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微心如刀绞,腹中一阵隐痛渐渐蔓延开来,越演越烈,直疼得他浑身冷汗,跪伏在地直不起身。 司马凌低头看着他开始浑身冷颤,高大矫健的身躯蜷缩一团,像个被射穿心脏的猎豹:“你知道朕给你吃的什么药么?” 云微强忍浑身痛苦,勉强支撑着自己跪好回话: “回陛下……您给臣侍吃的这是七日丹……吃下的第一日和第七日最为痛苦,以后每七日就要吃一次解药,循环往复……否则七窍流血,痛苦而死。” 有些出乎司马凌意料,云微明知这药的毒性,却依然吃了它:“你倒是知道的挺多……没少给别人吃这个?” “陛下……臣侍知道,臣侍从前在云家的杀手身份怎么会瞒得过陛下,臣侍知道陛下信不过臣侍……也信不过摄政王,” 云微疼的青筋露出,豆大的汗水一滴滴从额间滑落, “但臣侍进了宫就是陛下的人,一生只愿奉陛下为主。就算您不给臣侍吃这个,臣侍也会听命于您……哪怕七日后您不给臣侍吃解药,臣侍至死都会为您效命别无二心……” 司马凌轻笑一声:“好个云府第一高手,就这么背叛了你的旧主么?” 云微想要跪地俯首,力有不逮,险些趴倒,两手硬撑在地,声音微弱:“陛下…….臣侍会让您看到……臣侍的心。” 司马凌不置可否:“回去吧。” “是。”云微艰难地行了跪安礼,将要膝行退去。 “穿上。”司马凌扯过自己的披风,扔到云微跟前。 “谢陛下。”云微感到意外,又艰难地行拜谢礼。 司马凌拿起一只金铃,看着他行礼迟缓有些不耐烦:“赶紧滚。” 金铃响了三下,木桓一身薄纱爬了出来,他身上布满了暧昧的红痕,在薄如蝉翼的纱衣下若隐若现。嘴里叼着一根绳子,绳子系在他颈间的项圈上,媚眼如丝,爬行轻盈,像个妩媚的妖猫。木桓轻盈地爬到司马凌脚下把绳子叼到她手中,低头吮上了她的脚趾。 正欲离开的云微看到眼前的一幕,愣怔在原地。司马凌见云微还在,抬脚踩在了木桓的头上,木桓顺从地把脸贴在绣了金龙的金楠缎面脚踏上。 司马凌看着云微脸色不悦:“你是准备留下看完再走么?” 云微想要赶紧逃离眼前的一切,但无奈浑身不听使唤,用尽力气终于退了出去。 坐在接送宫卿承宠用的凤鸾春恩车上,他神色恍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御辰宫。 他听着车轮在宫道青砖上辗过的声音,在无尽的黑夜里显得格外空旷。夜风刮过,浑身冷汗的他裹紧了司马凌的披风。 这件披风是她最喜欢的月白色,烟笼寒水月笼沙的颜色,袍角缀着细碎的琉璃珠。 云锦缎面上刺着金线团龙,那是她的御用标志。 还有淡淡龙涎香的味道,是她的专属。 他把脸缩进这件披风里,就好像能感受到她的温暖。 就像多年前那个难忘的午后,她温暖而有力的怀抱,把他从冰冷绝望的河水中救起。 那刺骨的河水引发了她的旧伤,云止拿出为她随身带的药膏给她抹上,嗔怪她要留下伤疤。她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披好衣服朝他走来,洒脱一笑,把剩下的药膏送给了他:“好好活下去。” 从那一刻,她像天神一样住在了他的心里,让他爱慕让他膜拜,她支撑着他活了下去。他用遍二十四种禁术,无数个日日夜夜在痛苦中绝望挣扎的时候,他脑海里想的全是她。 浴火重生,终于来到了她的身边。 这是第一次,能够离她那么近。 那么幸福,又那么苦痛。 任他武功盖世杀人如麻,他的软肋一直是她。 退去早朝的司马凌一身疲惫,在御辰宫召见了云止。 司马凌的语气有些疲态:“朕封你去楚州做定远侯,你怎么还不去属地。” 几个月不见,云止身体消瘦,一脸病态:“陛下,臣不想去楚州,也不想做什么侯爵,臣只想留在京城。” 司马凌叹了口气:“朕已经下旨封了你做定远侯,侯爵无召不得入京,否则视同谋逆……” “陛下……大晋国法臣都知道,但你又怎会不知臣的心意……”云止跪伏在地,哀哀哭泣。 司马凌抬眼望天,不忍看他:“表哥……你去楚州赴任,过个三五年,朕就让你回来……回到朕的身边。” 云止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真的么表妹?但为什么要我们分别这么久?” 司马凌下了龙椅,走上前扶起云止:“表哥,楚州富庶又地势险要,向来多有豪强割据,你是朕最放心的人,朕想让你去替朕监视他们的不臣之心,你又是摄政王嫡子,他们应该不敢为难你。” 云止扑上前紧紧抱住了司马凌,绝望后的希望让他喜极而泣:“表妹,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不要我……等我回来,你一定要让我留在你身边。” 司马凌抚上他的后背光鉴水滑的长发:“好,一定。” 下一次见面,应该是除掉摄政王的时候了。 她不知道那时候再相见,她和云止是否会成为仇敌,二人所有的一切美好过往,都会成为永远的回忆,永远的恨。 送走了云止,司马凌黯然神伤。 但今日朝中来报北魏元曦要大举南侵,江山社稷面前,由不得她在此儿女情长。 她长舒一口气,召见了谢太尉:“跟萧业谈好了么?” 谢太尉胜券在握:“回陛下,萧业收下了臣送去的金银美人,一口答应……只要能除掉元曦,让元昀做魏国太子,他一定全力配合。” “不错。”司马凌踱步道御辰宫宫阶之上,负手而立,看向那遥远的北方。 多年筹划,那个魏国的猎物终于送上门来,要开始慢慢收网了。 但她知道她要的不是这个猎物,而是整个魏国。 司马凌又想起了什么,转身问向谢太尉:“夜郎国的和亲使臣什么时候到。” “回陛下,他们已经行到洛城,三日之后便到京中。” 司马凌目光沉沉,踱步在御辰宫,每走一步,就像在无形的棋盘上,暗暗落下一枚枚深不可见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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