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皇上，你打算让燕霜青回来实际的目的是什么呢？”　　乾阳殿书房内，萧正羽和易锦晨正在商讨，但易锦晨言语间并无一丝敬意，萧正羽也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萧正羽正色道：“朕除了打算让她接任枢密使一职，还有整顿京统军。”　　易锦晨问：“但是你不是让她带五万兵马回京么？这五万人总不会是来京接受您检阅吧。”　　“检阅个屁，那是用来以防不测的。”萧正羽白了他一眼。　　“这么大动静，你觉得右相会不知道吗？你不担心把那老家伙逼急了。”易锦晨说。　　萧正羽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我现在就是等他露出狐狸尾巴。”　　易锦晨依旧保持一副和善的笑容，仿佛所有事都与他无关。　　“别整天一副好像什么都跟你没关系的样子，这样很欠揍。”　　“皇上，你是打算要收回我的官印了吗？”易锦晨果然很“欠揍”地说。　　一听这话，萧正羽立即没辙，只好说：“得得得，你赢了，那首辅的官印你给朕好好收着。你先下去吧，朕想一个人清静一下。”　　“臣告退。”易锦晨作揖后，转身离开。　　看着自家表哥离去的背影，萧正羽在心里呢喃：想撂担子不干，累死我，想都别想。　　京城某处府邸的一个房间内，有两个人在说话。　　“右相大人，皇上这次调燕霜青回京看来是要有大动作啊。”其中一人说，而他称之为右相的人，正是前些日子在朝堂上被萧正羽数落的葛林。　　葛林“哼”了一声，说：“那萧正羽才当了几年皇帝就目中无人，如果没有我们葛家的支持，先帝能登上皇位吗，他都不掂量掂量。”　　“皇上年少气盛，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能撼动我们的根基。朝中一半官员是我们的人，而且相爷手中还掌握了一半的京统军，皇上不能把我们怎样。”　　“简大人，那一半京统军是我们的底牌，不能轻易暴露。而且我们现在首先要做的是如何把易锦晨这帮效忠萧正羽的纯臣扳倒，燕霜青此人，只不过是一介武将，萧正羽把她召回来，为的是架空她，看在华琳公主的面子上保她的命罢了。”葛林所称呼的简大人，担任中书省参知政事。　　“我听说皇上派欧阳烈亲自把诏书送到燕霜青手中，一般来说，诏书都是由信使送出，而这次竟然让正四品的羽林军统领亲自出马，看来皇上挺看重这个燕霜青。”简大人说。　　葛林却不以为然：“燕霜青再怎么说也是立下很大战功的，加上继母是公主，让羽林军统领出马也是情理之中。不过，我比较担心的是，除了名面上的诏书，还会不会有密诏。”　　“相爷是担心皇上会对我们不利？”　　“嗯，萧正羽跟先帝不同，先帝虽贤明英武，但顾及我们葛家在朝中的势力和太皇太后的情面，不会完全跟咱们对着干；萧正羽手段强硬，杀伐果断，当年造反的三王爷和四王爷是怎么被还是皇子的他逼得缴械投降，自刎谢罪，可见他霸道十足，非先帝所能相比。”　　当葛林跟简大人密聊的时候，在房顶上有双目光在观察他们，但很快就消失了。　　乾阳殿　　萧正羽在听了密探的汇报后，脸上看不出表情，他在想：葛林那老家伙果然嚣张蛮横，老奸巨猾，都不把朕放在眼里了；不过葛林，你没猜到朕把燕霜青召回来就是为了把你的底牌给予重击，让你失去最重要的依靠。　　此时，燕霜青一行正在回阳京的道路上，燕霜青一边喝酒，一边想事情。总参军何连方走到她身旁，坐下说：“大姐，看你一脸惆怅的样子，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皇上要我回京的目的。”燕霜青看着自己的小弟，没有隐瞒地说。　　何连方望向远方：“据我推测，皇上是想你回京执掌军权，为他保驾护航。”　　“哦，有什么理由吗？”燕霜青不解。　　“现在朝廷的将领中，忠勇伯黄家掌控江左水军，无力接管京中军权；靖王和平王他们现在基本很少管事，岭南军和定西军都交给他们的亲信将领和世子了，其他地方的将领更是参差不齐，现在年轻一辈的将领里，只有你才有足够的能力和威望，那你觉得皇上还有选择吗？”何连方把自己所知的情况分析出来。　　“但是，皇上为何要我率五万兵马回京？”　　“据探子传回来的消息，朝廷中的形势日趋严峻，右相一派和皇上几乎势成水火，现在只差谁来捅破那一层纸而已。”何连方道。　　“皇上是想让我回去勤王？”　　何连方摇头，说：“不，皇上要这五万兵马主要是为了震慑，而你，在局势并不明朗之前，保持中立就好，但是记住一点，关键时刻，必须站在皇上那边。”　　“还是你小子聪明。”燕霜青拍拍自己小弟的肩。　　“这是为官的基本技能，你说你都是正三品大员了，怎么一点也不懂为官之道呢。”何连方翻了翻白眼。　　燕霜青怂怂肩膀，算是回答。　　“大姐，你回京后作何打算？我是指个人方面。”何连方转移话题。　　“不知道啊，跟家里人一起过，跟将士们一起过呗。”燕霜青说。　　何连方转过头来，故作严肃地说：“大姐，你得考虑一下自己的人生大事了，就算你不考虑自己，也得考虑我们几个小的的吧，你一天不成家，她们几个都不会嫁人的，你是想我打一辈子光棍，还是想我姐嫁不出去啊？”　　“臭小子，原来你不是关心我的婚姻大事，是考虑你自己的，担心自己娶不到兰婷是吧。”　　“也不完全是啦，你不想想，你都二十八岁了，要不是这战事所迫，估计你孩子都能扛大刀了。”　　“得了，别说这个了，你认为我的婚姻还轮得到我做主吗，我的婚姻现在可捏在皇上手里呢。”燕霜青不打算再说下去。　　燕霜青一行紧赶慢赶，一个月后终于到达距离阳京城二十里外的望月坡，欧阳烈前几日先行一步回去向皇帝复命，队伍暂时停留在那里休整。　　很快，欧阳烈带来皇帝的旨意，五万兵马暂时停留在望月坡，要求燕霜青带领亲兵押送北丹王入京。　　此时的阳京城北，基本上已经挤满了人，大家都对名震天下的大楚第一女将军充满好奇，城防营和羽林军正维持道路两旁的秩序，防止意外。　　“嘀嗒、嘀嗒......”　　马蹄声渐渐靠近，大家都把脖子伸长，望向城门。只见城门外，一支旗帜鲜明的队伍匀速进入城门，领头的正是破虏大将军燕霜青。此时的她头戴银灰色狼头盔，身穿银灰色铠甲，右手持方天画戟，骑着黑色战马。跟随在后面的是何铮何连方父子和四大亲卫，再后面的是押送着北丹王的亲兵寒霜军。　　燕霜青此时的样子可谓英伟不凡，不少在围观的闺阁少女都挥舞着手帕向她呼喊，仿佛她就是自己心中的理想夫君。　　而何铮等人看到此情况都见怪不怪，心中只是感叹：又是这样。　　队伍一路匀速前进，沿路很多百姓都为他们欢呼。很快，队伍来到皇城承阳门，守在那里的羽林军队长上前道：“各位请留步，请燕将军和各位将军先把武器卸下再进去，您的亲兵留在门外，而北丹王交由我们羽林军押往天牢。”　　燕霜青点了点头，翻身下马，将方天画戟交给一名亲兵拿着，佩剑则挂在了马鞍上，然后带领何铮等人进入皇城。　　此时此刻，皇帝萧正羽和文武百官在正明殿外等候多时。萧正羽不停盯着前方的门口，等待着功臣的到来。不多时，燕霜青等人缓步走来，当跨入内宫门的时候，他们身上的肃杀之气瞬间散发到站在两旁的文武百官，让百官感到不寒而栗。　　而萧正羽心想：燕霜青等人身上的肃杀之气好强，连朕都感到有些难受。　　燕霜青等人走到萧正羽跟前，下跪行礼：“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正羽立即起身，走到燕霜青身前，扶起她，说：“几位爱卿都平身吧。”　　“谢皇上。”　　“燕爱卿和几位爱卿劳苦功高，为我大楚保卫疆土，朕要重重地赏赐于你们。刘公公，宣。”　　站在皇帝身边的太监拿出圣旨，喊：“宣。”燕霜青几人当即跪下接旨。　　“楚帝诏：破虏大将军燕霜青在危难之际，以女儿之身代父之职，十年征战，战功卓著，保吾大楚北疆之平安。今卿凯旋回朝，朕封燕霜青为护国大元帅，封燕郡王；任命为枢密使，司掌枢密院，掌管京统军；赐大楚开国打王鞭一副，授国之帅印，钦此。”　　“臣燕霜青领旨谢恩。”　　另外萧正羽又赏赐了许多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给燕霜青，对何铮等人和北疆有功将士皆有封赏，其中何铮任副元帅，何连方被任命为枢密院副使，四亲卫被封为正四品带刀侍卫。　　听到对于燕霜青的封赏，很多大臣心里都觉得萧正羽有所失当，女人封爵在大楚是绝无先例的，封王更是破天荒。而右相一派的官员认为皇帝如此看重燕霜青，对于他们的利益产生极大的威胁。但当然，没有人胆敢在封赏大典上公然反对。　　萧正羽亲手把象征着大楚最高军权的国之帅印交给了燕霜青。国之帅印，乃大楚开国皇帝萧夜下令制造，拥有者可掌握天下军权。第一任拥有者是萧夜胞妹，护国公主萧雪，也是燕霜青之前的唯一一任拥有者。当初大楚建国，萧雪征战四方，立下不朽功勋，可以说大楚能建立起来，萧雪功不可没。萧雪死后，国之帅印一直保存在皇宫之内，并无任何人能接掌这个除了玉玺以外最高的权力印章。燕霜青获得国之帅印，足以证明萧正羽对她的信任。　　该封的封，该赏的赏，封赏大典也告一段落。皇帝萧正羽带着内阁成员去商讨政事，其他官员也各忙各的去了，燕霜青等人则出宫整顿部队入驻京统军。　　到了晚上，燕霜青才带着何铮一家和其余三卫来到她从未回过的家——牧武侯府，这是她父亲燕柏跟华琳公主成亲后所住的府邸。燕柏和华琳公主早早在大门外等候着他们。　　“臭丫头，终于回来啦。何老弟，弟妹，好久不见。”燕柏说。　　“老爹，您能别臭丫头臭丫头的叫吗，女儿好歹也是正一品大官，护国大元帅。”燕霜青没好气地说。　　“去去去，大元帅又怎样，还不是小丫头片子一个。”　　燕霜青身后的何铮笑道：“燕老哥，霜青已经不是小丫头啦，像她那样年纪的孩子都好几个了。”　　“就是，夫君，咱家闺女都已经错过了很多年了。”一直微笑没出声的华琳公主萧琳道。　　燕柏摸摸自己下巴的胡子，沉默了一下，说：“说得也是，这丫头把自己的最美好的青春都抛洒在疆场上，终身大事一直没个着落，是该想想这问题了。”　　燕霜青嘴巴抽搐了一下，心想：我的那个亲娘欸，怎么说到这事上了。　　“老爹，小娘，你们是要一直站在这说话吗？女儿我今天折腾了一天，累得呀。”燕霜青装出一副累得半死的样子。　　“对对对，都站半天了，快进屋坐，慢慢聊。”　　这时，一直站在父母身后的何连方凉凉地来了一句：“伯父，公主伯母，大姐的婚事你们应该做不了主了，这得皇上做主啊。”　　“何连方！老子要撕了你！”燕霜青怒吼。　　之后，牧武侯府传出何连方的惨叫声。　　葛府　　只见葛林一掌拍在书桌上，满脸怒容。　　“萧正羽这小王八蛋，竟然让燕霜青掌控军事大权，还让她接掌京统军，想进一步削弱我们葛家的势力？亏他想得出来。”　　“右相大人，皇上此举无疑是暗地里向我们宣战啊。”简大人道。　　“这小子在即位前就跟我们不对头，他一直想把我们葛家势力消灭。”葛林板着脸。　　简大人想了一下，说：“大人，燕霜青现在威望极高，皇上不仅把军权交给她，还封她为郡王，看来皇上想重用她，让她在明面上镇住咱们。”　　“燕霜青不过是个女人家，虽然立下战功，但能成什么大事。”葛林自满地说。　　一直站在葛林身边没说话的葛林次子葛英道：“父亲，皇帝用燕霜青镇的不是朝堂上的官员，而是想镇住京统军。您想想，京统军前三营一直在我们葛家手上，将士都是咱们的人，而后三营虽效忠皇帝，但却是各自为政，无法集中。皇帝想借此机会把京统军整编为完全效忠于他的军队。”　　“大人，二公子分析得在理，政治如果没有军事辅助就等于空谈，京统军作为最靠近都城的军队，皇上肯定想完全控制它，掌控了它就等于掌握了先机。”简大人赞同道。　　葛林赞赏般地看向次子，说：“英儿果然智谋过人，不像你那大哥，整天只懂得花天酒地，在街上闲逛瞎混。”想起自己因为长子的荒唐在朝堂上被萧正羽嘲讽，对长子更是恨铁不成钢。　　葛林等人在商讨着应对之策，而屋顶上依旧有一双眼睛在悄悄地注视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