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能带着这丫头一起去吗?”关键时候,还是得看老船夫的,船夫听到苏尾岛三个字,当下就扯开了喉咙,指着自个破旧的渔船,“咱的船打不开火。”    “如果她不介意,我当然没问题。”马明义耸耸肩膀,冲毛不思挑着眉道,“怎么样,上船么?”    心里天人交战,后来毛不思转念一想,跟了马明义的船,好歹能省下回去的路费,顿时也就不纠结了,点着头嗯嗯了几嗓子。    老船夫也没闲着,反正白来的不用白不用,顺便也拜托着马明义用无线电报了个求救坐标,自己这才安心的又躺回了自个的渔船上,等着海上的救援。    “你真是什么船都敢坐。”马明义靠在沙发上,船舱里面的空调呼呼的吹着,桌上的冰桶里镇着未启的香槟,切成小块的水果散发出清甜的气息,旁边是瓶喝了一半的伏特加,“喝哪个?”    “唔……香槟,一小杯就好。”毛不思也不是非要和马明义抬杠不可,这会他不疯了,她也就不和他一般计较,“你真的是去拍片子的?”    “我有病啊,大日头的去那地方。”香槟冒出白气,马明义顺手拿了杯子给她倒了半杯,眼见毛不思又要因他的态度变成斗鸡,才接着补充,“苏尾岛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    “为什么?”毛不思突然来了兴趣。    眼前的人剥了颗橘子,待把毛不思的胃口掉起来后,便不再接她这话题,只晃着腿吃水果,“要么。”    橘肉一瓣瓣码成团,澄黄的果肉晶莹剔透,毛不思从早上到现在,除了手里的香槟,就没垫过丁点吃的,这回看着马明义吃的欢实,腹中也着实有点饿。    她抿抿唇,马明义又把剥开的橘子往她面前推了推。    好吧,反正船也上了,酒也喝了,不差这半颗。    毛不思伸手接过来,把白络子随便一撕,就丢了颗在嘴巴里,牙齿咬断果肉的瞬间,就听到马明义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酸的橘子。”    老话怎么说来着,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大意了!    毛不思被酸的五官扭成一团,当场拿了剩下的橘子狠狠地砸向那只‘黄鼠狼’的脑袋,却换来了对方不痛不痒的几声嘲笑。    “夏天的橘子,哪有甜的。”马明义手里把玩着打火机,笑的有些岔气,“自个没常识,也要怪我不成?”    不甜,不甜你吃那么开心做什么!    等到苏尾岛的时候,夕阳已经渐敛,别看马明义年纪长了,爱捉弄人的性子倒是与儿时无异,毛不思从上船到下船,憋了满满一肚子的气没地方发,要不是碍于两家世交,她与马明丽关系又好,保不齐自己真会把他踹下船去。    苏尾岛。    毛不思背着双肩包,昂头把登岸口的三个大字念了两遍。    “这个给你。”毛不思刚要迈开步子,就被人从身后揪住衣领,一块硬邦邦的对讲机被塞到她怀里。    “这是什么?”毛不思觉得奇怪。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让你拿着就拿着。”马明义快速的教了下毛不思对讲机的使用方法,“苏尾岛信号不好,手机时常不通。”还没等毛不思反应过来,马明义就继续,“万一你不小心掉山沟里,我还能把你挖出来。”    “呸呸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毛不思果断甩了两个白眼让他自己体会。    海风吹过,苏尾岛上的椰子树呜咽作响,听得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毛不思搓搓手臂,垂眼扫过马明义腕上的珠串子,还是忍不住交代他,“你手上的串子是辟邪的神物”    “嗯。”    “无论什么时候都别取下来。”    “嗯。”    “洗澡睡觉也得带着。”    “知道了。”马明义手指捻过手串上的经文,又捏了捏毛不思刚扎起来的丸子头,“你怎么比我姐还啰嗦。”    “要不是看在你姐的面子上,我才不搭理你。”话虽如此,毛不思还是做了万全的准备,这个岛总让她觉得不安,里里外外透着些古怪,她从兜里掏了两枚符纸拍到马明义的手心里,“左边那个跟蚯蚓似的是引路符,你要是迷路了就取开,它自然会带着你来找我。右边那个画的工整些的可以用来缚魂,万一,我是说万一,你向着脏东西直接扔出去,然后撒腿跑就成,千万别回头。”    “回头会怎样?”马明义虽说学不得这些法术,但各种符啊咒啊的,还是略微知晓些。    这也多亏了马明丽,他生来八字弱,时常看到些入不得眼的东西,每每都吓到高烧不退,他姐心疼他,但凡学到点新东西,都要弄了送他,一来二去,这符咒也就认了个八九不离十,毛家的缚魂咒和他们马家略有不同,但是不许回头这条,他倒是闻所闻问,多少有了点兴趣。    “不会怎样。”毛不思摇头晃脑,手里转着巴掌长短的降魔杖,眼角染了丝笑,像只骄傲的孔雀,“单纯怕你看到那东西真身,吓得腿软跑不动。”    “啧啧,你这人真不可爱。”    “彼此彼此。”毛不思背着手跑了两步,走在马明义旁边,拿手指头捏出小缝隙比划道,“你也一点点都不可爱。”    苏尾岛沐浴在通红的晚霞里,家家户户都大门紧闭,从登岛到现在,毛不思愣是一个人都没瞧见。    “虽说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可这也息的太早了些吧。”毛不思拿降魔杖敲着肩膀,捉鬼的法器愣是被她用成了痒痒挠,“你之前来的时候也这样?”    摇摇头,马明义神情有些严肃,他双手插在兜里,“我上次来是两年前,晚上□□点还能看到岛民进出。”    晚风呼啸而过,毛不思手中的降魔杖微动,散出幽暗的光泽,她抬头跟马明义对视了两眼,才又迈开步子,俩人迎着夕阳,朝着马明义口中的村长家走去。    村长家是一栋毫不起眼的二层阁楼,大门上贴着两条红色的对联。    上书:占天时地利人和。    下书:取九州四海珍宝。    横批:财源不断。    对联因长时间的风吹日晒,连红底都微微泛白,纸张斑驳,破旧不堪。    敲门声在这个寂静的傍晚显得格格不入,许久,门才被打开条细缝,一双眼珠混沌的眸子从中望出来,沙哑的声音响在门后,“谁?”    “村长,还认得我么?”马明义先毛不思一步开口,他歪着头,露出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两年前我朋友不小心误闯了岛上的祠堂。”    “是你。”门缝里的人松了口气,语气不再那么硬邦邦,却也听不出来欢迎,“你又来做什么?”    “跟之前一样,看看你们有没有想开发苏尾岛的意思。”马明义把胳膊搭在毛不思肩头,手指轻敲着旁边的墙壁,“不打算让我进去坐坐?”    ‘吱扭’大门被打开,毛不思这才看清楚那人的脸,额头上刻着深深的皱纹,眼角耷拉垂下,眼球微微泛黄,嘴唇是不正常的青紫色。    “进来吧。”老人拄着拐棍,他有只腿不太好使,走起路来有些坡脚,他们将进去,大门就被老人砰的一声闭上,动静大到震的毛不思心跳都快了两拍,“我年纪大了做不得主,大家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习惯了,他们不愿意我能有什么法子。”    屋内收拾的很是齐整,毛不思眼角飞快的扫过房间的角角落落。    “你看什么呢!”老人突然开口,目光有些锐利,含笑盯着毛不思。    “我看您窗户上那对小铜狮可爱的紧。”毛不思没想到老人年纪虽大观察人倒是细致,她也不怵,点着窗台上的狮子,“我家也有一对,说是可以生财。”    “生财?”老人眯起眼。    马明义的胳膊还架在毛不思肩膀上,回应着老人的狐疑,“我女朋友,家里做生意的。”    “哦。”老人一听生意,当下了然,也不在多言,只请两人坐下,端出白瓷杯倒了两杯热茶供他们解渴。    话题无非是围绕着苏尾岛的开发计划案,马明义做足了功课,开出的条件十分诱人,给人一种非要拿下苏尾岛,势在必得的模样,是真是假连毛不思都有些不确定。    直到钟声敲响,时针稳稳地落在九上,老村长才颤巍起身,打着哈欠,“不说了,不说了,都这么晚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等明早跟乡亲们说。”    “好。”马明义一口饮下手中的茶,只剩了些细碎的茶叶沫在杯底,“咱们明早继续。”    “那你还是住之前的房间好了。”老人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扭头补充,“只是这大晚上的,可别再跟之前似的乱跑了。”    老人说这句话的时候,苍老的面皮上挂着和蔼的笑,可惜,未达眼底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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