡老板竟然如此疯魔,也怪我大意了。昨天的事,我还没向你道谢。”  “就一个谢字?我想想,以前那些说书的都怎么讲来着?英雄救美之后不都是要以身相许的?”  “呸,你一个习武之人,还相信这种胡诌八扯的话本子?”  “唔,我倒也没看过,净是道听途说的,不过要是上头真这么讲,我倒是觉得写的还挺有道理的。”陆勇这会豁出去了,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他这边镇定了,向晚反而气弱了。  “哪个和你说这些,你来我房里做什么?”  “额,那个,我刚刚看俞大小姐才走,她就没和你说点什么?”  “你觉得我姐应该和我说什么?”向晚拿眼斜睨着陆勇,心说好哇,他原来是早算计好了,姐姐那么聪明个人,也是着了他的道儿了。  “当然是好事,好事,嘿嘿。”  “说吧,你是怎么给我姐下的套?”  “恩,我也没说什么,就说我想娶个善良会持家的。”陆勇摸摸头,还扯个嘴傻乐,不知道自己还停留在待考察阶段。  “那你就没问问我姐,女方是个什么要求?”  “只要每日不让我吃冷灶,进空房,就是让我上天摘星,下海捞月都行。”  “从前倒没发现你这么贫,我只正经问你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我头一次想娶媳妇儿,也认定了就是你。”这求婚有些突兀,向晚却有些措手不及。  “我有什么好?”  “你什么都好,相貌好,人品好,性子也好,我也说不清,反正没有不好的地方。”陆勇有感而发,向晚不以为意。  “油嘴滑舌。”  “也以后也只对你油嘴滑舌。”  “我且把丑话说在前头,如今我们还是朋友,我得确定你是那个对的人,咱才能谈以后。”  陆勇没成想向晚还给他定了一个试用期,不过觉得这也不是啥大事,反正好好表现就是了。  “你说了算,我只能说,包君满意。”  “好了,这大白天的,你留在这里也不像个样子,等过两日,你到客似云来找我吧。”这就是要试着相处了。  “那你好好休息,快点好起来,别让我等的着急。”  “还不快走,等我叫人送你?”  “一想到两天见不着你,我这脚就不听使唤了。”  “珠儿,珠儿?”  “好好好,我走就是了,唉,你这性子。”  “我性子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我说你性子正合我意,呵呵,呵呵。”  向晚直到珠儿送陆勇出门,才扶额叹息,都说恋爱让人智商下降,自己这也是入坑了吗?不过并不反感,这至少是个不错的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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