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库 房 夜 话 阳光灿烂的厨房。燕红柳刷碗,田喜九坐在妻子身边,把刷好的碗从妻子的手中一个一个地接过来,再放到碗橱里。一夜的好眠让夫妻二人神清气爽,一切烦恼和不快都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有惬意和愉悦。 田喜九“过去,我真是太缺乏责任心了,做为一个男人,这回我可不能再老呆在家里虚度时光,吃闲饭,无所作为。光眼看着别人挣大钱,让你们娘俩跟我过苦日子了。团市委的哥儿们下海都发了,他们让我也去市里发展,我也要去下海,跟他们一块去挣大钱。” 燕红柳“你能行吗?” 田喜九“他们能行,我就行。机遇对每一个人都不偏不倚,一视同仁。就看你有没有勇气,有没有决心,能不能抓住它了。你叔辈大哥不是在农行吗?你去贷点款,过个一二年,咱们有了自己的公司,你想不挣钱都不行。等我们成了万元户,你猜我最想干的事是啥?” 燕红柳“把欠我妈和王老师的钱都还上。” 田喜九“到那时我们早巳没有外债了,我最感欠疚的只有你。所以,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让你好好享受享受生活,领你去坐飞机。” 燕红柳“坐飞机?坐飞机干啥?” 田喜九“你不是没坐过飞机吗?你不是总想看看大海是什么样子吗?我们就坐着飞机从大海的上空飞过,让你好好看看大海。” 燕红柳“最好不坐飞机。” 田喜九“咋的,心疼钱了?到那时,让我们发愁的不再是没有钱,而是,有钱不知道怎么花了。” 燕红柳“我害怕。” 田喜九“怕什么?” 燕红柳“飞机太高了。” 田喜九“没事,用不着害怕,你害怕,那都是因为你从来没有坐过飞机,等你坐惯就好了。” 燕红柳“飞得那么高,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有个什么事,想跑都跑不了。” 田喜九沉思了一下说“要不,咱们就买一辆私家车。我开车拉着你和儿子沿着大海边,从最北部一直开到最南面。” “还是有辆私家车好。”燕红柳说,目光变得朦胧而又温柔。 夜色中,在不停地闪烁跳动着的霓虹灯光中,大片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燕红柳从歌舞厅前走过,透过鹅毛般飘飘洒洒的雪花看到环保库房的窗口中还亮着灯光,便向那里走去。 “燕姐。” 循着喊声望去,燕红柳看见方可欣和苗笛走过来。 方可欣“你回来了?” 燕红柳“不回来,能上哪儿去?” 方可欣“你那么漂亮,还怕没去处。” 燕红柳轻轻地摇头“你们上哪儿去?” 方可欣“去舞厅玩玩。” 苗笛“燕姐,一块去吧?” 燕红柳“等哪天有空的。” 方可欣“你舞跳得那么好,怎么老也看不见你去玩呢?” 燕红柳“今个不行。” 方可欣“这么晚了,你还要干啥去?” 燕红柳“咱们库房那面灯还亮着,一定是王老师还没回去,我过去看看,今个就不跟你们去了。” 走进库房,燕红柳看到果然是王正正“王老师,你怎么还不回去吃饭呀?” 王正正“吃过了。” 燕红柳“能这么快吗?” 王正正“一个人,好对付。” 燕红柳“那你怎么又来了?今年咱们的灯做得早,不是赶趟吗?你着什么急呀?” 王正正“想把眼睛按上看看怎么样,你怎么也来了?” 燕红柳“我上妈家去了,回来一看这面灯还亮着,知道准是你,就过来了。” 王正正正在支宫灯,宫灯太大,一个人压不下去,支不起来。燕红柳想伸手,王正正没让。他找了根小木杆和一个支点,用杠杆原理轻轻一压,轻而易举地就把两个大宫灯支了起来了。 王正正“你回去吧,这个屋冷,你别在这儿了。” 燕红柳“今个下雪,不怎么冷。王老师,这个灯破了个口子,行吗?” “行。”王正正用粉笔在破了的地方划个园圈,在不远的地方又画了个园圈“灯笼是个人头,这两个园圈就是眼睛。” 燕红柳“王老师,你瘦了。金姨走了,孩子又不在身边。一个人吃饭净糊弄,这可不行。明个我给你订点牛奶喝吧。” 王正正“不爱喝,没那个口头福。都说好吃不如饺子,可我就是不爱吃,也吃不饱。牛奶也不爱喝,就得意大煎饼、大馇子。” 燕红柳“我可吃啥啥香,不挑食,傻吃苶睡。一看书眼皮就打架,一睡就睡个天昏地暗的。”燕红柳说着自己就笑了起来“王老师,你平时连感冒都不得,怎么能得胃溃疡呢?” 王正正“胃溃疡跟精神因素有很大的关系。过去,那些浑浑噩噩、行尸走肉般的日子给我的精神压力太大了。” 燕红柳“那你饮食可得注意点,还不能累着。真不想再让你再干了,可是,不让你干,谁又能干得了呢?还得你干。我妈就说巧手万人奴,真是一点也不假呀。” 王正正“干活累不坏人。” 燕红柳“我要是象你那样,也有点手艺就好了。就可以为你分担一点,让你少挨点累。可是,我什么特长都没有。小时候就爱跳舞,要是有个明白人指导,也许能有个一技之长。现在啥也不寻思了,这些年除了单位搞活动,舞根本就不跳了。每回上我妈家去,都从歌舞厅前面经过,可是,一次也没进去过。” 王正正“人应该有一点兴趣和爱好,生活才能变得更有意义,更充实。爱看电视吗?” 燕红柳“看也是东一耙子西一笤帚的,没看出个什么头脑来。” 王正正“看过《红楼梦》吧?” 燕红柳“也是看头不到了的。” 王正正“玩麻将吗?” 燕红柳“玩也行,不玩也行。王老师,你怎么不跳舞呢?” 王正正“不会。” 燕红柳“我要教你,咋不学呢?” 王正正“跳舞是别人的事情。” 燕红柳“听说前几年恢复跳舞的时候,你是一个积极的组织者。思想挺开通的,对跳舞不会有什么成见吧?” 王正正“那是我那时的工作职责,我不反对跳舞,可它与我无缘。” “……”燕红柳费解地瞅了王正正一眼,没有再深究。 方可欣苗笛在舞场上飞旋。 投向两位年轻夫妇赞美与羡慕的目光。 过去学校的一位女同事邀苗笛跳舞。 一曲舞罢,苗笛见方可欣无精打采神情涣散的样子,忙俯在她的耳边说“那个女的跳的不行,她可赶不上你” “她脚步都跟不上,还想跳舞呢。”方可欣说着,脸上立刻多云转晴。 王正正把准位置,燕红柳飞针走线,把已经做好的眼球、眼睑固定在宫灯上。这样一来便可以看出个头脑和眉目来了。王正正拽拽眼框上的一根线绳,上眼睑就一张一合地动起来。 “缝完这个就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王正正说完就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钱递给燕红柳“这是咱们头年给西郊乡做龙灯,人家给的报酬。” 燕红柳“都是你干的,不用给我这么多。” 王正正“你也没少干,拿着吧。” 燕红柳“前一阵子,我们结婚纪念日,朋友们过来聚聚。知道你不爱参与这些活动,我就没告诉你。那天收了点礼金,我还想先把钱还给你点。” 王正正“能收几个钱,留着过年给你妈和你自己买点东西吧。” 燕红柳“有就给点,给点算点。” 王正正“不用。过年了,你的手里怎么也得有几个钱,回婆家去好跟他们玩玩。” 燕红柳“过年跟他爸他们打麻将,每年都能赢点。王老师,今年过年你上哪儿去不?” 王正正“不上哪儿去。” 燕红柳“那你今年还得替我值班。平时没功夫玩,值班时好跟他们打打朴克。” 王正正点点头“你回去吧,这屋冷,别冻感冒了。” 燕红柳没有吱声也没走,沉默了好半天,突然问道“王老师,你看过郝书记跳舞吗?” 王正正“看过,环保节。” 燕红柳笑道“郝书记那样都好。我妈说他又年轻又仁义,没一点官架子,大人孩子没人说他个不字的。可就是跳舞不行,特僵硬,没一点活气。一到场上他的帅气劲儿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我跟他跳过,就象个木头人似的。他跳舞好像就因为他是个头头,不能没有亲和力,不能不跳,不得不尽义务,真没劲气。” 王正正“他可能还不太习惯这种社交活动。” 燕红柳“平民百姓家出身,太朴实了。” 王正正“郝书记说他媳妇更老实。有一次,几个领导扯起一个泼妇怎么厉害怎么拉碴,没有她不敢干的事,男人都只好甘拜下风。郝书记说他媳妇可老实,你就是钻进她的被窝里都不带动一下的。” “你说什么?”每次说起郝书记,燕红柳听得都很专住,这次也不例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却好像有点没听清,又问王正正一遍他说的什么,王正正就又把原话重新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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