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江战役

卢俊逸吃了败仗（当然，如果论起责任，和他没啥关系），但红军打赢了。　　当国军试图向东运动，吃掉彭德怀的第三军团时，中了□□第一军团的埋伏。52师全军覆没，59师和11师也相继惨败。尤其是号称无敌之师的11师在草台冈吃到了史无前例的溃败，震动了整个国军系统，其他部队纷纷后撤，第四次围剿红军就这样失败了。按照卢俊逸和刘云鹤的说法——红军再一次在反围剿战争中打败了蒋该死。　　副营长刘云鹤跟随第一军团在东陂消灭了国军第9师一部，整个战场上堆满了国军扔下的装备和辎重，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在“抢”战利品的战士们。刘云鹤试图阻止他们，但看着喜笑颜开的战士们，听着响彻云霄的欢呼声，他笑了，随他们去吧。　　这次失败，让蒋中正更坚定了“攘外必先安内”的决心，日本人见国共打的不可开交，乘虚而入，连北平都要拿下来，这深深刺激了蒋中正。如果不彻底消灭红军，他就无法赶走日本人；如果此时抵抗日本人，不仅胜算很小，红军也会做大。他的态度很明确，第五次围剿一定要完全胜利，不然他本人将死无葬生之地。　　1933年九月，第五次围剿红军拉开了序幕。实际上，十九路军的突然造反给了红军很好的机会，但此时他们忙于内部斗争，错失良机，直到1934年1月十九路军完蛋，蒋中正完全腾出手来对付红军，败局就不可避免了。不仅红军的非主力军团几乎全部报销，就连主力军团都危在旦夕了。　　在湘桂边境度过了极其无聊的一段时间的独立88师长于文宙躺在沙发上，做着他每天最有意思的事情之一：听消息灵通的参谋长叶育民汇报全国战局，北面和日本人摩擦，南面和红军作战，对这位快要被闷疯了的“冒牌”师长来说，实在是太“有趣”了。他给自己的师取了个外号，叫“流放的88师”，意思是这个师号称中央军，却被发配到湘桂边境，湖南的何健不待见他（李宗仁率军进湖南时，于文宙逃的比何健的部队都快），广西的李宗仁也懒得理他（除了第七军军长廖磊偶尔和于文宙联系联系）。整个独立88师中，除了特务营营长黄熙、参谋长叶育民和作战部主任欧行是自己人，其他的部下要么是老资格的黄埔人，要么是杂牌军调过来的，更不用说他的父母、妻子都在千里之外的杭州——这种日子让他烦透了。　　说来也很矛盾，于文宙从黄埔军校毕业后，只打过一仗，即当年的“41号山谷”之战，当时他是个副连长，只是给游连长出了出主意，这勉强算一仗吧。只打过一场仗，就成为了一个师长，这无疑是种种因素叠加的幸运结果，应该很满足了。但反过来说，一个军人不打仗是无论如何说不过去的，于文宙很想指挥独立88师干他几仗，来证明自己的这个师长是货真价实的。不过令他失望的是，当红六军团从江西向□□围时，于情于理独立88师都应该被拉过去堵截，结果呢？红六军团一度都打到零陵了，突然又绕了个圈子，走广西境内跑到贵州去了。广西当时搞的是半独立王国，于文宙就是跪在地上求李宗仁派他去作战，都不可能成功。等红六军团已经跑到贵州了，这帮军阀才拿出方案：湖南出李觉一部，广西出廖磊一部，开到贵州协助作战。最后，红六军团虽然损失惨重，但还是逃出去了一部分，和贺龙会合了。　　红六军团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了，这让于文宙痛心不已，他甚至怀疑还有没有人记得这支部队。当红六军团开到零陵的时候，只要有人一声令下，他就可以把独立88师开过去抵抗。于文宙盘算，就算优势兵力的红六军团围攻他，也能抵挡个两三天，这样一来援军一到，搞不好萧克和任弼时都要被活捉了。　　就在于文宙扼腕叹息时，老天给了他一次机会——这次红军主力来了。　　由于第五次反围剿遭遇惨败，红军不得不向西突围。通过前三道不怎么严密的封锁线后，准备强行渡过湘江，继续“逃窜”。蒋中正不仅派出了中央军尾随，还封何健做了个“总司令”，指挥足足16个师的大军，分5路从北向南进攻，试图一局吃掉红军。同时，桂系也出5个师从南往北打，广东和贵州也派兵进行堵截——看来红军插翅难逃了。由于这次国军几乎倾巢出动，于文宙的独立88师也被编入了何健大军，他立刻做了战斗动员：　　“弟兄们，这次红军如丧家之犬一样西窜，我们独立88师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们训练了这么久，是该上战场练练了。此次何健总司令对我们师寄予了厚望（这当然是在胡吹），我们独立88师要打出精锐部队的气势（有这种精锐部队吗），打出风采，争取一场全胜。”　　于文宙在台上说的慷慨激昂，久未作战的官兵们听了后反而更紧张了。　　当红军占领道县后，白崇禧为防止红军进入广西，直插桂林，把主力放在了红军西南侧，当然，他也有更深的考虑：万一红军入广西，蒋中正的中央军必乘机尾随跟进，坐看红军和桂系争斗，自己最后摘桃子。白崇禧这样一部署，红军往西的路直接被让开了——不知他最后在台湾是否后悔过。　　红军岂能放过这种机会，先头部队强行渡过了湘江，并且占领了北起脚山铺，南至界首的一段渡江口，只等后续部队到来了。　　从东安出发的于文宙已经率部开到了全县，这里离脚山铺仅一步之遥。　　白崇禧虽然看穿了蒋中正的意图，但总要有所表示。他指挥部队强攻新圩的红3军团，一旦失手，红军后续部队就无法西进至湘江了，两军自然展开了你死我活的血战，卢俊逸率领已经残破的一个营也在其中拼死抵抗。　　与此同时，于文宙所在的湘军集团开始进攻红军控制的北渡口脚山铺。进攻部队由第1路追剿司令刘建绪指挥，主力包括16师、19师一个旅、62师、63师和于文宙的独立88师。防守部队是□□的红一军团，主要为红1师和红2师，刘云鹤副营长就在红2师作战，不过他的这个营被调去掩护中央纵队渡江了——否则他和于文宙可能真的就兵戎相见了。　　叶育民得知了最新消息：桂系不仅在猛攻新圩，也已经开始进攻红军的湘江南渡口界首。于文宙立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全军，他说：“这次就连我们以前的敌人广西兵都开始和我们并肩作战了，我们岂有不拼命的道理？这次我们进攻匪军的兵力有足足10万人（他又吹牛了，实际为7万人左右，当然啦，动员的时候吹牛鼓劲是好事情），必将拿下阵地，获得全胜。”　　听到有友军在卖力作战，这次官兵们倒受了点鼓舞。 　　脚山铺是是一个小村子，离南面界首才30公里，说难听点就是一个急行军的距离。村子周围有几座小山，红军已经居高临下做好了防御工事，就连军团长□□都在前线指挥，这是真正的生死存亡决战了。　　11月29日，刘建绪命令16师、19师和于文宙的独立88师开始进攻，62、63两个师作为预备队机动作战。由于作战正面一共就这么大，于文宙认为16、19两个师展开就足够了，自己应该从侧翼迂回才对，刘建绪见自己坐拥足足两个师的预备队，正面进攻应该绰绰有余了，于是同意了于文宙的意见。　　于文宙指示全师：等正面发动总攻后，部队开始迂回。由188团担任主攻，189团作为预备队。　　大战的紧张气氛让他心跳加速，他嗅到了战争的气味。　　随着空军开始轰炸红二师，16、19师从正面开始了进攻。于文宙估计红军的主力已经被缠住，下达了作战命令。188团团长谭垣在团迫击炮连的“微弱”火力支持下发动了进攻（可怜的独立88师没有一门炮，于文宙只听到正面战场湘军隆隆的炮声，自己只能干着急）。小山上的红军组成了密集的火网，于文宙看到188团1营在吴恩炳的率领下已经冲了上去，他不禁庆幸：虽然吴恩炳总是以黄埔四期老大哥自居，但关键时刻终于起了作用。　　然而他想多了，对于文宙的独立88师来说，这只是一次关键作战；对防守山头的红军将士来说，这是决定整个红军，整个共产DANG的命运之战，他们不计牺牲地发动了反冲锋，一时间1营动摇了，有些士兵开始后撤。于文宙急了，他命令189团团长谷仲民派一个营协助作战，然而这个营的投入也没起到什么效果，从早上打到中午，阵地牢牢地被控制在红军手中。　　“不能这样打了，要想办法。”叶育民说道。　　“他妈的，我们没有炮呀！要是有湘军甚至中央军的火力，怎么会一个小小的山头都拿不下来？”于文宙咬牙切齿地说。他握紧了拳头，眉头紧锁地想着新战术。　　作战部主任欧行也传来了坏消息：正面进攻的两个湘军师同样没有打下一个山头，他们准备下午继续作战。　　到了29日下午，湘军再次从正面发动猛攻，于文宙的8门小迫击炮也开足了火力，可惜红军战士们就像被黏在了阵地上一样，就是不退，一直打到吃晚饭前，脚山铺阵地几乎一处都没丢掉。刘建绪给于文宙打来了电话：“共产DANG夜战厉害，我们准备转为守势，你们晚上千万要注意警戒，如果被共产DANG偷袭那就完了。”　　第一天毫无战果的于文宙有点垂头丧气，他对叶育民说：“共产DANG真能打，我们的士兵从勇气上还是差了一点。”　　叶育民也很无奈，这个参谋长同样想不出什么好方法：一个小小的山头就是拿不下来，还能有什么伟大的新战术能起作用呢？　　30日，红军的援军到了，刘建绪也派出了预备队作为新生力量。这一次，湘军更加拼命了，红军虽然增加了援军，但第一天的损失已经体现了出来，正面战场连丢了两个小山头，虽然对战局影响不大，但湘军的士气大大受了鼓舞。李觉带领一个师来到了正在休整的于文宙独立88师所在地，他对于师长说：“敌人损失很大，已经是强弩之末，我们从侧翼发动猛攻，定可获胜。这次作战不需要稳扎稳打，可以直插他们的纵深。如果他们用主力来打我们，则正面必然守不住。”　　李觉走后，于文宙给官兵训话：“湘军李觉师长也来了，我们独立88师要拿出精神，打一个漂亮仗给友军看看。”　　一小时后，李觉和于文宙发动了新的攻势。李觉率部直接往红一军团的侧翼纵深打，而于文宙还是打昨天的山头。出乎他意料的是，188团一次冲锋就成功了，山上到处是红军的尸体，他马上做出了判断：既然红军连收尸的时间都没，那说明他们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想到这里，于文宙抓起电话就报告刘建绪：“共产DANG已经完了，我们攻占了402高地，现在准备配合李觉往纵深打。”　　刘建绪高兴地说：“很好，今天是我们立功的日子。”　　下午，红军又丢了好几个阵地，由于兵力大大减少，□□决定收缩兵力，固守核心山头。于文宙的独立88师直接占领了两个空的小山，他对特务营营长、自己的爱将黄熙说：马上就是总攻了，我看这次必能成功，你的特务营也要做好上去拼的准备。　　黄熙很激动地敬了个礼：“今天和共产DANG拼了。”　　湘军攻克红五团阵地后，开始强攻红四团的凹形防御阵地，见势不妙，红二师师长陈光命令部队后撤，湘军再次往前推进。于文宙和李觉的进攻牵制住了红军，到29日晚上，红一师和红二师已经被大部分割。连晚饭都没有吃，完全不觉得饿的于文宙接到了命令：夜间与李觉一起迂回进攻。已经进入癫狂状态的于师长不顾部队伤亡颇大，且不善夜战的情况，豁出了老本，以黄熙特务营打头阵，全师跟进，不拿下阵地誓不罢休。　　结果出人意料，刚一接触，红一师就全线撤退，见友军退了，红二师也开始往后转移。等到12月1日早上，局势变成了湘军从高往低攻，于文宙清点了一下部队，已经阵亡了300人，还有350名伤兵，这个阵亡比是非常高的，足见拼得有多凶。他鼓励官兵们：“我们要坚持到最后五分钟，我们有伤亡，敌人伤亡更大，只要他们比我们先垮，我们就是胜利者。”　　谭垣一脸不情愿地说：“我们188团不能打了，伤亡太大了。”　　见状，于文宙只能命令189团谷仲民担任今天的主攻，他的心里已经打算好了，以后只要找准机会，一定要把谭垣给搞下去。　　随着湘军正面发动新一轮攻势，于文宙的独立88师也从侧翼开始进攻，红军抵抗仍然很顽强，189团伤亡很大，谷仲民不停地叫苦。于文宙把谭垣叫到了师部，告诉他：“今天你不打也得打了，你若是舍不得部队，可以让2营的崔世先上。”（1营是当年第9师第32团的老部队，而2营是杂牌14师调过来的）　　谭垣很不满，他嚷嚷道：“师座，您去野战医院看过吗？里面都是嚎哭的188团将士。”　　于文宙听到谭垣刚才居然说了个“您”字，看来他也确实发急了，部队的确有伤亡。为了让谭垣执行命令，于文宙大义凛然地回答：“你若不全力进攻，我直接带师部直属部队去干。你要么在战场上给我收尸，要么去野战医院里找我，不过我是不会哭的。”　　话说到这份上，谭垣只能乖乖地去准备作战了，于文宙松了一口气，他对叶育民、欧行使了个眼色，他们毕竟配合很默契了，一下子理解了于文宙的意思——谭垣这个家伙，已经到了要清算的地步了。　　就在独立88师硬撑着冲锋时，正面战场的湘军正在猛攻红军两个师的结合部，有一支小部队居然冲到了红一军团指挥部附近，□□和聂荣臻差点当了俘虏。战局至此，已经不可能守住阵地了，□□下令部队交替掩护，向西撤退，留下红六团作掩护，在炮火的集中摧残下，红六团大部交代在了这片土地上。　　于文宙见共军开始总退却，下令全线出击抓俘虏，但是他没料到手下官兵已经累得不像人样了，只有黄熙坚决执行了师长的命令，率领特务营残部猛打猛冲，据黄熙报告，打死了13人，活捉了15名伤员，送到了于文宙的师部。　　于文宙给野战医院院长张锴下了命令：先救自己的弟兄，如果空出位子，可以救这15名共军伤员。　　红军英勇的阻击，给中央纵队争取了时间。见“重要人员”已经渡过湘江，阻击部队也就往西撤退了，还没渡过湘江的后卫部队几乎全部被消灭了，不过这和于文宙没关系，他正在与刘建绪商量继续追击的事情。　　由于此时红军主力都在广西北部，因此湖南王何健并没有意愿派部队追击，平心而论，湘江战役里他们已经尽力了，如果不是红军在信仰、在主义的支撑下拼死抵抗，早就全军覆没了。至于追击的事情，何健准备交给桂系和中央军去做。刘建绪很无奈的告诉于文宙：“红军残部已剩余不多，又在广西境内，交给白崇禧他们就行了。”　　反正刘建绪也只是临时指挥于文宙，他一点也不怕得罪人：“刘司令，既然共军已所剩无几，我们为什么不乘胜追击，反而要把他们放跑呢？”　　刘建绪表情尴尬，无言以对。　　于师长赌气地说：“何司令如果不追，我于文宙自己带部队去追。”　　说完，他就跑回师部，给廖磊发去了电报。　　过了几个小时，廖磊回电告知，自己和夏威已经率部穷追不舍，希望于文宙从北面配合作战。于文宙就像拿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拿着电报兴冲冲地对叶参谋长说：“看到没，看到没，廖军长就是好样的，我们独立88师要从北面猛追。”　　叶育民和欧行比于师长清醒的多：“师座，昨天我们清点下来，部队能用于作战的只有两千人出头了，还有一百多伤员躺在医院里叫呢。我们这点人去追击，孤军深入，恐怕凶多吉少，你千万不要指望到时候桂军会来帮我们，他们才不管我们的死活呢。”　　于文宙见这两位老部下居然反对自己的意见，勃然大怒：“共军在逃窜，你们怕什么？你们不敢追，就留在这里，老子带特务营去追。”　　叶育民不敢顶回于文宙的命令，他只能狠狠地瞪了特务营营长黄熙一眼。黄熙露出了无辜的表情——又不是我要去打。　　当廖磊等部在千家寺等地打了几个胜仗后，于文宙的独立88师也孤军深入，追到了千家寺东北不到10公里的地方，在那里，于文宙包围了一只伤兵组成的红军部队，约120人。他得意地对叶育民说：“看到吧，我说了要猛追，你们还不相信。”　　叶育民一边赔笑，一边说：“师座，打完这仗我们就要撤。我们现在孤军深入，万一匪军回来打我们，我们顶不住的。”　　于文宙盯着叶参谋长看了很久，看到他冷汗直流才停止。　　“行吧，老子就是不甘心，为什么我们各个派系部队就不能齐心协力呢？”　　大家都沉默了。　　看到被围红军已经是待宰的羔羊了，188团团长谭垣倒自告奋勇起来，决定担任主攻。于文宙断然拒绝了他的要求，他命令由黄熙的特务营和谷仲民189团的2营担任主攻，188团全体作为预备队使用。目瞪口呆的谭垣把军帽一摔，夺步走出了师部。于文宙向欧行挑了挑眉毛：“等仗打完了，就让他滚蛋。”　　欧行心领神会地笑了。　　总攻并没有什么悬念，攻击部队以死3伤21的代价，消灭了被围的红军。让于文宙佩服的是，这120多人里最后只有36名伤员被活捉了，其他人全都战死在了阵地上，有的士兵手里根本就没有枪，他们居然用石头当做武器来抵抗，当然了，受伤了的他们也使不出力气，很多石头就落在他们的尸体附近。于文宙和叶育民、欧行、黄熙一行视察了战场，他对大伙说：“看到没有，敌人的战斗意志是什么，我们呢？部队之间不合作，部队内部还有分歧，这就是这次湘江战役没有彻底消灭共产DANG的原因。”　　于文宙的这番“夸奖”，自然也包括刘云鹤和卢俊逸，他们都随着红军残部逃了出去，卢俊逸还在阻击中负了伤——红军在湘江战役损失了4万人，但是成功突破了封锁线，于文宙们再次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