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淑臻是苏州巡抚大人的幼女,从小娇生惯养,这年要不是苏州干旱的厉害,萧夫人不忍爱女跟着自己受苦,便打发了一干仆人陪着爱女一路去往西郊哥哥郑绪初处。    郑丘是郑绪初之子,一路上担负着护送表妹的重任。    许是出门忘了看黄历,才过郭县便遇上了一伙歹人,夺了财物不说,还将他们都关了起来。    萧淑臻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又是哭又是闹,郑丘一个头两个大,只好温言安抚。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郑丘探头看向唐问筠。    方才这女子将那姓钱的放走,这时回来难不成是想要放了他们?    思及此,郑丘喜不自禁,翘首道:“姑娘可是来放我们走的?”    唐问筠笑道:“你能管好你妹妹吗?”    郑丘看了眼萧淑臻,连忙道:“当然,舍妹一向听我的,只要姑娘肯放我们回去,在下保证一定不会让她回去乱说的。”说着他警告地瞪了萧淑臻一眼。    萧淑臻抿了抿唇,不吭声了,一张娇俏的小脸憋得通红,也不知是不是气得。    唐问筠让青儿给郑丘松绑,自己则亲自给萧淑臻解了绳子,又取出随身携带的一只金钗递到她手里,望着那双桀骜不驯的眸子笑道:“你也莫要瞪着我,也莫要记恨这些人。如今这世道,谁活的都不容易,这些人若不是抢了你的东西,恐怕早就死在这乱世了。现在粮食价格居高不下,这只钗子也做不了大用,但我见你应当是个爱美的女儿家,这钗子就权当我赔你的礼物吧。”    萧淑臻把脸别到一边,哼道:“谁稀罕你的东西?!”    唐问筠眉毛一挑,笑道:“既然你不喜欢,我就收回去……”    萧淑臻把手一合,侧身转到一边,白了她一眼:“哪有把送出去的东西拿回去的道理!你这强盗头子做的也呸小气!”    唐问筠笑看了她一眼,转身对虽身形狼籍却依旧翩翩的郑丘道:“你们的马车我稍后会让他们还给你们,至于那些财物……若是有剩余的话,我定当奉还。”    郑丘拱手道:“多谢姑娘!”    晚风习习,夕阳的余光中,唐问筠伫立在廊下,看着远处马车渐渐远去,青儿为她披上一件披风,道:“小姐,我已经按你说的放了足够的干粮和水在他们的马车上了。”    唐问筠点点头,拢起披风,忽觉少了点什么,低头一看,果然那只香袋不见了!    青儿从袖里掏出一只香袋,用手心托到她面前,道:“小姐可是找这个?”    唐问筠一把抓起香袋,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暗道一声糟糕,把小皇帝给丢了!    青儿见她返身便往房间跑去,紧跟其后,被唐问筠命令留在门外。    关起房门,唐问筠一阵小跑,扑到桌面,见桌上的梳妆盒还好好的,心中暗舒一口气,心道自己真是瞎操心,这是自己的房间,又有谁会来乱拿东西!    她在袖子理掏了掏,摸遍了袖子也没找到钥匙。    里面的司徒奕用手敲了敲盒子。    唐问筠四处寻找钥匙,最后悻悻然抱着匣子道:“陛下,钥匙丢了,你且不要出声,我这就让人帮你开锁。”    司徒奕:“…………”突然很气怎么办?    青儿自从进了国公府,就一直伺候着小姐,虽说小姐平时与旁人有些不大一样,譬如总是喜欢对着面前的空处露出痴汉一样的迷之笑容;深夜时芊芊十指总是没有规律地在桌上胡乱挥舞,配合着脸上迷之神采,掀开珠帘时猛一看见,还怪渗人的……不过这些都不打紧,咱家小姐不打人不骂人,原是最好伺候的主子,再说谁还没有怪癖啊,是以青儿一直没有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反而渐渐习惯了。只是往常与小姐最亲近的便是自己,小姐往往做什么也都不瞒着自己,最近却不知怎么了,小姐总是找借口将自己支出去。    正伤心间,门突然打开,青儿猛地抬头,就看见小姐手捧一个匣子,对她道:“青儿,你帮我问问这里有没有会开锁的匠人?”    青儿的目光落到匣子上的小铜锁上,道:“小姐,不如让青儿试试?”    唐问筠道:“这里面的东西对我来说极为重要,你能保证不伤到里面吗?”    青儿点点头道:“小姐放心!”    唐问筠对青儿还是有十分信任的,闻言便回身将匣子放置在桌沿上,留出一个空档。    青儿屏气凝神,一张小脸儿绷得特别紧,眼睛一瞪,以手执掌,干净利落地一掌下去,铜锁立马断成了两截。    唐问筠目瞪口呆,忍不住拍了拍青儿的肩膀道:“青儿,没想到你功夫这么厉害!”    青儿微微一笑,伸手便要打开盒子……    唐问筠猛地一手将盖子合住,微敛眉目,轻咳道:“青儿,你去看看我们的粮食还够吃多久?”    青儿先是一愣,继而低头道:“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唐问筠觉得青儿似乎有点不高兴。    不过这时候她暂时还顾不上青儿,梳妆盒里的这位才是真正的祖宗!    她将盒子一打开,小皇帝陛下就气冲冲地站了起来,一手指着她的鼻子道:“你……你就是这么对待朕的?!”    唐问筠有些心虚,毕竟无缘无故让人在盒子里闷了半天,盒子里又黑又闷,不管是谁都会生气,何况是我们的皇帝陛下。    她好声好气地道:“我也不是故意的,那你想怎么办?”    司徒奕眼里闪过一道精光,继续用自以为威严的声音道:“作为补偿你得将朕变回来!”    唐问筠:“???”    “什么?”唐问筠被对方的痴心妄想惊呆了,继而斩钉截铁地道,“不行!”    别看两缸米虽多,却奈何嘴更多,不过短短一个月不到,缸内便所剩无几了,这还是在省吃俭用的情况下。    这一个月里,唐问筠将周围的破烂捡了个干净,顺便带着众人去将晾干了的水稻收了,又偷偷地放了几缸茶水。    大米虽好吃,水稻却甚是麻烦。    先要将稻子上的稻穗打下来,然后去掉一些杂草,再用石舂将谷壳去了,挑拣出洁白晶莹的大米。    这工序煞是费时,往往一日也做不了多少。    唐问筠想起前世的机器,回到房内偷偷上起了网,点开百度,找到一个看起来最为简单的图样,执起笔将它画了出来。    这里头不过数十人,且大半都是老弱妇孺,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在地上挥舞着稻子使劲地对着石头拍打,旁边一些妇人便用扫帚扫过来,弄到筛子里筛出杂草。    大家正忙得热火朝天,唐问筠突然拿了几张图纸出来,对徐清风道:“你看,我画了什么?”    徐清风走了上前,唐问筠指着图道:“这是我画的稻谷机,可以提高打谷的效率,大家先别忙活了,先帮我把这几个东西做出来,以后大家就不用再这么辛苦了。”    唐问筠画了两张图样,第一个是打谷机,中间是一个诺大的铁做的轮子,上面布满了半椭圆形一类的物什,只要两个人再旁边飞快地转动它,一个人拿着刀子将带有谷粒的一头伸进去,谷子便会被轮子打下来。第二个是一个大型风车,四周用木板隔住,只有左右留了空,到时将打下的谷子从上面的入口倒进去,同时转动风扇,和谷子混在一起的碎草便会被风吹到一侧。    周围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来,静神细听,闻之睁大了眼睛,湛志成道:“小姐,你说的这什么机器真的这么好使吗?”    唐问筠将图纸交到徐清风手里,只道:“到底好不好用等这机器做出来大家便知道了。”    不过十余天,众人便将机器做好,唐问筠听闻出门一看,倒是像模像样的,旁边的湛志成已经等不及了,忙叫两个人转动轮子,自己则用手抓着一把稻子站在前面等着了。    两个壮汉深吸一口气,两只手握紧手柄,然后对视一眼,使劲地摇了起来,中间的大铁轮子越转越快,唐问筠忙道:“快,慢慢把稻子放进去!”    湛志成闻言将手中的稻子往前一送,稻穗与铁轮相撞,立刻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其他人就看见一颗颗金黄的稻穗争相恐后地掉进了仓内。    不过几个呼吸,便没有稻穗掉落了,唐问筠道:“可以了。”    湛志成眯着眼睛,觉得手中的稻子越来越轻,闻言将稻子拿出来一看,前面的稻穗一个不剩,全部被打了下来。    见此情形,其他几个小伙子都忍不住了,纷纷抱起一束稻子在旁边等着,嘴里还催促道:“湛哥,你让开一下。”    两个壮汉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憋起一口气,使劲地转了起来。    男子们轮流去转铁轮子,不过小半日的功夫,仓内便储了一大半的稻谷,妇人们则将稻谷弄出来,先用筛子将大多数杂草筛净,倒进“大型风车”内,唐问筠一边向旁人解说如何操纵,一边按动开关,拨到一个合适的角度,使上面放出一个小小的缝隙,以便稻谷缓慢地流出,同时转动风扇。    持续平缓的风将稻谷内携带的细小的杂草以及一些空壳都筛分了去,留下颗颗饱满的谷子落到早就放在出口处的簸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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