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从校友会回来简直像脱了一层皮,黑历史不断被人拿出来嘲笑就算了,关键是在后来的KTV之行中,某位执拐委员长全程都和我们这帮人呆在一块,我又是整个场子里唯二没有同伴的人,被两个姑娘抛弃以后便沦落到云雀旁边傻坐着。 尤其是那只名为云豆的破鸟,整整一天都没从我头上下来过。 本来以为会这样一直干坐着到结束,可没想到某人竟然率先向我搭话,语气很平常地问了近况,气氛格外平静与安详。就连最后散场的时候都是他亲自伸手把小黄鸟从我脑袋上拽走的。 #云雀是不是吃错药了 #以前他只会揍我 #难道是从中二毕业了 我当时满脸震惊地目送这位风纪委员离场,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接着听见张昀目拍桌子笑—— “哈哈哈,你们的关系果然很好嘛。” ……并不好吗!你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吗中二之友?好歹你也算是几乎见证了我的三年被殴打史,竟然说出这种话?! 永远都记得高二有一次英语早读迟到,被他用拐子追着打,然后徒手翻过了校门这件事。自己当时隔着铁门一边傻笑一边不要命地放话挑衅,好像是说什么[有本事你也翻过来]之类的话。 哇塞,年轻的我胆子可真肥。 初生牛犊不怕虎,好汉不提当年勇。好说歹说是把昨天给熬过去了,而今天的行程是附近的大型商场,需要买一些过年的囤货,比如零食饮料和巧克力。 巧克力??? …… 我躺在沙发上突然感到一阵恶寒,裹紧了身上的毯子。说起来今天是情人节,希望出去以后千万别遇见什么熟人小情侣。 不过通常情况下这种话是不能乱说的,相当于给自己立了一个巨大的FLAG…… 吃完外卖后带上钱包和手机,迎着冬日很久未现的阳光推开家门,右手拿着一个梨,时不时啃上一口。 外面街道上果然很热闹,花店的玫瑰花在喇叭里打折促销,不少小超市的外面都张贴了巧克力出售的牌子,似乎西餐厅和咖啡馆都是满员,甜品店还有专门为情侣设置的套餐。 “诶——” 我啃两口梨子,发出没什么意义的感叹。不说街道上都是情侣这么夸张的话,毕竟还是会有一些老年人和上班族以及孩子,大家也没那么会秀,所以我倒没什么很特别的感觉。 只是家家户户都开始贴对联了,有的阳台玻璃窗上还沾了福字。 “啊。”捏着梨核,我一本正经地想了想,“说起来我们家还没贴对联啊,鞭炮也没买。” 随手将果核扔进过道前的绿皮环保垃圾桶,擦擦嘴,我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捶了捶后腰,刚转过身就恰好对上隔壁楼栋前的六双眼睛。 “……” 原本还在有一下没一下捶着腰的右手迅速滑落身侧,我默然地挪开视线,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吹着不着调的口哨换了个方向溜了。 如芒在背的感觉一直到出小区才散,我整个人松懈下来,耷拉着死鱼眼无奈。那几个邻居大概已经进入了假死状态,浑身散发着似曾相识的丧气息,看透人生的模样就像是经历了什么绝望透顶的生活考验。 一边走我一边凭借记忆掰手指数:“记得他们的名字应该是小松,轻松,空松,锻松,十四松。” 怎么感觉好像少了一个。 再数一遍。 “小松,轻松,空松,十四松,锻松。” …… 数来数去就只有五个人,这是要逼死强迫症。 算了买完东西再说。 我放弃思考,推着小推车就开开心心地上了二楼,趴在购物车上面像个小孩子一样横冲直撞。直接扫荡了膨化食品、进口区、饮料酸奶区,最后特意给自己买了一大盒费列罗和GODIVA巧克力,刷爆了一张五百块的购物卡。 “……百里?” 提着三个超大购物袋,我迅速地侧过头,刚好对上少女沉静的棕色眸子,她站在电梯口向这边看,不确定的语气配上愣然的表情有些呆呆的。 “橙子?” …… 商场一楼的M记,软皮沙发座已经人满了。我拽着一堆吃的挤到了高脚座的吧台处,坐在最右边的椅子上,虽然左边一排都是空的,但是另一个姑娘还是施施然落座对面。 “没想到会碰见你。” 我抠着塑料袋里的费列罗盒子,下意识地朝她笑了笑,没说话。 棕发姑娘扫一眼我买的几大袋零食,眼神中含有显而易见的了然:“打算过年狂吃?”还没来及回答,就听见她继续开口,“仗着自己要运动?” 女孩和几年前一模一样,连坐姿都是初中时的模样,撑着侧脸,扬起下巴,眼角上挑。 我愣了一下,还是没说话。 “不过近看你果然是没怎么变啊,上次初中同学聚会我有事没去,据说气氛还不错?” 她掏出手机,脸上的表情有些漫不经心,大概是看了一眼时间,随后又锁屏放下来。 “……橙子,你现在在哪个学校?” “吴玥说你把她删了,你们俩怎么回事?”少女没理会我的问题,一针见血地问道。 我无奈地耸耸肩,靠在椅子上考虑着措辞:“怎么说呢,其实没什么,只是我当年清空了所有的联系人,可能不小心把她删掉了吧。” “不小心?” “嗯。” 姑娘挪开视线,勾起嘴角:“这样啊,那你现在是C大什么部?” “我没加社团……啊对了,有个读书社。”见她笑了我就放下心来,低下头看自己的鞋,捏住座椅的手指微微放松。 “读书社?” “是啊。” “你?” “没错啊。” 突然没有人说话了,气氛沉闷起来,对面的女孩和我隔着一层玻璃,我能清晰地看见她垂下头打开了手机的微信界面,在某个对话框里开始打字。 “橙……” “对了,百里。”少女飞快地抬起头,笑着指指自己的手机,“我现在是小辰的女朋友,马上还有约会就先走了。” 目送她风风火火地离开M记的店面,我叹了口气,重新提起那三大袋零食,小声地开口:“再见。” 幸好是在家附近,不然我还真的要怀疑自己究竟能不能把春节的灵魂送回家去。只是走到桃源路街道附近的菜鸟裹裹拿快递的时候遇见了坂田银时,大老远就见他垮着背,懒懒散散地在前面一步一步地走着。 而且,和隔壁邻居一样,他浑身上下散发着生无可恋的气息,周身围绕着源源不断的黑雾。 …… 还是绕开比较好。 我瞬间扭头将包裹盒子塞进自己的购物袋,拔腿就打算跑。 “百里同学?真是巧遇啊。” “……哈哈,坂田老师我要回家啦,都快天黑了,晚安!” “站住!” 银发自然卷的青年笑得倒是很灿烂:“百里同学,你今天似乎买了巧克力呢。” “啊?” “难道不应该给你的老师送一份除夕前的祝福吗?” 我睁着死鱼眼将他上下打量了个遍,严肃而认真地推出一只手:“并不!” “为什么啊!好歹银桑上个礼拜你过生日也送了礼物吧!” 我更加默然地扶额:“你是说……寄过来的那张抽象画和明信片?” “什么抽象画,那明明是银桑的大作,专门画的人物素描,很厉害的。”见眼前人更加得意,我捂住脸沉默地侧过身,然后伸手到袋子里摸出一颗费列罗塞在他手上:“坂田老师,谢谢你的生日礼物,总之能记得太好了……再见!” 气喘吁吁地狂奔回小区,我特意绕过了隔壁的楼栋,专门踩踏草坪窜自己家门口,刚掏出钥匙,还没插进锁孔里,就被侧面六道闪亮的视线吓到手抖。 “……不是,你们有啥事吗?” 我偏头望着六个青年,心里偷偷地再数了一遍:小松,空松,十四松,轻松,锻松。 “百里。” “百里!” “百里百里!” “百里桑!” “小奚!” “停停停——” 我耷拉着眼皮,认命地垂下脑袋:“我大概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了,不过,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我就给你们。”手指指向最旁边一直未开口的紫色卫衣青年,在他呆滞的神情中大声宣告着。 空气沉默了片刻。 “……我叫松野一松。” “噢!”我恍然大悟地左手握拳捶右手,“小松,空松,轻松,一松,十四松,锻松,靠,终于数对了!” “……” 六人不明所以地对视一眼,而后象征性地鼓掌:“哇,真—厉—害啊。” “……你们敢不敢说得再有感情一点?”我维持着半月眼吐槽道,伸手摸出来六颗费列罗,一人发了一颗,“友谊巧克力,刚买回来的,别嫌弃啊。” 连跑带蹿进家门后我才敢听着外面的欢呼声松口气。 提着三袋零食奔到二楼放下来,坐在床上,视线无意识地移至桌面上的白色玻璃奖杯,随手打开另外一盒GODIVA巧克力,塞进嘴里一颗。 [时间并不会帮我们解决什么问题,它只是把原来怎么也想不通的事情,变得不再重要了。] “真理啊……我去,巧克力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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