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瑾瑜自那日被翻了牌子过后,皇帝倒是接连宠幸了两日,就在众位妃嫔以为皇上仍旧会翻凌氏牌子时,皇上连续两夜都歇在了皇后的凤仪宫中。皇后是皇上的嫡妻,其他妃嫔连沾酸吃醋的由头也没有。    不过后宫的女人们皆在背地里嘲笑凌氏不受圣宠,皇上早就将她忘了。凌瑾瑜对此倒是喜闻乐见,一来是与皇后交好,二来此时她的风头太盛反而不好,皇帝一个月来那么一两次就是最好不过的了。    第三天晚上皇帝去了淑贵妃处,第二日赐了不少东西给淑贵妃,可见淑贵妃圣宠不减。淑贵妃过了又是德妃、贤妃、柔妃、莞嫔、雪嫔各一晚,就连新进宫的庄梦蝶处都去了一次。    这些女人处都去了一次后,皇帝又是两天不翻牌子,倒是让众位妃嫔摸不着头脑了。    “皇上,内侍监的奴才来请安。”小顺子这么一说,北堂冥便知道,这是在问他是不是要翻牌子。“让他进来。”北堂冥停下手里的动作,小顺子忙上前接过他手上的笔,就见纸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一个大大的“空”字。    待内侍监的太监跪在北堂冥的面前,他视线扫过托盘中各个妃嫔的牙牌,突然道:“翠芳阁附近的花开了吧?”小顺子闻言一愣,随即答,“怕是开得不多,还未开满。”    “没成熟也有没成熟的好处,”北堂冥拿起一个牌子,“朕也好些日子没有瞧见淳良媛了,今晚就去翠芳阁吧。”    得知今晚要嫖皇帝,凌瑾瑜吃着从外面送上来的苹果,眯着眼睛看屋外的阳光,咔嚓一口,便去了小半个苹果。    北堂冥处理完奏折后,时辰尚早,见小顺子从外面进来,回禀道“皇上,澈王求见。”北堂冥惊诧了一下,就赶忙吩咐道“让他进来。”    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的男子缓步进来,下巴微微抬起,杏子形状的眼睛中间有着星河灿烂的璀璨。    “臣弟见过皇兄。”那男子还未行礼就被皇帝扶了起身,北堂冥看着眼前这个已褪去少年青涩,能够在朝廷中游刃有余独当一面的弟弟,突然产生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心中不禁感慨万千,仿佛昨日还历历在目。    当年他并不受父皇喜爱,皇弟早年极为得宠,生母嫣贵妃宠冠六宫,连母后都要避她的锋芒,且听闻父皇喜欢这个儿子更甚于自己这个嫡子,曾想废了他立皇弟做太子。皇弟幼时很受父皇宠爱,曾被置于膝上垂问愿否为皇?才八岁的小子,书房还没有进几日,就能说出‘非嫡非长,不敢为皇,愿为肱骨’这番话。    自此以后就这么一直跟在他身后,一跟,就是十年,一跟,就是一辈子......    北堂澈看着眼前皇兄出神的模样,不禁有些无奈。皇兄老是念叨着自己为他做的一切,却从不去想他为自己做了什么。在天下人看来父皇对母妃对自己都是重情重义的,但是年幼的自己却生出了几分怀疑,只怀疑他父皇究竟是真的疼爱自己还是不过是疼爱一个听话的,努力给太子皇后添堵的倒霉玩意儿。    虽然父皇并未显露出半分,但是他却能发现每当父皇笑的时候并未到达眼底,倒像是虚情假意,对他的所有疼爱放纵不过是为了为难太子。只有母妃那个傻女人才会错付真心,直到父皇放弃了他,母妃才认清现实,香消玉殒了。想到这里,澈王眼底不禁划过一丝狠色。    整理了一下情绪,澈王开口道:“皇兄,臣弟此次前来是有重要的事情想向皇兄禀报。”北堂冥听完就说道:“但说无妨。”澈王继续道:“皇兄还记得燕王吗?当日您将他贬入苦寒之地,一去就是五载。”    “朕当然记得,此人贼心不改,欲那朕的皇位取而代之,要不是朕顾忌着他流着皇氏的血脉,不能明面动手,他还能活到现在?”北堂冥冷漠地说道。    “皇兄不知,当年父皇驾崩前曾偷偷留下一道圣旨,交于柳大将军,至今未曾出现。臣弟猜测:若是平常的册封旨意必定早已拿出现世,怕只怕那是......”    “你是说,那是燕王上位的圣旨?”“不可不防啊,柳大将军贵为一品大将军,他的嫡女淑贵妃在后宫又颇有地位,此人平日里搜刮百姓,结党营私,其心早已不纯啊。”    “那有如何?朕就看看这忠心为国的柳大将军会做出什么选择!”“皇兄!”“皇弟放心,就算他走到了那一步,也需要两三年的准备,朕等得起!”澈王见皇帝心意已决,也不再多劝,说了一会儿就告退了。    夏日的夜晚有些凉意,北堂冥坐着一架轿辇到翠芳阁。御驾行过,带起多少女人的希望,又有多少女人在这一夜又一夜中红颜未老恩先断?    可是即使这般,又有几个女人真的不在意宫中的繁华,每一个都希望自己是笑到最后的那样,却不知自己命运正如水中浮萍,扎不到根。    太监抬着御辇走在青石路上,几乎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当他闻到清淡的花香时,便知离翠芳阁已经极近了。掀开面前的帘子,只瞧着不大的翠芳阁门前的灯笼高挂着。夜色中,身着月色束腰襦裙的女子提着六角琉璃宫灯安静站在门前,发间的琉璃钗在烛光下映衬的莹莹光彩。让人一眼望去,竟忧心夜风是不是会让她受凉。    北堂冥眉梢微动,御辇停下,他看着女子盈盈一拜,走出撵伸手执起那双柔荑,“爱妃不必如此多礼。”然后伸手把人裹进自己披风中。帝王的手保养得宜,或许是因为习武骑射,手掌有一层薄薄的茧,凌瑾瑜垂下眼帘,任由皇帝搂着自己往内室走。    把琉璃灯挂在雕花梨木架上,见皇帝正在看自己平日里无聊时画的小胖猪仔,便端了一杯热的花茶到皇帝身边,“皇上,夜里寒喝杯茶暖暖身子。”    “爱妃这画......”北堂冥想说这画有些不伦不类,他一直认为后宫的嫔妃们不说个个都该是样样精通,至少都不逊色,不过这实在相差太远,然而看见其不堪盈盈一握的细腰,轻笑道:“倒也几分别致。”    “皇上这话当真,妾都练了好些时日,今儿他们还说妾这画有进步,”说完,脸上喜色一览无余。    北堂冥接过茶盏,瞧着凌瑾瑜高兴的样子,心下想果真是刚入宫不久的女子,这一颦一笑还留着少女的娇憨,不过想来自有一番滋味才是。    放下茶盏,把那双略显冰凉的手握住,“夜色已晚,早些安置吧。”低头便见刚才还笑得娇憨的女子面上染上红霞,娇艳异常。一夜缠绵,不知是谁三言两语撩拨了心弦?谁扰了谁的心......    早晨的天气尚不算热,只是作为帝王需要注意仪态,龙袍尽管是由上好的丝线织就,但是凌瑾瑜瞧着,仍旧忍不住心生同情之心。瞧这皇帝当的,那一层层的衣服套下来,不知闷热成什么样子。    北堂冥转头便看到凌瑾瑜眼中的关切与担忧之情,当下便笑道:“爱妃这是什么反应?”“回皇上,妾只是担心天气炎热,皇上一身龙袍虽威武霸气,可终究闷了些。”    凌瑾瑜说完这话就察觉出不妥,且不说这龙袍是最好的织娘制成,就算龙袍真的不舒适,她一个后妃也没有资格说龙袍好不好的话。不仅是她,恐怕就连皇后也没有资格异议,果然即便有了古人的记忆,她的骨子里还是欠缺些古人对皇家天威的敬畏。    “爱妃此话倒是有理,”北堂冥却如同没有察觉出她话中的不妥,抬手让宫女理了理腰间的配饰,“只是为君者,不能因一时的贪欢忘记端正。”更何况这一身龙袍不知多少人手染鲜血也不定能穿上。    “是妾目光短浅了,”凌瑾瑜心下松了一口气,不管皇帝是真没察觉还是假没察觉,至少表示皇帝不会追究这话中的不妥。    “爱妃一心挂念朕,朕知你心意,”北堂冥把手负于身后,笑看着凌瑾瑜,“朕这便走了,你不必送驾,如今天热,再歇一会儿便不能睡了。”    对于皇帝的美意,凌瑾瑜大多时候接受,偶尔表示一下依依不舍,瞧着皇帝似乎对她这种举动非常满意,她今天也就不用特意送到宫门口了。    皇帝这种生物,既希望女人把他当丈夫,又希望女人在该敬畏他的时候乖乖敬畏。由此可见男人善变的程度高于女人,凌瑾瑜觉着,若是还有谁说类似于女人心海底针这类的话,她就应该抽他丫一巴掌。    皇帝多日未宠幸嫔妃,一下就翻了翠芳阁的牌子,凌瑾瑜心里明白自己这一下可能有些打眼,但是与淑贵妃之流比起来,实在算不得什么,所以也不怕成为众矢之的。但妃嫔受宠时,没有几个女人真的傻到去为难,但若是失宠后,就不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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