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这场祸事一时竟分不清谁对谁错了。 “阮姑娘不必如此伤心。”郎湛安慰人的方式可谓十分不温柔,连语气都干巴巴的,阮璎躲开他想要扶自己的手,利索地站起来擦干了眼泪,“殿下,民女该回去了。” 郎湛这双眼实在和永旸帝太像,将才见识到了永旸帝的残忍,这会儿她竟不敢抬头看向郎湛。 “回牢里?”郎湛问道。 “是。” “抬头。” 阮璎不动。 “孤在命令你。” 郎湛微愠。 阮璎只好抬起头来,眼神飘忽不定,“殿下何事?” 郎湛张了张嘴,想说一句,“你也觉着孤会像父皇一样?”却耻于开口,气氛僵了许久,他像个逃兵一样放弃了,“你走吧。” 阮璎生恐他说出自己难以招架的话,猛一听这话当即松了口气,郎湛瞧出来,眼里暗淡许多,直到她走了许久也没动。 阮璎回了牢里,姑姑已无事了,压在她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若无意外,明日她也可出去了,只要一出去,她非得揪出陷害姑姑的凶手不可。 果然,到了翌日,永旸帝下了旨,放她出牢,她先进了奉元殿,宜妃好好的,没半点不适,正安心养胎,她放了心,往长乐宫回。 恰巧,郎湛从长乐宫里出来,两人在宫门口打了个照面。过了一夜,阮璎心头对他的畏惧少了些,垂头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瞄见郎湛的鞋一动不动。不知他可是有事要说? “阮姑娘等下可有事?” 阮璎思付一下,摇摇头,郎湛便道:“那可否请阮姑娘帮孤一个忙?” 承蒙他两次相救,阮璎自然愿意报答他,“殿下客气了,任凭殿下吩咐。” “抬起头说话。”郎湛的视线在她的脖颈那打转,转了几圈,分外想瞧一瞧她的眉眼,她听话地抬头,细眉杏眼,好看得紧。 郎湛的心神一荡,又生生压制住了,“孤要出宫一趟,恐怕遇着了表妹,你跟着孤,若真遇见了,替孤挡一挡。” 是个难事。 郑小姐太过娇纵,身份贵重,她打不得骂不得,只能捧着哄着,这活还不如去陪秦太后发疯。 但郎湛是她的救命恩人,哪怕再后悔,她也得说到做到,“是。” 郎湛唇角微勾,“阮姑娘随孤来。” 阮璎到了东宫,见郎湛换了一件低调的青衣,自己也换了一身男装,两人扮成一对主仆样坐上马车出了宫。 一路行到了大街,马车还碾过了郑府的门口,阮璎觉着郎湛多虑了,就如今他们二人的模样,郑芙如何能认得出来? “她识得马车。”郎湛的提醒就好似告诉阮璎你的心思太好猜了,可别再轻易腹诽孤,阮璎脸色窘迫地一红,狠狠瞥了他一眼,“敢问殿下出宫是为何事?” 郎湛卖了个关子,“稍后阮姑娘就明白了。”阮璎搁心里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马车蓦地停了下来,她随着郎湛下车,一抬头,蓦然一愣,这不是柳叔的钱庄吗? 柳荫如今还在牢里,钱庄里没了老板坐镇,境况萧条了不少,干事的伙计们凑一起闲聊,一转眼瞅见有人进来,当即迎了上来。 郎湛身量高,面容俊,气势足,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并非普通人的气息,伙计逮住他这只大肥羊就是一阵亲切的问候。 阮璎以前没少来这,为了不让这伙计认出她,她低着头老老实实跟在郎湛屁股后面,直到郎湛半个子儿都没往外吐地从伙计嘴里出不少话,她不由折服,也算明白了郎湛出宫的目的。 一上马车,她就迫不及待地问郎湛,“殿下可有头绪了?是否要查一查这几个人?”适才伙计说了几个柳荫的朋友,正是那日进入柳荫书房的几个。 郎湛十分享受她此刻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表情,故作沉思了片刻,便道:“那几人还在调查,今日我来,并不为这几人。” “那是为何?”阮璎惊讶。 郎湛没同阮璎接触前,时常猜测这个姑娘是如何的聪慧,现下一频繁接触,他才知以往纯属自己多想,这姑娘和聪慧不沾边儿。 他只好耐心地提醒阮璎一件事:宜妃又不是今年进宫的,她进宫许久了,一直以来柳荫都沉默着,为何突然爆发了?可是被什么刺激了?抑或是有人同他说了什么,他发觉自己一直以来的忍耐与成全都不值得? “他的那些朋友们绝无可能知晓宫中之事。”郎湛对上阮璎一双清明的眼,“明白了?” 阮璎点头,“祸源还在宫中。”说不定还真是其他妃子教唆了柳荫闹事。 她这么一想,不免为姑姑感到闹心,没身孕时招惹嫉恨,有了更招人嫉恨,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阮姑娘莫要多想,有些事避免不了,既然来了就要面对。”郎湛这话说得真心实意,他瞧得出来,阮璎心性还很稚嫩,须得磨练磨练,但如何个磨练法,此事还不急,“你可累了?我们寻个地方歇一歇吧。” 阮璎被他说了一通,正羞愤着,乍一听累不累,自然不累,又一听歇一歇,那股羞愤劲儿顿时飞跑了,你要歇一歇,为何要问我,问了也不作数!气鼓鼓地随着郎湛进了茶楼。 郎湛信步走着,单独将阮璎诓出来,又将与她一起吃吃喝喝,她对自己的看法也应有所改变吧,他心里美着,偏偏面上又不现出半分,依旧扮演个仪表非凡的英俊贵公子,相比之下,阮璎恶狠狠的表情就真的像个得势的狗腿子了。 两人进了雅间,小二端来茶水,见郎湛抬了抬矜贵的下巴,多问了一句,“公子可要听个曲儿?楼下的落英姑娘,唱得好着咧!” 郎湛怎么可能听这么个东西,他堂堂……瞅见阮璎亮了的双眼,他屈服了,点了点头,待小二出去,他问,“阮姑娘喜欢听这个?” 阮璎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的,可这房间里就他们两人,没了唱曲儿的,他俩聊什么,她再没管住嘴,一时说错了话,这位太子爷能绕得了她? 可谁料,就这听曲儿听出了事,那小二下去了许久也没上来,阮璎等得烦了,出了门去寻,一下楼,就听见大堂里吵了起来,她疑惑地抬眸去瞧,一眼就瞧见了郑芙。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拔腿要跑时,郑芙也眼尖地瞧见了她,一眼将她认了出去,“阮璎!”奔上楼去追。 阮璎心道郑小姐你记我记得可真清楚,气喘吁吁进了门,咽了口吐沫,实在没好意思同郎湛说,郎湛带她是挡郑芙的,不是让她招郑芙的。 郎湛:“怎么……” “阮璎,你见我跑什么?”郑芙也够快的,一眼溜见阮璎进门的身影,摸清了房间后一脚踹开房门,“你……” 郎湛:“……” “太子哥哥!”郑芙变脸不可谓不快,适才还是飞跑的小辣椒,这会儿就变成了可人的解语花,郎湛微微颔首,得空瞅阮璎一眼,失职了啊,阮姑娘。 阮璎相当惭愧! “太子哥哥来了,怎么不告知阿芙一声?”郑芙的柔情蜜语像放多了的蜂蜜,甜得发腻,郎湛猛地站了起来,“表妹说得极是,一起回府吧。”这个府,说的是郑府。 郑芙欢喜。 这时小二才带着唱曲儿的落英姑娘上来,原来适才下面有人争落英姑娘,那两个男人一言不合就斗了起来,这会儿已经打出酒楼了,小二搓搓下巴,直接领着落姑娘上楼了。 “表哥还喜欢听曲儿?那带着回府吧。”郑芙指了指阮璎,“等会捎上她。” 阮璎看向郎湛,郑芙的话她没必要听,郎湛让带才能带,不过郎湛肯定不让带,瞧他那脸黑的。 郎湛的脸色确实相当不好,“阿芙,阮姑娘乃宜妃娘娘亲侄,我尚且以礼待之,你这不行。”眼瞧着他要发怒,郑芙忙改嘴道:“阮姑娘,劳烦你带着这位姑娘上马车。” 阮璎:“好。” 说真的,这滋味可比刚才强多了。 有了郎湛撑腰的阮璎带着落英出了酒楼,郑芙正在马车前娇滴滴地说,“哥哥,你我同坐一辆……” “不了,阿芙。”回身抬手招呼阮璎,“阮姑娘,过来。”随即上了马车。 郑芙愤愤地盯着阮璎,阮璎讪讪一笑,带着落英上了马车。 车厢空间大,三人坐绰绰有余,落英并不知郎湛身份,瞧阮璎恨不得缩到车底的模样心头不由疑惑。 阮璎又何尝不知自己这副怂得不行的样子,可她撑不住啊,谁知道一上了马车,郎湛就指了指他身边的位子,“坐。” 阮璎木愣愣地坐了,落英在两人对面坐下,坐了一会儿,阮璎才回过味来,这个位子她坐不起啊! 一路倍受折磨地到了郑府,下了马车就迎来郑芙恶狠狠的一瞪,阮璎禁不住停下步子,“不如民女在此等候殿下?” 郎湛也不想在郑府多待,便点了点头,郑芙当即抱住他的胳膊往府里走,郎湛挣脱开了,惹来郑芙一阵伤心,“太子哥哥……” 阮璎顿时被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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