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奇陷入苦恼的时候,也有人为她的人生忧心着。 邓布利多摘下眼镜,揉了揉眼叹息着说:“几百年过去了,麻瓜竟然还在用这种惨无人道的方式对待巫师!” “因为他们是麻瓜,”斯内普从鼻子里不屑地哼道,“既然如此,只能先从更改魔药配方开始,”他合上手里的书,“我需要先回去试验一下刚刚的想法,失陪——” “——等一下,西弗勒斯,”没等他说完,邓布利多就叫住了他。 斯内普折回来:“您还有什么事?” “你怎么看?” “什么?” “林奇,她做的事,她这个人。” 斯内普觉得可笑:“怎么?您不再觉得她只是个孩子了吗?” 邓布利多的脸上划过一丝悲悯:“经历过这些以后还能镇定自若,她已经不再是个孩子了——我原以为她只需要能妥善管理好自己的天赋,但没想到她竟然从心底拒绝成为一名巫师!” “只有在内心里拒绝魔法的巫师,才会对魔法失去吸引力。” 这是邓布利多收藏的那本笔记中的原话。 “……女巫综合症最早被发现于中世纪。一部分出身麻瓜的女巫,因为麻瓜世界的迫害而将症结归罪于自身所具有的的魔力,在心底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女巫这一事实,于是对自己下了‘禁止使用魔咒及魔药’的咒语,但此为非主观意识下施为的魔咒,因此效果视施术人对魔法的领悟力而定,普遍表现为对魔药和魔咒有一定抵抗力。” 斯内普握紧手中的笔记,他不能理解这种自欺欺人的病症,在他看来,正是魔法拯救了他的人生。虽然他在此中失去了太多的东西,可这并不妨碍他认为魔法是上天赐给他的的宝物。 “我可不敢妄下评论,”斯内普说,“但是她确实十分古怪,魔力和性格方面皆是如此。” “这样看来,夏克洛兹之匙能不能起作用还是问题——你可以先教她如何控制魔力,保险起见,在她学会之前,注意不要让她单独靠近学生。”邓布利多沉声说道,此时此刻,他不再是那个慈爱的老者,而是睿智理性的霍格沃兹校长。 林奇在半夜的时候突然惊醒,胃里一阵巨痛,她在床上变换了好几个姿势,还是无法摆脱疼痛。 没关系,忍一忍就过去了。 她对自己说。 她很擅长处理这些,殴打和疼痛,就像其他孩子的零用钱一样,是她经常能从父母那里得到的东西,所以她应付起来很有经验。 首先躺平,假装自己的身体不存在。 然后小口小口地呼吸,去听周围的声音,想象自己在快乐的环境里。 可是她短暂的人生里快乐的时候真的太少太少了,她只好去回想白天在校长办公室吃过的饼干,味道可真不错,可惜她当时太紧张了,没有趁机多吃几块。 也许她可以经常去校长办公室转一转,和邓布利多聊聊人生、黑魔法什么的,以此蹭茶点蛋糕吃。 她又想起她在霍格沃兹,啊,如果能让上辈子她那些街坊邻居老师同学们知道该有多好,她现在在一个她们完全想象不到的地方,即将去学他们一辈子也触碰不得的知识。 她彻底摆脱了泥潭一样的人生,再也不会生活在一个充满嘲讽的地方,再也不必被迫去满怀感恩地接受那些同情和好心了。 这里没人知道林琪是谁,只有林奇·布雷夫。人们所有的同情心都是赋予她的,他们不会了解那些属于林琪的懦弱、无能和肮脏的过去。 这应该是,想都不敢想的充满希望的快乐人生啊。 林奇一直处于癫狂的想象之中,尽管她知道这些想法很幼稚,但并不耽误她从中获得满足感。 她一会儿想着能走到曾经当着全班的面嘲笑她口音土气的英语老师面前,用一口流利的伦敦腔打她的脸——虽然她当初就这位老师私下开辅导班,并对不上她辅导班的同学区别对待一事向教育局写过匿名信,不过她还是希望能在她得意的地方予以打击。 然后是她的好同学、好闺蜜陈诗雨。她痛苦的高中生活的来源,就是从她四处跟人说,“林琪的妈妈是有钱人的小三”,“林琪的妈妈有精神分裂症,这病遗传,她说不定也有”开始的。 林琪的反击,是把陈诗雨给语文老师写的情书丢到了语文老师妻子教的班级里,当时的场面可真是精彩啊。林琪这么一想,突然觉得她跟那个道貌岸然的老师很相配,也许可以把他们两个变成两只猪? 相信他们的爱情一定可以超越种族。 想到这里林琪就觉得十分开心。 如果不是胃实在太痛了她一定能笑出声来。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门开的声音。 庞弗雷夫人迈着轻柔的步伐走了进来,她先查看了一下躺在床上的林奇,很快发现了她有些不对劲。 “林奇?”她叫她。 林奇睁开眼,勉强微笑着说道:“我没事,夫人,我的胃一直不太好。” 不好是肯定的,但这一次貌似太过剧烈了。 好像开口说话是让一道闸门松动的咒语,林奇终于忍受不住,一种强烈的呕吐感冲上喉咙。 她飞快地从床上弹起来,冲进了盥洗室。 庞弗雷夫人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直到她的呕吐声停止,才连忙跟了进去,却发现林奇已经倒在地上,马桶里是她吐出来的液体,无色,有淡淡的苦腥气味,是她之前喝进去的魔药,干净得就像从没在她胃里走过一遭似的。 “梅林啊!”庞弗雷夫人赶忙让林奇飘起来躺在床上,然后通知了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显然是被从睡梦中叫起来的,还穿着条纹睡衣,带着睡帽。 他身后跟着脸色蜡黄的斯内普,身上仍是白天的那件黑袍,看神情就知道他根本没睡。 “她晕过去了?”邓布利多问。 “只是睡着了,”庞弗雷夫人说,“魔药完全没起作用,她的胃就像坩埚一样存着这些药,难怪她这么晚还没睡,可怜的小家伙肯定疼坏了。” 她的脸上带着自责:“如果我刚刚没有出去就好了。” “这不是你的错,波比,”邓布利多安慰她,“谁都没见过这种症状,我也没见过——你不用这么惊讶,我也不过是个活得久了点的老头子,这世界是有太多东西是我不知道的。” “她吐的东西呢?”斯内普问。 庞弗雷夫人指了指盥洗室的方向。 斯内普一言不发地进去,只看了一眼,就把那些东西冲掉了。 “魔药不融合,”他说,“之前熬的那份恐怕也没什么效果,幸好这次我知道该用什么药了。” 他冲邓布利多和庞弗雷夫人点点头,又匆匆忙忙地赶回办公室了。 “交给西弗勒斯肯定没问题,”邓布利多安慰她说。 斯内普也许不是一个好人,却绝对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哪怕他第二天的课程排得满满的,还是又花了两个小时给林奇另做了一份中和剂。 喝完药的林奇顿时觉得好多了,显然这份药并不需要在她的身体里起作用,它只是用于把那些没吐干净的魔药变成水罢了。 第二天清晨,庞弗雷夫人轻柔地进来,拉开窗帘,打开窗户。 清新的混着阳光和泥土的风扑面而来。 林奇坐起来向她打招呼:“早安,夫人。” 庞弗雷夫人仔细观察了一下林奇的面色,着重在她眼下盯了两眼。 “早安,林奇,”她说,“看样子你后来也没怎么睡,希望西弗勒斯今天能想到更好的办法——先起来吃点东西吧,多吃点,你太瘦了。” 林奇是真的没有胃口,熬夜加上胃痛并没有缓解,让她对食物也失去了兴趣。 而且这具身体对一切欲望仿佛都有免疫力。 包括食欲——林奇想,可能是因为她不习惯英国菜的缘故。如果想改善这种状况,要么只吃习惯的,要么找一个家养小精灵教会他做中餐。否则以后吃饭都体会不到满足和快乐,那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在这样默默的盘算中,她勉强塞下去半个三明治就再也吃不下了。 之后的时间很难熬,斯内普教授一时半会还抽不出空来,而她跟庞弗雷夫人也没什么可说的。 何况她正在忙着处理魔药材料。 林奇坐在床上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难度,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夫人,那个,我可以帮您吗?” 庞弗雷夫人显得很惊讶:“哦,亲爱的,你还没有接触过魔药,这些对你来说太难了。” 很难吗?林奇上辈子的外公是乡下的赤脚医生,她从小跟着外公学了不少土药的辨别和炮制,虽然中药和魔药是两个概念,处理的方式也不相同,不过林奇觉得归根究底也没什么不一样的,毕竟原始社会时的巫医同源,直到今天还有人说中医是巫医。 至于活物就更不成问题了,不知谁说的,厨房是这个世界上亡魂最多的地方,她十一二岁的时候就能独自处理一条鱼。另外在学校的生物实验课中,她解剖青蛙也能做得干净利落,全班她是唯一一个没有犹豫没有尖叫也没有手抖的女生——虽然她更想放在试验台上解剖的是同组那个恶心男生的手。 在她再三恳求下,庞弗雷夫人终于答应让她帮忙。 当然是从最简单的来,先把牙买加龙须草的的根茎拢在一起扎好——这很容易,因为它在常温下是不会动的。那些像章鱼触手一样扭曲成一团的东西,虽然用力过猛时会有应激反应,不过以8岁小女孩的柔弱体力显然不存在这个问题。 等这些根茎处理完了,林奇开始撑着头看庞弗雷夫人剥独角蜥蜴眼球上的薄膜。庞弗雷夫人看她感兴趣,就一一指点那些魔药的用途和处理方法。这么做起初浪费了她不少时间,但是在林奇熟练之后,这些时间也被补回来了。 庞弗雷夫人对林奇能这么快适应并掌握这几种魔药药材的处理方法感到满意,她不住的夸奖林奇,说她十分有天赋,以后至少在魔药方面会很擅长。 林奇不觉得自己有庞弗雷夫人说得那么好,但仍然感激她的鼓励。 这样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除了下午有四五个学生过来拿药,庞弗雷夫人一直在指导林奇。 晚饭过后,斯内普教授终于姗姗来迟。 他眼底扫了一眼工作台上处理好的魔药,又神色不明地打量了一下林奇。 “很好,看来我们的布雷夫小姐已经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有准备了?” 什么准备?接下来要做什么? “有什么事吗?”庞弗雷夫人替她问道。 “只是个猜想,” 斯内普平静地回答道,“还需要证实。” 熟悉同事性格的庞弗雷夫人不再问了。 “去吧,孩子,”她温柔地摸摸林奇的脑袋,“有空也可以过来玩。” 林奇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斯内普的脸色,发现他不置可否,立即微笑着向庞弗雷夫人行礼,表示自己一定会时常来打扰她,以及感谢她对自己的教导。 斯内普好像很讨厌这种礼节,林奇也发现,虽然小说里的英国人很讲绅士派头,放到现实中却没有那么夸张。 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等林奇寒暄完了,才带着她离开医疗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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