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要 成盲流 子了  “王老师,没房住了,哪儿有房给租一个。” 燕红柳坐在王正正家里说。  王正正“你的房呢?”  燕红柳“田喜九办公司抬钱押给人家了。利息给不上,人家要拍卖,让把房子倒出来,不倒,月末就来人清。我跟他们说,尽管来,到时候我和你们一块清,要成盲流子了。”  王正正“贷了多少钱?”  燕红柳“一万五。”  王正正“多大的利?”  燕红柳“八分利,月息一千二。”  王正正“一个月一千二,十个月一万二。再有两个月——贷来的几个钱不就都得给人家送回去了吗?这跟旧社会的高利贷有什么两样的?”  燕红柳“每个月我们两个人的工资加在一起,不吃不喝还不够还利息的,给不起了。”  王正正“这怎么能行?我这儿还有几个钱,明个赶紧去把房子赎回来吧?”  “不行。”燕红柳坚决地说“你那几个钱,孩子还得用,到时候我还不上你。”  王正正“先把房子赎出来再说。我有个小徒弟的弟弟在市里开典当行。明个我问问他那儿利息多大,要行的话就上他那儿去贷。”王正正给燕红柳倒了一杯水放在她的面前,又回到靠门的位置上坐下。  燕红柳“王老师,前一阵子佟福荣上我家去要你们做奖牌的钱。这事过去我一点都不知道。你跟佟队长说,等我缓过劲儿来,保证差不了他的。你的就不给了,还有你的钙片钱,就算给我孩子用了。”   王正正“我不知道佟队长去你家要钱的事。他跟我说过要考驾照,钱不够,我已经给他解决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跟你没关系。以后你就别管,也别让田喜九再在外面混了。”  燕红柳“不回来,他心里没有这个家了。这日子也不知道是怎么过的,过着过着就剩下你一个人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视,一个人睡觉,夫妻能在一块吃顿饭就象过年似的。他不回来,开始的时候还跟你吱一声,后来连个招呼都不打了。等三更半夜你稀里糊涂地睡着了,他才回来。想跟他吵,可是,睏得睁不开眼睛,又怕惊动四邻。妻子的感觉告诉我,他在外面一定有事了。”燕红柳心情沉重地说。  王正正“不会的。他的毛病不少,可是,这个界限他不会越过。”  “王老师,你不知道,这种事可敏感了。一点都糊弄不了谁,有一点不对劲儿的地方都能觉查出来。家里缺点钱,日子过的紧巴点,苦点都没啥,只要有感情,喝口凉水也甜。虽然,他在家什么都干不了,可是,没有他这个家好象还真缺点什么。只要他每天时不时地出现在你的眼前,夜里能听到他的鼾声,心里就踏实多了。可是,他的良心让狗吃了。跟亲人不亲,跟人家亲。做梦也没想到这种丢人现眼的事会落到我的头上。”燕红柳说着,声音颤抖了,眼圈里噙满了泪水,就差没有落下来。  王正正递给燕红柳一条毛巾,安慰她说“不会的,你不要自寻烦恼。能有你这样一个好妻子是他三生有幸,他应该知足,也应该珍惜才是。”  燕红柳“刚结婚的时候他还拿你当回事,知道心疼你。没少领我各哪儿去会他的朋友,好东西没少吃,就是亏了孩子。他怕我一个人在家害怕,晚上值班不想去,我就劝他,送他。我们同岁,他生日小,我一直把他当作弟弟。觉得他是个穷当兵的,结婚什么也没要。衣服、家电、窗帘都是我妈买的,一块出门路费都不用他掏。送亲那天,姐姐看到婚床下面,垫的都是些旧被,心里可不痛快了。可是,又能怎么办?都到人家了,还能说啥。跟他过我不求别的,只要有个家,一个不大的小屋就行了。可是,这日子越过越往下出溜,现在,连个窝儿都要没了。”  王正正“不用愁,家肯定会有的。”  燕红柳“结婚后,为了不影响他的工作,家里的活都不用他干。劈柴拎煤。换灯泡、修插头,人家男人干的活在我们家都是我的事。他把朋友领回家来,就是再困难,我也要想方设法把他们招待好,不让他没面子。”  王正正“他把豪爽和快乐留给朋友,把拮据的日子留给你们母子俩。完全忽略了他的两个最主要的角色,做丈夫的责任和和做父亲的义务。”  “你真理解人。”燕红柳用手把毛巾迭得板板正正地说“王老师,明个你去说说他。”  王正正“我恐怕也不行。你们同床共枕这么多年,都敲不开他心中的那扇门,走不进他的心里去,我的话他就更不会当回事了。”  燕红柳“他没有心,敲不开,敲了这么多年,才知道那是一堵墙,根本就没有门。”  王正正“别上火,慢慢会好的,上天不会亏待好人。”  “我也这么想。王老师,你家还有白菜吗?”说到这儿,燕红柳凝重的脸上又有了笑容“上次你给拿的白莱可好吃了。”  王正正“还有,在金三角那面。都是自巳园子里种的,没上化肥。就我自己,用不多点,都让住户吃了。”    燕红柳拎着葱和萝卜,王正正扛着一玻璃丝袋子白菜,两人一块离开金三角。到了街心公园北大门,离燕红柳家不远了,她就自己把菜扛回去了。    王正正家。  江灿兰“你的病,现在全都好利索了吧?”  方华“全好了。仲竹青邮来的药挺管用,救了我一命。”  江灿兰“也多亏了正正,他真是个敢做敢当的男人呀,你挺有福啊。”  方华“耽误了他不少工作。”  江灿兰“华,红柳的事,你跟正正说了吧?”  方华“跟他说干啥?没说。”  江灿兰“他是你丈夫,不告诉他,不好吧?”  方华“有啥不好的?没啥不好的,这个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江灿兰“他知道了,也不会往外说的。”  方华“那可不一定。你不知道,他傻呀。他,地垅沟干活,总是直来直去。不会拐弯,不会说谎。弄不好,说不定哪天,人家一圈拢,备不住就把这个事全都给你嘞嘞出去。那咱们可就前功尽弃,坏菜了。我可信不着他,还是小心点好。孩子的事大,说啥也不能把孩子的身世露出去。”    “燕子,小徒弟弟弟典当行那面我问了,他那儿贷款是三分利。”燕红柳在电话里听到王正正说。  “三分利?比八分少了一半还多呀?一个月利息才四百多块钱,一个人的工资都用不了。”燕红柳说“田喜九的这帮哥们儿真够黑的了!”  王正正“贷款的时候,他应该多问几个地方就好了。”  燕红柳“他不长脑袋,就能让人家熊,他做不了买卖。王老师,明个咱们就去把房照赎回来,再上你小徒弟弟弟那儿去贷。我们站点见。”    出租车上,燕红柳对王正正说“我属兔,都说属兔的女人命不济,我这輩子就是苦巴苦业的命。再过两年就是我的本润年了,算命的说,过了本润年就好了,两口人就不会再吵了。吵架我挑头的时候多,他不听劝就吵。有时,他也起刺儿,说我出风头了,多看谁一眼了,小心眼。先生说再过两年他就好了,他会开车,能戴上大盖帽,还有个不大不小的财运。也有点桃花运,得看紧点。王老师,都说我有贵人,朋友多。女的不行,嫉妒我,男的都愿意帮我。一有难事,保证贵人就会站出来,帮我渡过难关,我就不再犯愁了。”  王正正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听着,对于她来说,这就够了。让她把郁积在心里的凄苦和委屈都滔滔不绝地倾诉出来,并且,得到听者的理解与认可,心里就痛快了,心情也就轻松多了。  “王老师,这就是你小徒弟的婚纱影城吧?”进入市区后燕红柳问道。  王正正点头。  “那次我去你家还公公借的钱,正碰上他上你那儿去取钱,我一看就知道他是你的小徒弟。”  王正正“他也是老区出来的,你们在老区就认识吧?”  燕红柳“不认识,你说过,他一表人材。王老师,等有功夫你领我上他的婚纱影城去拍几张艺术照。跟田喜九结婚,没穿过婚纱,也没拍过订婚照。我总想看看自已穿婚纱的样子。让你小徒弟好好给照几张,到时候咱们早点去,好好化化妆。现在再不拍,再过几年就更晚了。”    铁嘴从二楼下来,看见燕红柳,立刻过来打招呼“稀客,稀客,你今个怎么走错门了?”  燕红柳“来赎照。”  铁嘴拿起典贷契约看了一眼,一撕两半扔到废纸篓里“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今天你不来,我还真不知道有这个事,房照和利息全都退还,今天我请客。”  “谢谢,不必客气。房照我拿走,利息你收下。照章办事。”燕红柳说完放下钱,拿起房照转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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