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慈悲,当年老夫人便是在一处供着佛祖的庙里捡回了半条命,老夫人感恩,自此,供了半辈子的佛。    尘世烦扰,木鱼有节奏的敲打着,秋琴和春枝都候在了外头,贺思音听着老夫人念着经文,躁动的心也不由得安稳了下来,她候在一旁行了一礼,跟着跪在黄色的蒲上。    堂内正中央,盘坐着一个白了发的老夫人,身上穿的都是顶好的料子,精神矍铄,满脸严肃,听到声响,睁开了犀利的眸子,敲木鱼的动作顿了半会,旁若无人,闭上双眸再次敲打着。    无人察觉的地方,贺思音嘴角勾起了一个怪异的笑容,不知是不是该感谢佛祖让她穿到了这本书里,打乱了她本平淡的人生。    这一跪,便是半个时辰,直到候在屏风后的桂嬷嬷担忧老夫人身子不利落过来一趟,老夫人才停下了动作。    老夫人不言不语,贺思音便乖巧地跪在一旁,保持着初始的姿势一动不动,这么一看,虔诚到了极致。    “今儿怎么来了?”  老夫人接过桂嬷嬷的湿帕子擦着手,面无表情仿若漫不经心地问道。    贺思音未被她严肃的语气吓着,反而缓缓跟着站起身子,晃了一下便站定了,她行了一个礼,颤着眼眸:“祖母安好,我今日是来探望祖母的。”    老夫人听闻,倒是掀起眸子淡淡地瞧了她一眼,也没有露出喜的表情,淡淡道:“你倒是懂事了。”    或多或少,老夫人心底是有些责怪的,身为年轻一辈,她养了她多年,也见不到她有几次前来拜访孝顺,就连感谢也是没有的。但亦因不是亲生的,这心里的落差也不是太大,仅当侯府多养了一人罢了。    “祖母,音音知错了。”  贺思音乖巧地低下了头,也不提这错的是何事,只一副虔诚听话的姿态。    “嗯,”  老夫人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接过桂嬷嬷熬的汤吃了几口,心里总算是畅快了。    “嬷嬷,我来吧,”  见桂嬷嬷就要接过小盅,贺思音忙移步上前,伸出了两只白嫩的手。    这话音一落,两人怪异的眼神都落在了贺思音身上,贺思音倒是由着她们打量着,莹白娇嫩的脸蛋上迸发着灿烂的笑容。    老夫人和桂嬷嬷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得到老夫人许可,桂嬷嬷便递了过去,移步到了老夫人后头。    “多谢嬷嬷,”  贺思音甜甜一笑,因着矮了桂嬷嬷一截,她仰着头,笑容可人。    “祖母,您累吗?我给您捏捏肩。”  其后,扶着老夫人在内室坐下,贺思音笑起来,似冬日里阳光下的冰块,泛着清澈的流光。    老夫人都差些被她的笑容迷住,她竟不知她的贴身嬷嬷孙女他日竟然能这么貌美,一晃眼,她以为自己见到了年轻时的刘嬷嬷。    贺思音祖母随娘家姓刘,当年也是个俏娘子,只是不小心被一个嗜堵的男子迷了心,只怪那男子长得好看,说话也甜,哄得女子芳心,刘嬷嬷年轻时不小心就陷了进去。只其后男子越赌越大,一狠心,把大着肚子的她也给发卖了,辗转就到了年轻的老夫人手里。    老夫人心想,这孩子恐怕是随了那两人的容貌,他日长开时也不知会有多震撼人心。脸似芙蓉,醉眼斜回小样刀。    贺思音不得老夫人答复,两只白嫩的手已经自觉地在老夫人肩侧按压起来了。  “我按得舒适吗?祖母?”    一个晃神,贺思音已经按了一个来回了,老夫人波澜不惊的眼神悄悄眯了起来,‘嗯’了一声。贺思音按压得更加勤快起来。    一旁的桂嬷嬷眯着眼睛打量着贺思音,不明她这突然的转变是为了什么,但她却丝毫不担心老夫人会吃什么亏,毕竟老夫人吃了半辈子‘盐’了,什么没见过没经历过,小伎俩的,能让老夫人欢心,她也乐意至极。    贺思音毕竟身子骨小,力气也小,老夫人又是曾经上过战场历练过的,那肩膀硬得跟个石块似的,按了两三个来回,她白皙的鼻翼便渗出细细的汗来了。    老夫人睁开黑不见底的眼睛,叫人瞧不清情绪,只听她淡淡地道:“停下来吧,”    贺思音其实手早已经酸了,但为了讨好老夫人,只得咬牙坚持着,此时听到她说停手,便欢欢喜喜地停了手,唤来老夫人怪异的一瞥。不待她解释,只听老夫人又淡淡道:  “说吧,今儿想讨要什么?”    要是好几年前的贺思音,老夫人倒是相信她是纯属过来陪她这个老太婆的,但到了今日,能让娇蛮不讲理的她亲自做这些事,肯定是为了某个目的,老夫人能想到的也就这个事了。    “祖母,音音不想要什么,只想多陪陪祖母。”  令她诧异的是,贺思音并未提出任何要求,反而低眉顺耳地立在一旁,脸上亮着再乖巧不过的笑容。    容不得老夫人再往里面探,帘子被人从外头一把掀开,旁人一听就知道是谁人过来了。脚步声踩在地面,就像鼓槌敲打着一样,沉稳而又有节奏。    “请祖母安,”  穿黑色玄服的男子不急不缓地行了一礼,眉眼清冷,脸如雕刻般棱角分明。    先前冷漠的老夫人眸子不由得化开,桂嬷嬷自发地退了出去出去命人泡茶,老夫人微微睁开了眼,任谁都能听出她声音里的和缓:“东宫的事都办好了?”    “嗯,”  贺尚轩自己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在祖母身边坐下,俊脸难掩疲惫。    贺思音从他一进门时就在打量着他,少年得志,东宫一把手,太子最信任的人,也是她穿进的书里面的那个侯爷,虽说贺家后来被原身“克”得什么都不剩了,但到最后原身继老夫人遇难后,侯府倒是由他一点点撑起来了。要是抱上他的大腿,那就更好了,贺思音一点点盘算着。    许是感知到了贺思音的视线,贺尚轩品茶的动作一滞,顺着目光看了过来,恰巧对上贺思音还未收回的笑眯眯盘算的表情,贺思音一怔,那人已经收回了视线。    贺尚轩进门时,以为她是祖母的侍女,此时只暗暗皱紧了眉头。    “哥哥,”  贺思音怔了一会倒是反应过来了,大大方方地打了一个招呼,脸蛋上的笑容如春日的花朵,绽得肆意。    “刘嬷嬷的孙女,”  许是知晓他的疑惑,老夫人不缓不慢地解释道。    贺尚轩的记忆力慢慢被唤醒,因着侯府担子极重,他几乎不是关在书房就是在后院跟着师傅练武,这个名字,他记得祖母初带她进府记为贺家小姐时,告知过他一声。倒不知,一眨眼已经那么大了。    “嗯,”  记得有这么一人,贺尚轩吃茶的动作不变,不咸不淡应了一声。贺思音只好乖乖立在一旁,撇了撇嘴,大腿果然难抱。    老夫人也没想要让他们多熟悉些,话题一下就过去了,瞧着疲惫的孙子,她有些心疼。  “宫里的那个又为难你了?”    贺尚轩惊讶地抬起头,不知祖母是怎么知道的。    “是祖母对不住你,”  老夫人哽了哽,想到当年的事,神色沧桑了不少,要不是她,孙子也不会走这一遭,到如今还受人胁迫处在两难之中,她可怜的衡哥儿更不会,现如今,只多亏了太子的信任。思及伤心之处,她每每哀恸不已,她的衡哥儿啊!    “祖母,孙儿无碍,您别伤心了,仔细着身体。”  贺尚轩抬手轻拍着老夫人的背,凌厉的眸子松缓了下来。但一触碰到祖母瘦削的背部,眸子再次散出摄人的光芒。    “祖母,哥哥说得对,仔细着身体。”  贺音侯在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梗着脖子上前说了一句。他们的谈话,她迷迷糊糊得能听清楚,无非就是当年“贺尚轩”被下|了药,被人算计了一把的事。那件事,书里也有描写。其中曲折,贺思音不得而知。    早年老夫人六十大寿,本来就想随便摆几桌酒吃吃就行的,奈何老夫人嫡姐与她关系不好,拉着她嫁入宫里的庶出女儿生的孩子,设计了一个计谋。而贺尚轩本是站在太子一边的,计谋后,与贵妃的女儿也就是三皇子的亲妹妹被赐婚于侯府,那一段时间,贺尚轩与太子的关系曾陷入冰点。    老夫人沉浸在情绪里太久,闻声,这才察觉到贺思音还侯在这里。擦去眼角泪水,她又换上了那张严肃的面容:  “你先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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