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在讨论对林琪的处置问题时并没有回避当事人的意思,所以她不得不又听了一遍犯罪现场的详细描述。  这让她想起来了当时的画面,觉得有点恶心。  然后她听到了一个耳熟的名字。  在那些人拿出扫帚的时候,她就有心理准备,这是一个巫师的世界,尤其是,这些扫帚的造型十分眼熟。  所以当她听到“邓布利多”这个不怎么常见的姓氏时,很难不往那位大名鼎鼎的霍格沃兹校长身上想。  平生第一次,她痛恨自己看书的时候太走马观花,以至于对这部风靡全球的魔幻小说的情节只有大概的印象。  如果事先知道有一天会穿到这里来,她绝对会买一整套英文原版从头读到尾,每个细节都不放过。  然而事实上,她只看到第五部,小天狼星死的那一段,她以为到了第六部,他会复活。  毕竟这是一部童话书不是吗?  可是到了第六部,不但小天狼星没有复活,还死了更多的人。  甚至连斯内普和邓布利多也死了。  林琪受不了这么残忍的故事,深觉自己被书商的广告语蒙蔽了,一气之下再没有看过这套书。  倒是班里大部分同学都看过,林琪在她们讨论的时候听过几嘴。  原来斯内普爱着莉莉,他一直是双面间谍。  原来哈利波特就是最后一个魂器。  原来这并不是一个童话故事……  但是这些跟林琪有关系吗?她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  她从来没做过任何不切实际的梦,倒是偶尔会有“要是妈妈没有病“或者“如果我是个男孩”这种想法,但这也很正常,谁的人生没有点遗憾?  魔法又解决不了这些。  所以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可以穿越到一个大名鼎鼎的魔法世界。  吊灯掉下来的那一刻她都吓傻了。  谁都会有生气某个人到“如果他\\她马上死掉就好了” 的地步。  但是谁又能想到这会变成现实?  如果随便想想就能杀人,那这个世界上的人类早就灭绝了吧。  毕竟不是谁都有林奇·布雷夫的能力。  吊灯的事应该只是个意外,可是林奇是的的确确用黑魔法杀死了她的家人。  不过林琪并不会因此觉得她可怕。  在思想交汇的那一刹那,她感受到了林奇的情感。  一个八岁的小女孩,怀着如汹涌风浪一般的绝望和痛苦,在她准备动手的时候,其实已经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了。  那一瞬间,不知道是心灵相通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她觉得自己好像跟林奇合二为一了。  她能感觉到从自己的嘴里念出了一段长长的、晦涩的咒语。  然后那盏很眼熟的吊灯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散发出浓郁的黑雾。  就像一朵盛开的巨大独本菊,数不清的触手从中间裂开,其中几条抓起餐桌旁来不及尖叫的人们,把他们送进了一张长着三排利齿的嘴里。  然后是一阵令人耳酸的咀嚼声。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林琪就像分成了两半,一半在林奇的体内,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如同在看一场蹩脚的恐怖电影,四方大亮,隔着人群,内心里麻木而无情。  另一半却仍在那栋带给她无数痛苦回忆的别墅,眼睁睁看着吊灯砸下来,将她的爸爸、她爸爸的妻子和她的小弟弟一起压在下面,血流了一地,她惊恐万分。  然后她的头开始剧痛,有什么画面一幅幅地闪现,她知道那是林奇的记忆片段。  一切都很快,可能仅仅过去一秒。  等她醒过神来,最后一个人的脚刚刚进了怪物嘴里,她的四周已经站了一圈巫师,  所有人都拿魔杖指着她,,而不是急着去消灭怪物。  林琪当时并不知道,这是一群对付黑魔法经验丰富的人。  他们常年跟魔法世界最危险的一群人打交道,所以每个人都身经百战,像是蓄势待发的猎手,随时准备抓住那些犯下恶行之人的把柄,然后把他们投入阿兹卡班。  他们知道比起不明来历的魔法生物,控制住操纵者本人才是釜底抽薪的办法。  同时他们也清醒的了解,黑巫师有多么的危险和狡诈,不管外表看起来是文弱优雅的绅士,还是齿摇发苍的老者。  林琪现在明白了,这些人应该就是傲罗,哈利波特最想成为的职业,勇敢又正义的伙伴。  而她,来不及掩藏就将罪行大白于天下,被一群傲罗裹挟着送到了这家叫“圣芒戈”的魔法医院里,成为这层临时开辟的特殊病房区域里的唯一患者。  一个天生的、已经犯下可怕罪行的黑巫师。  老天保佑,希望这个世界有《未成年人保护法》。    大概是傲罗们的描述太可怕了,那位疑似医生的人后来再也没有踏入这间病房。  由此可见没有当场吐出来的傲罗们确实见多识广。  虽然出于年龄的关系,确实没法给林琪——或者说林奇定罪。巫师届对于小巫师犯罪以及未成年巫师保护方面几乎称得上是一片空白,除了一个《对未成年巫师加以合理约束法》——就算是这部法律里也没有提及一个不到十一岁、没有魔杖的黑巫师杀人应该怎样处理。  在这点上,甚至比不上霍格沃兹魔法学校。至少在那里,许多付不起学费和生活费的小巫师(通常是麻瓜出身的比较多,考虑到绝大部分麻瓜都不愿相信魔法,这种情况并不少见。)都能得到一笔助学金来维持在学校期间的生活。  而这也成为魔法部至今饱受诟病的原因之一——一个政府的懒政的结果。   但不可否认的是,林奇·布雷夫确实是一个危险分子,即便不能把她关进监狱,这样一个人,也不能放她在大街上随意行走。  如果是麻瓜世界,这样的孩子可能会有少管所和心理学家接手,但这是巫师世界,人们习惯用他们熟知的那些事物来解决问题。    在林琪扮演“创伤性应激障碍”的第六天,一个意外的来客造访了这里。  当时那个叫金斯莱的人——今天轮到他值班,正在看报纸。  报纸对着林琪的那一面是头版,一张硕大的照片占了大半页。  林琪呆呆地盯着照片上那个动来动去的,戴着半月形眼镜,歪鼻子,银白色头发和胡子垂得老长的老爷爷。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强烈了,金斯莱终于感觉到不对。他抬起头,疑惑地看了眼报纸的背面,又把注意力转向神情呆滞的林琪。他想了想,拿起报纸走过去,试探性地问道:“要看吗?”  林琪脸上慢慢地出现一点情绪波动,她知道眼前的人正分秒不差地盯着自己,所以她必须显得像一个受到过巨大创伤的人。  她僵硬地,眼神放空地将目光放在报纸上,然后装作不感兴趣地扭过头去,在那短暂的一瞥中,她看清了上面的字。  “阿不思·邓布利多爵士莅临蜂蜜公爵周年庆典活动。”  她能自我催眠是同名同姓吗?  大概是她难得对什么有一点反应,这引起了金斯莱的探究。  他小心地打量了一下林琪,问道:“你认识他,对吗?”  敏锐的家伙,当然也有可能只是试探,但是在林琪的无视大法面前丝毫不起效果。  林琪觉得自己不能一直不开口讲话,她需要想一个解释,而这个解释她希望能达到两个效果:第一是可以把凶杀案和自己割裂开,至少不用被逼迫去回答那些她完全不想回答的问题;第二是可以让自己得到一定保护,以确保她不会被当成危险分子永远关禁闭。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她猜测的那样,那么把自己装饰成一个清白无辜的人就十分重要。  更何况她本来就是无辜的。  可是她想了好几天,除了假装局部性失忆外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  都怪她穿过来的时间太凑巧,什么预案都来不及准备,连逃离现场的机会都没有,直接抓了个现行,实在是倒霉透了。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笃、笃、笃”,非常有节奏的三下,每一下间隔都一样长。  这个人教养很好,而且很有耐性。  林琪这样想。  紧接着,门就被推开了。  “打扰,”一个高大阴鸷的男人走了进来——说实话,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谁像他一样把“阴险狠毒”这种字眼长在脸上。  他简直一身黑: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黑色的呢子大衣和长靴,然而这么多黑色并没有让他的皮肤显得白一些。相反,他的脸色蜡黄,像是得了黄疸病。  他不客气地扫了一眼屋内,着重在病床上的林琪身上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  “邓布利多没有时间,所以让我来看看——我想这就是那位需要着重关怀的小姐。”  他的每一个字眼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让听到的人都能感受到他有多么不情愿,甚至憎恨这项工作。  林琪没有第一时间讨厌他——虽然也喜欢不起来,因为他一开口说话,她就猜到他是谁了。  金斯莱肯定认识这个人,但是显然,他们不是朋友,金斯莱甚至有些防备的意思。  这表现为,他在转身和他握手的时候,用身子挡住了林琪。  这让她有些感动。  “非常感谢您抽出时间来,斯内普教授,”不知道为什么,林琪觉得金斯莱这句“抽出时间”也很有讽刺意味,“如你所见,这个可怜的孩子在遭遇到巨大不幸之后一直不开口讲话,所以我们不得不求助专业人士。”  ……如果聊到最后两个人拔出魔杖来一场决斗,林琪丝毫不觉得奇怪。  诚然这个“专业人士”指的是黑魔法方面而不是跟小孩子做交流,斯内普还是气坏了。  这让林琪对金斯莱刮目相看:逮着人的痛脚往死了踩,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傲罗。  幸好斯内普没有继续这种毫无意义的明朝暗讽——林琪觉得他这种状态有点像是在夹着尾巴做人,总之很不符合他的人设。  斯内普走近林琪,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林琪保持平视的姿态,这样他低头也只能看见她的头顶。  就算是天才,从头顶能看什么呢?看她有几个旋或者有没有营养不良吗?  然后紧接着,斯内普抬起了手臂——他举着魔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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